第五百章

西江城算是这方鬼域一处较大的鬼城,但并不直属于此域鬼王,所以这里并没有鬼王府,只有鬼王所属下的城主府。

城主府的老大姓吴,却从来不喜被称吴城主,是以但凡稍微了解一点吴城主喜好者,都会直接称其为城主大人,而房间省略掉那个“吴”字。

张依依倒是不太明白对方的执着点,毕竟姓氏这种东西也没得挑,姓吴总好过姓付,被人误会此地没有城主总好过一辈子听着都像个副城主来得强。

当然,这些她也就是一念之间闪过并未放在心上,反正她也没打算正面找上人家城主大人询问毛球的下落,毕竟像她这样的无名之辈,真按着正常流程根本也没那机会求见得到这处鬼城最大的当家鬼。

不动声色的在城主府外头转了一圈,张依依不仅确定了毛球的气息的的确确就在里面的某个角落,而且也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以正常方式她根本连人家城主府的大门都没资格踏进,更别说还想约见人家城主大人。

那吴城主为人如何暂且不做评判,总之光是那城主府门前守门的鬼,个个都眼光高于顶,没身份没地位的前来求见城主大人,想让他们通报一声简直就不可能。

就算有人花了大把冥币贿赂求情,那些守门鬼收了人家好处还得把求见之人盘问个底朝天,但凡有一点不满意便直接动手赶鬼,别说好处费莫想再拿回,能平安无事全身而退就已经很是不错。

这样一对比,张依依再次觉得鬼王前辈当真是脾气极好、架子极小了,毕竟前辈那边的鬼王府但凡有正经事登门都没有进此处城主府来得困难。

张依依到底不是来惹事的,所以能也没想着搞事弄得多高低,等着四下无人时寻了处僻静的墙角掩了声息悄悄翻进了城主府,也不必麻烦那些守门鬼了。

整个城主府院墙四周自然不可能没有阵法布置,但张依依早有准备,加之城主府的防范再如何也比不上鬼王前辈的鬼王府,是以自然轻轻松松地化解,没叫任何人察觉。

只不过,她对城主府里头的布局到底不熟,往里头没拐多久便碰上了其他人,哦不,其他鬼。

“站住,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从后面叫住了张依依,三两步便上前拦住了去路。

等到她再看清张依依的相貌时,整个人都变得警惕尖锐起来:“你是哪家送来的,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城主大人没有正式如见你们之前,谁都不准在城主府中擅自行走,这还没来两天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飞上枝头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货色,长得再好将来也不过是个侍妾玩物,还想做白日梦越过城主夫人?”

被对方张嘴便莫名其妙的鄙视辱骂了一通,张依依自然知道自己这是被对方误以为是哪家送进来巴结城主的女鬼,一时间也有些纠结到底是直接把对方打昏过去好呢,还是顺着先默认这个假身份唬弄过去再说。

而才就这么迟疑了一下,小园路口却是又有人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府中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一名青衣鬼修满是肃色,看上去可是不好相与。

不过,张依依倒是眼莫名的觉得青衣鬼修浑身的不悦像是针对着那名婢女而去,言语中的斥责与质问也像是落在了那名婢女身上。

果然,对方的目光仅仅只是在她的身上随意的扫过,如同见怪不怪完全没有半点表现对张依依存在的疑惑,反倒是更加严厉地骂道:“你是哪个院子里当差的奴婢?不知道秀苑里的姑娘都是城主大人好生吩咐照料的吗?你一个奴才敢对着秀苑里的贵人骂骂咧咧,到底谁教你的规矩,不想活了?”

“三管事息怒,奴婢是夫人院里侍候的,奴婢并未对秀苑里的贵人无礼,只是替人说了没有大人召见,贵人们最好别在府中擅自行走,免得冲撞了大人,或者不小心碰上了其他来客影响不好。”

那奴婢连忙改口解释,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奴婢也是担心这位贵人姑娘坏了规矩,想要提醒几句,但当真没有不敬之意,还请三管事恕罪。”

虽说她到底是夫人院里当差的,可心中也明白夫人如今在城主大人心中的份量越来越轻,这种明着排斥未来侍妾之事当然不能弄大,免得传到城主大人那里,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家夫人。

也算是这小贱人运气好,本想趁机替夫人教训收拾一二却正好碰上三管事,倒是只能暂且做罢。

毕竟三管事可不像大管事二管事一般好说话,府中除了城主大人,谁的话也不听,谁的好处也不拿,偏偏越是这样还越得大人信任重用,得罪不起。

奴婢倒也没觉得太过可惜,反正没这次机会,将来也总寻得到错处收拾后院这些小妖精。

就是她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么一个祸水没被提前发现拦下,连夫人都不曾留意到,硬是成功的被塞进了兰苑,可见对方手段有多么高强万不可大意。

“既然是夫人院里的当差的,那就得更加注意你的言行,免得到时出了什么事还得让夫人替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奴婢担责,白白惹了大人不喜!”

三管事可没因为对方是夫人院里的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现在就给贵人赔礼道歉,然后去刑堂领罚,往后长点心,可别再给夫人抹黑拖后腿,毕竟夫人也不容易!”

奴婢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半点不满,反倒因为最后三管事说了一句“毕竟夫人也不容易”感激不已,只当三管事虽然明面上按着规矩来公正行事,但到底心中还是敬着夫人,也是真心为夫人着想。

是以,张依依一言未发,短短一小会儿功夫便跟个事外之人一般看了好一出大戏。

啧啧,难道她的身份当真就一点没引起那位三管事的怀疑?

张依依可不相信,毕竟对方的反应看似正常实则更像是在主动替她掩盖,毕竟一个小小的女鬼奴婢看不出她的不妥,这位三管事却不可能如此没有见识。

能做到城主府的第三把交椅的管事,负责的事情自然不少,他们嘴里的兰苑里到底有没有她这么一号待选的侍妾旁人不清楚,堂堂一介管事还会完全没印象?

再者,这名三管事修为可不算低,参照着人修来看,基本上差不多已经有金丹后期修为,再如何也不至于完全瞧不出她跟普通的送进来的待选侍妾的女鬼的异同。

不过,既然对方有意替她掩饰身份,张依依自然不会傻呼呼的去戳破,一直顺势配合着受了那婢女的赔罪道歉,大度的表示了原谅,再笑眯眯地目送那名婢女离开。

“下人不懂事,还请姑娘恕罪。”

待再无旁人,三管事一脸恭敬地朝张依依比了个请的手式:“小人这就替您引路,先送姑娘回去休息,这两日府中事多人杂,没什么事的话您最好留在自己屋中好好休息,免得再被人冲撞可就不好。”

“有劳。”

张依依见状,还真就不慌不忙地跟着对方往前走。

反正她对这里面布局也不熟,进入之后毛球的气息反倒是像被什么给掩盖住,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倒不如找个熟悉的人先摸清这里头的情况。

至于这位三管事到底安的什么心打的什么主意,她都无所谓,反正她随时都能让对方死得悄然无声,没什么好担心的。

果然,三管事并未将张依依往什么候选侍妾大本营的兰宛引,而是直接将她带至了一处僻静安全的小院。

“姑娘您请,这里绝对安全,不会有人发现。”

三管事此时脸上才显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未免张依依误会,连忙补充道:“您放心,在下绝无恶意,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张依依也并不意外青年鬼修的反应,微一点头淡定无比率先走了进去,哪里有半点担心之色。

进入小院正屋后,青年男修很快扔了个隔绝窥探的阵法,而后二话不说径直朝着张依依跪拜行礼。

“夏氏子弟夏守望拜见张前辈,不知前辈驾临,夏家有失远迎,还请前辈恕罪!”

“夏守望?你是蓝羽小世界夏家的族人?”

张依依见状,顿时了然:“快起来吧,无需这般客套见外。”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夏家子弟,倒还真是巧得紧。

曾经在得知夏家已经于冥界占据了一定的小势力,崛起成为了某方修世家后,张依依也并不意外短短几百年间夏家便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毕竟这个家族整整谋划了成千上万年,准备得那般充足,一旦抓住了机会又怎么可能不站稳脚跟突飞猛进。

夏守望见张依依果然没认出自己,倒也并不失望,起来后又连忙对他们夏家举族的恩人说道:“前辈,您认不出我来了?当年我在外历练被人劫杀,发了家族求救符后,是您路过救了我一命呀。”

听到这话,张依依这才想起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得了虚无剑后准备回夏家大宅的路上,她的确救过一名夏家小辈,也仅仅救过那么一个而已,倒是没想到到了冥界后第一个碰到的夏家人不是夏洛,而是这个晚辈。

“原来是你,不过我记得当年你长得跟现在差挺远的,难道做了鬼修后面貌会变?”

不怪张依依没认出对方来,一则样子是真的完全变了,二则改修鬼道后气息自然也截然不同,再说本来也就是一面之缘顺道救下的,哪里可能有太深刻的印象。

“前辈误会了,是晚辈为了入城主府当内应,所以这才被族中长辈提前掩饰好的原本的面容。还有守望是百年前冥界族长赐下的道号,虽然现在我们都成了鬼修,不过很多规矩还是继续遵循阳间家族。”

夏守望说道:“若非当年前辈为我夏家带来的天大机缘,夏家子弟亦无法跳出无法飞升的死局,如今能够在冥界发展成一方鬼修世家,亦多亏前辈愿意赐我夏家福泽因果。我夏家不论在阳间还是冥界子弟,皆铭记前辈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记!”

“当年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顺势而为,说到底这也是你们夏家先祖为你们后辈寻到的破解之路。”

张依依倒是并未将自己置于整个夏家恩人之位:“况且,我与夏家结成这份因果本也互惠互利,你不必太过在意。不过,眼下我还真有件事得麻烦你帮忙,只是刚刚听你的意思是,渗到这城主府中当管事像是另有家族任务,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你。”

“前辈有事只管开口,守望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那么容易被影响到。”

夏守望当下便表态道:“若是晚辈能力不够解决不了的话,晚辈还可以联络家族长辈一并想办法,毕竟冥界族长若是知道您来了,巴不得亲自来见您。对了,您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夏家第一个在您的帮助下踏入冥界转修鬼道的叔父夏洛,已经成为了夏家冥界一族的族长。”

听到夏洛之名,张依依笑着点了点头,毫不意外对方几百年后已经成为夏家冥界族长,成为夏家鬼修世家的最大领头人。

“等以后有机会,我自会去拜访故友。不过现在倒是用不着他亲自出手,我只是对城主府的地形情况不太了解,想让你帮我查找一下城主府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遮掩气息。”

张依依说道:“我是来找我的契约兽的,它应该就在城主府中,我在外面明明能够感应到他的气息,但进来之后,反倒是没办法再察觉到它任何的气息。”

她也没做任何隐瞒,径直将毛球的事说了出来,希望尽可能不引起城主府其他人的注意找到并带走毛球,当然前提是毛球没有受到不好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