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痴心的丫环

马大云围着火炉，浑身裹得严实，若不是担心行动不便，恨不得将棉被披上。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过冬，无疑成为煎熬。如果说战争是战士们的坟墓，那么，冬季，便是体弱者的坟墓。若是战争遇上冬季，堪比炼狱更为可怕。一旦挂了彩，伤口难以愈合，死亡概率几乎百分之百。

幸好，对于马大云而言，战争貌似显得遥远。眼下，只要搞好大唐经济，才是头等大事。

“来福。”

听得一声叫唤，来福急匆匆奔了上来。

“掌柜，有何吩咐呢？”

来福双手套于袖口，浑身圆得如棕，呼着白气，让人不经意间想起东北农民形象。

“苟或是否有书信寄来？丹阳那边状况如何？”

来福明白马大云之意，这事已不止一次询问，却也无果。眼下大雪皑皑，道路封锁，车马不便，谁会传递消息？

“掌柜担心老汉一家吧？据守城士兵来报，丹阳地处南方，气温偏暖，无需担心。”

自打上次一别，马大云便未拜见。虽说老汉夫妇与自己非亲非故，却长着亲人的面孔，马大云一直视其为家人，特别交待苟或特别照看。大唐百姓生活疾苦，纵使繁华的长安，农民冻死之例层出不穷，更何况数百里之遥的丹阳。

“各地收购回来的木炭，卖得如何？”

马大云紧接着问道。

“掌柜一直交待，为摆脱农民疾苦，让属下高价收购，农民倒是笑不合嘴，咱们却是得不偿失。”来福极为不满，语气带着抱怨。

“此话怎讲？”

“掌柜有所不知，咱们木炭皆是卖给长安城大户，不是皇亲，便是国戚，或是功名显赫将军，谁不是狠角？若是开心，便付了铜文；若是不开心，取了货物便走。若敢阻拦，轻则一顿毒打，重则被断胳膊。您说，咱这是做生意，还是找祸根咧？”

来福越说越气，情到深处，两行热泪缓缓而落。

这话倒是不假，鉴于长安城内，鱼龙混杂，唐高祖，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以及诸多受宠妃嫔，各自为政，横行霸道，得罪了谁，都得性命不保。为了保险起见，马大云将客户化为五等，一等最优，品德高尚，言出必行，李靖，程咬金，柴绍这些老主顾居之；二等次之，秦王府其它官员，脾气略坏，虽然蛮横，却不会赖账；三等客户，以太子李建成，唐高祖李渊亲近之党，纵使无理，凭马大云跟二者关系，多少会有转机；四五等客户，下下之选，若非逼不得已，见而远之，不去招惹。

即便如此，却也难逃其中。眼下李氏兄弟内斗甚激，三足鼎立，闯开大门做生意，你不找别人，人家却来找你。若是处理不当，便以忤逆之罪横加责难，让人防不胜防。

乱世之中，生意依然风声水起，这得需要多大智慧。马大云目前尚未达不到这种境界，只是摸石头过河，慎之又慎。

“来福，有句话必须记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有初心不改，终有出头之日。”

马大云不以为然，乐观的安慰道。

“掌柜的，小的虽然不明白其中深意，却也知道你是好人。考虑下人饥寒，特设置暖气供应，大家无不拍手称绝。”

来福两眼放光，神情愉悦。

其所说暖气供应，绝非现代化输送系统。只不过马大云别出心裁，废气利用，将厨房烟囱改良，热气经过层层过滤，输入店铺之中，味道虽然浓烈，温度却比外面高出许多，众人无不称奇。许多路过之客，纷纷进来小坐，体验这种前所未有的暖意。

马大云二人尚在交谈，却听到楼下一阵嘈杂。

“掌柜的，小的下去看看。”

来福说完，便急忙奔下楼去，没一会功夫，背着小蝶气喘吁吁爬上楼来。

“掌柜，小蝶姑娘昏倒了。”

“无缘无故，为何会晕倒？”

马大云甚是奇怪，一边询问，一边仔细端详。见到如此另类的打扮，百思不得其解。

“小蝶尚未踏进店门口，便晕倒下来，若非伙计看见，将她扶进来，恐怕要被大雪覆盖了呢，真可怜。”

马大云连忙让来福将小蝶置于床上，盖了被子，取来姜茶，喂了吃。折腾好一会儿，小蝶方才清醒过来，脑袋却烫得厉害。

“公子，小蝶不能睡你的床。”

小蝶睁开双眼，观看四周，甚是惊恐，连忙翻身起来，一不小心，便滚落下地。

马大云满脸疑惑，古代女子这般奇怪。之前羞答答要求同居，如今如愿以偿，反倒受宠若惊，不顾身体有恙，奋力抗拒，古代这种莫名其妙之反叛，顿时让人感到无奈。

“小蝶辜负公子，不值公子如此拥待。”

小蝶屈膝跪倒，一边磕头，一边哭泣。

“小蝶，你……失身啦？谁干的？”马大云脑袋轰的一声，气得暴跳如雷，愤愤吼道。转念一想，又觉蹊跷。若真如此，凭她性格，不得当场撞死街头才怪。

“公子，我……被那混蛋看了身体，又遭其搂抱……贞节虽在，却无颜跟公子牵定终身，呜呜。”

听小蝶这番解释，马大云忍不住一笑。

古代女子身份卑微，守身如玉，这倒不假。凡事有度，过量则变。过于洁身自好，便接近愚昧之边缘。若非马大云劝阻，小蝶不知还要如何轻视自己。春光乍现，被人熊抱，二十一世纪已经泛滥成灾，若是这番也值得惮悔，那么世间女子岂有活路？

“公子为何发笑？”

“小蝶，快告诉哥，是谁欺负了你？”马大云没有理会，急切问道。

“小蝶也不知晓，只见两位骑马男子，穿着讲究，定是大富人家，嚣张至极。若不是那位女侠搭救，恐怕再也无缘相见了。”小蝶长话短说，将前因后果简述一番。

“杨玉晓？”

马大云闻之，心情不禁大悦。看来那丫头并未成为秦王之良娣，而是选择继续浪迹江湖，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小蝶则踉踉跄跄走到桌边，取来竹篮，将一块沾满雪粒的胡饼，递到了马大云面前。

“天气寒冷，小蝶担心公子受冻，便取了几张姜饼送来，为公子驱寒。路上遭遇不测，只剩得两张，公子莫要见怪。”

马大云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呛了出来。礼轻情意重，说的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小蝶，你傻呀？哥这边吃穿不愁，何必冒雪赠送？”

马大云又怒又怜。

今时不同往日，马大云也算脱颖而出，论财富，比起柴绍，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蝶居然痴心不改，一如既往送来关怀，险些害得丢掉性命，不知应喜还是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