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十:心灯3
“第二个原因,就是传言的原因了。还记得那天晚上,我隐约记得我爸看着那些花灯感叹,说这样的迎灯会游行,不知道还能再看几次。长大后我了解到一些大部分宁镇人心里都心知肚明的一些事。原来,迎灯会游行的花灯是由每个村居里的人,各自筹份子钱,让灯厂做一个。再将每个村居做好的花灯,一起拿到街上进行迎灯会游行。坊间流传,人们交上去的份子钱,灯厂只能拿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其他的大头则是进了一些官员的口袋。”
……
晚上六点五十分,江天和方谨宇并排走在宁镇的街上。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都在若无其事的逛着。据方谨宇所说,宁镇二月初二晚上是迎土地爷塑像,所以晚上出来观看的人也有很多。
“方谨宇,你下午说的那些……”
“真真假假。”方谨宇苦笑一声,“都是这么传的,我也是复述别人的话。”
江天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方谨宇制止了。
“现实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不是吗?你对某些人失去了信任,此消彼长,所以才会相信其他那些与你根本毫无交集的人。”
江天沉默不语。
“所以宁镇的人早就不愿去相信某些人,哪怕他们发了一则又一则的声明,也会被认为是在掩盖些什么。”
一阵阵喇叭吹奏的乐曲由远及近传入二人耳朵,迎土地爷活动开始了!
只见一群身穿红衣的人向这边走来。为首的一个汉子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挂着一张引路幡,后面跟着另外四个大汉,抬着一顶不大的轿子,轿子里是一尊土地爷塑像。轿子的后面,则是一群演奏着民乐的老伯。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江天看着方谨宇的眼睛问道。
“你就当做是一个无能为力者的吐槽吧。”方谨宇的眼神里透着真诚,也夹杂着一丝疲惫。
“我相信。”
“嗯?”
“我相信你。”
两人对视许久,同时笑出声来,经过二人身旁的人都不免怪异的颜色多看了几眼。
这时,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像是发生了爆炸。
江天和方谨宇二人急忙向爆炸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顶载有土地爷塑像的轿子正燃着大火,已经四分五裂开来。抬轿子的人退了好远,身上有几处伤痕,正流着血。
“啊!”人群中发出尖叫声。紧接着,人们向四周争先恐后的飞快逃散,不时有人惊恐的朝后面看一眼,尖叫声一阵接着一阵。
很快,许多人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跌倒在地,有的很快的爬起来继续逃命,而有的则慢了几拍。
于是,尖叫声被越来越多的惨叫声代替。
“救命!救我!”
“啊!别踩我!我的手!”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血,呜,呜,妈妈!妈妈!爸爸流血了!”
……
方谨宇有些恍惚,这场景倒是似曾相识,那是他多年来一直会做的其中一个噩梦。
方谨宇一咬牙,拉着有些愣神的江天,向空旷的地方跑去。
……
方扬,宁镇派出所所长,也是方谨宇的大伯,此时三人正围坐在方扬家中的书房里。
从方谨宇带着江天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方扬的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江天。对于江天在H市的那些事迹,方扬还是略知一二的。
方扬看向方谨宇,“谨宇,你把这位江天同学带到我家里来是什么意思?”
“嘿嘿,大伯,没什么意思,只想一起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去你小子的。”方扬拍了一下方谨宇的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平时你和老陈他们几个乱来的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那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事,你凑凑热闹就可以了。可现在是什么?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我告诉你谨宇,昨晚的爆炸发生后,区委透了个消息给我,说市里省里都被惊动了,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接手。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谨宇一脸无奈的看着江天。
“OK!”江天站起身,笑着说:“那不打扰了,哦,省里来的人,我可真期待啊,会是哪个哥们呢?”
说罢,江天微笑着向方扬点了点头,然后走出门去。
“这个小子挺张扬的。”方扬笑道,“有点魄力。”
“嗯,至少他真的很厉害,或许他可以帮我……”方谨宇站起身,眼中流露出几缕忧伤。
方扬皱起眉头,盯着方谨宇好久后,叹了口气。
“还是放不下?”
“还是放不下。”
……
从方扬的家中出来后,江天和方谨宇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由于昨晚的爆炸,街上昔日的热闹已不复存在,只有几家零星的商店还睁着疲惫的双眼,向街上那些三三两两的顾客无精打采的招手。
“其实吧,呵呵,有时候我在想,你破案到底是为了什么?”方谨宇开口道。
“为了什么?”江天表情有些古怪,“恶俗点讲,为了正义?”
二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江天长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可能只是因为爱好,说真的,我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没想过成为你们心中的神探,我没想过成为所谓的英雄。我其实只想好好的,嗯,为了恶俗的正义也好,为了心中的执念也罢,我只是简单的,想做点什么。就像你,方谨宇,刚刚方所长的意思,你不也经常去‘凑热闹’吗?”
“嘿嘿。”方谨宇笑了一声。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向对方问道:“值得吗?”
像在问对方,又像在问自己。
有时候,爱一个人,深爱到对方觉得厌烦,问一句自己:值得吗?
有时候,做一件事,尽力到内心感到疲惫,问一句自己:值得吗?
某些人,当付出与得到不成正比时,心中是否又会想起那一句:值得吗?
坚持着,放弃着,莫名着,不停着。
为那些死者的不舍?
为那些亡灵的泪水?
又值不值?
空气低头想了好久,才还给二人呼吸的自由。
“我不知道,但我只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没有缘由,一直都是。”
“我也一样。”
“只是,我们该怎么查呢?现在没有一点渠道可以接触到案子本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