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逼问。
虽然已经七点多钟,过了饭口,但老徐馄饨馆的生意依旧火爆,客人非常多。不少都是外地来旅游的南方人。国内像连城那样的一线海边城市并不少见,但在滨州这样的四线海边城市能吃到纯正的北方小吃却不多见。
苏文一行三人外加蹲在老木肩膀的那只肥猫,咖啡店的一大家子人进来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吃好后的客人离开,服务员阿姨在拾掇桌子。这里有必要提一嘴,老徐雇佣的服务员不像别家,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这儿的六个服务员都是下岗的中年阿姨,为这事儿,得给他点赞。
年龄长相都不占优势,找份工作不易,阿姨干活很利索。将桌子收拾干净以后,给苏文他们递过来菜单。
苏文笑着对阿姨道:“用不着这个,来四碗混沌就好,三大一小。”
“四碗……”这个圆脸阿姨看着苏文等三人,估计她心里在寻思,你们不就三个人嘛,咋要四碗馄饨哦,难道有个能吃的?随即目光看向了老木。三人里面只有老木的体格最壮,看起来也像是很能吃的样子。
老木英俊帅气的脸上没有表情,指了指趴在肩膀上的那只皮毛黑亮地肥猫,“那个小碗是牠的。”
“哦。”阿姨笑了笑,拿着菜单走了。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养个宠物猫也有资格单独享用一碗馄饨。
小禾左顾右盼,无聊地双手拿着筷子在敲面前的小碟子。老木呵斥她,“以后无论在家还是出来吃饭的时候都要记住,别用筷子敲碟子或者敲碗。”
小禾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问他,“为啥?”
老木道:“越敲家越败,越敲越穷。”
小禾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想放下,却又觉着丢面子,撇嘴道:“瞎说,我才不信呢。”
苏文道:“小禾苗,你还别不信,在古代的时候,那些流民乞丐在大街上讨饭,就经常用哈巴骨敲打破碗,一边敲一边唱莲花落。”
小禾赶紧把筷子放下,睁大眼睛问苏文,“那岂不是越敲越穷?”
苏文道:“都已经讨饭为生了,还怕穷么?”
小禾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也是哦。”
馄饨端上来的很快,清汤清水,馄饨皮很薄,晶莹透明,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肉馅。混着紫菜的清汤水面上飘着香菜,都不用吃,这味道闻起来就香,令人腹内馋虫痒痒,食指大动。
可是!
三人一猫都没动,猫叔那几根胡子急速颤动,苏文等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对劲了。
小禾拿起筷子在馄饨碗里来回扒拉,还凑近闻了闻,小声道:“老板,这味道是不是不对呀?”
苏文拿起筷子夹破了一个馄饨,仔细看里面的肉馅,悄然把筷子放下,左右看了看四周,探头小声地对大家说道:“这肉有问题,是……”
蹲在桌上的猫叔接了一句,“是鼠肉!”没人注意这桌,即便听到声音,也不会想到是一只猫在说话。
老木道:“不仅是鼠肉,里面还有死气,很细微,吃过的人身体有几天不舒服,但不严重,不会引起病变。可如果吃多了,那就不保准了。”
这个时候,猫叔似乎有了新的发现,居然伸头去碗里叼了一个混沌出来,三两口吃了下去,还跟人似的咂咂嘴,似乎在琢磨味道。
忽然,牠的眼瞳竖了起来,泛出淡淡的金光。
苏文心里一动,凑近猫叔,“有发现?”
猫叔颇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子,你仔细闻闻,感觉一下,除了死气之外,还有什么气息?”
苏文从碗里夹出一个馄饨,仔细闻了十几秒钟,眼睛骤然迸射兴奋而冷冽的精芒,亮得吓人,“炎火的气息!是‘魃’!”
“什么?”小禾惊得顿时瞪圆了眼睛,小女孩一惊一乍,声音大了些,引得周围吃饭的客人频频侧目。
小禾面色微红,赶紧麻溜地坐下,压低嗓音道:“真的?那岂不就是说那东西就在这附近,在市区里面?”
苏文面色凝重,“八九不离十啊!”
这下麻烦了,最怕那东西在市区出现,但现在看来,是特么的怕啥来啥。
他举手招来服务员阿姨,微笑着问道:“阿姨你好,你们老板在么?”
这位阿姨不是刚才收拾桌子那位,这位是个东北人,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口黑土地东北腔,“找俺们老板嘎哈呀?他们家的小子在学校里惹事了,正削他呢。你有啥事儿跟俺说,能办的俺就给你办了,不用麻烦老板。”
“哦,是这样的阿姨,我们呢,跟你们老板有点亲戚关系,这不,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儿过来看看他,本来呢,想着吃完饭再跟他打招呼,可刚刚家里来了个电话,得马上回去,所以得跟老板打个招呼,辞个行。”
阿姨也是个爽利人,一听这话,就说道,啊呀,原来是老板家亲戚呀,那跟我来吧,老板在二楼。
几人对视一眼,猫叔“嗖”地跳到老木肩膀上,一行人跟着这位腰身粗壮的阿姨来到二楼的经理室,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训斥孩子的声音,还有啪啪声和孩子哭咧咧的求饶声。
看来这老徐也是个暴脾气,打孩子一点都不手软。
东北阿姨一边敲门,一边大咧咧道:“男孩子就得削,绝对不能惯,要不然太能作了,俺们家那小子就是这样,以前的时候成天没事就扯犊子,这两年让他爸给削老实了,被管的溜溜的。现在学习老好了。上学期还评上三好学生了呢。”
见阿姨神情很得意,苏文刚想恭维她两句,吱嘎,门开了。
老徐是个大胖子,肥得流油。
不是指他的身材,而是他的腰包。
谁能想得到,一个馄饨馆,一年就能给他带来几百万的收入。不过,人家这钱也不是白得,也付出了辛苦,而且为人也很大方,这些年在公益慈善方面也捐了不少钱,在滨州也算是个颇有成就的青年才俊。可惜,老婆死得早,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妈,也很不容易。
东北阿姨跟谁都大咧咧,跟老板也一样,见老板出来了,就说道:“哎呦喂,老板呐,你们家的几个亲戚来找你了,这不,俺就给你带来了。”
老徐看着眼前这个几个陌生人,神情一愣,“我们家亲戚……”
“徐老板是吧,我们找你有点事儿,走,咱里面说去。”苏文自来熟似的按上老徐的肩膀,推着他退到屋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老木殿后,所有人进屋以后,他反手关严门。
老徐脸色不正常,满是戒备地看着闯到屋里来的这几位陌生人,“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
进屋来之后,苏文就放开了他,在屋子里到处打量。装饰摆设像是办公室,但是窗底下那里摆着一张床,小床,儿童住的那种小木床。刚刚在外面还能听到里面有小孩哭泣求饶的声音,眼下却不见了。
门对面的那面墙前面摆着一张桌子,像是香案,香炉上燃着藏香,怪不得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子奇怪的香味,香炉周围全是香灰,桌面上很脏,看样子挺长时间没有收拾了。此外还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一些号令鬼神,祛邪招福的令牌,黑底黄字的三角形小旗子,一沓黄纸朱砂写就的符咒,引尸铃,圆形而中空的扁磬,三尺余长的桃木剑,雕刻着二十八宿的天蓬尺等等,很全乎。
除了这些道士做法所用的道具,还有东南亚那边的降头师们所用到的铁钉,养虫的瓮等等,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高约一尺的鬼面娃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皮肤光滑,五官俱全,栩栩如生,光屁股的小小躯体上穿着古代孩童的那种红布兜兜,头顶扎着冲天辫。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如果仔细看,能看到这个鬼娃娃眼里含着泪水。
见到苏文伸手想要去碰触那个鬼娃娃,老徐就跟忽然受到了巨大刺激似的,神色骤变,快步冲过去挡在苏文前面,神情戒备地盯着他。脸带怒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马上滚出去,要不然我报警了!”
苏文没介意他恶劣的态度,摇头微笑道:“蓄养小鬼啊,徐老板看样子很精通此道,茅山的道法,东南亚的降头,涉猎很广嘛。”
老徐眼神一凛,“同道中人?”
苏文道:“算是吧,不过我们今天来不是盘道论交情的,我们是来打听一件事情。”眼睛里忽地浮现出冷冽目光,逼视他问道:“你用来做馄饨馅的那些老鼠肉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徐神色显得略微有些慌张,否认道:“什么老鼠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请你们马上离开。”
苏文摇头叹道:“不配合呀,啧啧……老木!”
“收到!”随着呼啦声响,空中仿佛闪过一道银光,香案上的那个鬼娃娃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根细如拇指的银色锁链,缠了三四圈,锋利的三棱梭尖抵在鬼娃娃的下巴底下。老徐疯狂的尖叫一声,刚要扑过去,苏文大声喝住他,“别动!否则你那个宝贝‘儿子’脖子上就得多出几个洞了。”继而语气严厉地大声逼问道:“老实告诉我,老鼠肉从哪里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