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五章势迫压人

“荀氏小儿,真是欺人太甚乎”

看着面上笑意犹存的伯臾,五原大夫藏在袖口的右手猛然一攥,心头怒意骤然而起,但兀自狠狠的按下。htts:

只是,他狠狠的握紧拳头,似是强自按耐着心火,手背上一道道青筋凸起,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动荡。

伯臾平静的说道“吾家主君就在吴回关前,设宴与众位大夫,还望大夫切勿忘却了。”

上蔡来使平静的语气,令五原大夫心头一沉,面皮轻微抽动了一下,心神絮乱难平“那位上蔡大夫,竟要吾等会盟吴回关,看来吾是免不得这一遭了,真是其心可怖,其行可惧。”

自古即有诸侯伯长会盟诸侯的先例,所谓封邑大夫虽无诸侯名分,只是有了诸侯之实,已然等若于一方小型的藩镇诸侯。固然在名器上受制于国都,不能似真正诸侯般大权独揽,却也能执掌着兵政诸事。强大的封邑大夫甚至能与一方小国诸侯争锋相对而不落下风。

然而,此时此刻的荀少,俨然是将自己摆在了吕国南方之长的位置上,以麾下上蔡强兵威吓周边。若非还抱着收服这些封邑大夫,作为鹰犬爪牙的一点心思,以及顾念南阳方面的呵斥,这些封邑大夫早就颤颤巍巍的跪在他的脚下了,

五原大夫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片刚刚饱经悲怆的土地,很快就会再一次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荀少几乎明晃晃的露出刀锋,就是告诉周边的封邑大夫们,这一次的会盟就是敌我位置正式明确的一个开始。

“使者多有辛苦,垣畴不日定会赴会。”

固然满心的不满,面对着毫不掩饰的咄咄逼人之势,五原大夫面露苦涩,却也不得不如此说道。

五原大夫的心中纵有百般不愿,只是明晃晃的刀口就在眼前,不说五原邑实力大损的现在,就是以往五原邑处于巅峰之时,都绝然不敢忤逆一尊肉身成圣的绝世强人。

一尊肉身成圣的武道强人,一支即将踏入顶尖之列的精锐之师,这分量可不是一加一这般简单。

有着肉身成圣之人的率领,一支百战精锐所能爆发出的战力是极为惊人的,何况吴回劲卒还是一支近乎顶尖精锐,只差着些许磨砺就能真正踏入顶尖之列的强兵。

在南方吕国这般偏僻之地,宗师都是稀罕少有的人物,大宗师更是几乎已经绝迹。如此的境况下,一尊肉身成圣者横空出世,其威慑力度之强已经不用一一细述了。

五原大夫没有选择,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的选择了。要么臣服于荀少,要么就是上蔡强兵之下黯然落幕。

关乎这一点的微妙,二人虽然都没有明说,但心中俱然有了一丝默契。

伯臾畅然一笑,道“吾家主君已在吴回关前,静待诸位驾临,大夫勿要吾家主君久待啊”

南方吕国三十余家大夫,倾覆与蛮人之乱中,彻底绝嗣的有着七八家。这尚存二十余家封邑大夫,就是荀少会盟上的一员。

觥垣畴深深的看了一眼,城邑下嗷嗷待哺的五原黔首们,沉声说道“使者且放宽心,垣畴自不会让上大夫久候。”

吴回关前,雄关血迹犹存,血战的痕迹尚且没有消逝。

一面面血色战旗猎猎飘扬,一名名吴回劲卒持戈而立,组成一个个方阵队列。甲兵们身着厚重的玄铁甲胄,一片片甲叶微微卷起,微风拂过将甲叶拂动。

吴回关隘之前,一座白色大帐悄然矗立着,在空旷的平原上极为显眼。

所谓兵戈林立,甲胄成峰,整个吴回关关隘前,兵器散发的森森寒光映照着数十尺。

荀少盘膝坐在大帐中央的藤椅上,两侧文武僚属神情庄重,一面面大旗插立着,旗帜飞扬铮铮作响。

经过多日以来的修整,荀少麾下的吴回劲卒更添了几分锋芒,得到吴回氏的馈赠,这一支精锐之师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成长壮大。若非这些兵卒们从军时日尚短,自身的武道大多有所欠缺,这已经可以称之为一支顶尖的精锐之师了。

只是踏入武道门径非同一般的困难,除非荀少能够不惜代价的供养,否则三万易筋煅骨的强兵,对于如今的上蔡而言,都着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如今,已经到了第十日了,他们还没有来吗”荀少上半身微微向前倾了一点弧度,看着空旷平原上的风沙飞扬,眉头不由得一挑。

虽然当时,荀少并没有定下明确的时日,但当他在吴回关前陈列着精锐大军,文武僚属俱在的时候,以封邑大夫们老辣的心思城府,就不可能不明白荀少的用意了。

只是这时还没有一个封邑大夫来,着实让荀少感到了一丝诧异,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释然了。

荀少眨了一下眼睛,道“看来,他们或许还想做一下无谓的挣扎”

毕竟,上蔡开始派遣使者时,已是十五日前的事了。而这些使者只用了五日的时间,就已然一一拜访了众多封邑大夫。而这十日的时间,足够让许多封邑大夫,可以精心的筹谋设计,彼此相互合纵连横了。

一名文臣僚属伏身,道“主君,众封邑大夫未至,吾等不妨回关静待”

“毋需如此,”荀少回道“吾披荆斩棘,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撰得今日成就。区区一点风吹日晒,又算得了什么”

一位老臣兀自感叹着“主君创业不易,知得创业艰难,难得,难得”

“主君,”

正在这时,一快骑突兀的疾驰而来,骑兵这一身轻甲,径直来到荀少大帐前,连忙跳下马来。

“北原、山犀、云山等十数大夫陈兵于南百里之外,五原、青远、貉泽等十数大夫汇兵于北五十里。”

乍然听到军情的奏报,几乎让大帐哗然沸腾,文物僚属都对于自身处境视若不见,反而面上流露出一丝喜意。

“可恨,主君臣下愿率大军迎战,”

“末将愿率吴回劲卒出战,迎头痛击敌兵,”

“主君,末将请战”

一个个先天大将纷纷请战,拍着胸脯喊着,脸色狂热之极,甚至有些争抢的火药味。

仿佛此刻他们眼中二十余数的封邑大夫,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反成一头头待宰的羔羊,只等着他们挽袖抽刀,成为一个个实实在在的战功落在自个身上。

荀少治军严苛,赏必有赏之可依,罚必有罚之因由。

能在荀少麾下担任大将的,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经历了一次次出生入死的苦战,才有着如今地位身份。

而普通的兵甲们几乎能在战场上得到一切,无论财帛、美人、地位,只要战功足够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品,因此荀少的麾下简直就是闻战而喜,战力之强冠决一时。

荀少抬眼看了一眼闻战则喜的众将,淡淡问道“他们有多少兵甲,可有二十万之众,就敢列阵陈兵于此”

快骑微微垂着头,轻声道“主君,二十余家联军,确实大约有着二三十万之众。”

荀少摇头叹息,道“啧啧乌合之众,何来担当大任”

以他三万百战精锐在握,除非那些大夫们利令智昏到,用着寻常战卒与百战精锐争锋。否则大军如此势壮,任凭他有多少鬼蜮伎俩,都能给他一并碾为齑粉。

“主君,末将请战”常云光起身叩首,言辞铿锵有力,一字一字都犹如重锤落地。

作为荀少麾下第一大将,常云光既然开口了,其他将领们面面相觑下,只得不甘的退回队列中。

迎着众多嗜战的目光,尤其常云光的目光,荀少浅浅的一笑,道“给了他们十日的功夫,只有二十余万乌合之众,吕国南方再无一敌手耶”

“尔等不用争抢,二十余万的乌合之众,吾一支偏师足以应付。”

荀少开口说道“来啊,上鼓,吾要擂鼓助兴,以壮吾军威士气。”

“这”

文物群僚不知荀少的心思,只有少数几个心思灵敏的,若有所思的看着荀少挺拔的身影。

少时,有侍卫搬来两架战鼓停放大军正中,荀少步伐稳健,气度斐然超卓,手上持着两根鼓槌,直入大军中央。

轰――

一支千人精锐之师,千人兵甲步伐几如一致,重重踩踏地面发出地壳震动的声音。

轰――

就在千人甲兵刚一动作,荀少手中鼓槌敲击在大鼓上。

“杀”

“杀”

“杀”

这一千人方阵出列的刹那,当真是风云变色,也不能形容其威势之万一。兵戈高举银光明亮,挥动间天光昏一色。

一支半顶尖精锐的强大,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只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吴回关隘,北侧五十里,

五原、青远、貉泽十几个大夫驻足不前,应该说是连他们也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了。

前方军兵煞气沛然之重,几有凝结白虎杀伐之象,杀机沉重冲破云霄,令在场诸人无不震撼。

三万吴回劲卒的威势,带给他们的压力无可言喻,一度有着百万大军才有的滔天之势。

“这就是横击蛮人的吴回劲卒”

五原大夫喃喃自语,犹自陷入震撼中,一时间难以平复心绪。

大凡练气有成的修行人,都有着一二望气的法门,作为延福避祸的本事。

五原几个大夫,既然能稳坐封邑大夫之位,固然有祖上遗泽不浅,还有着他们自身的本事。

他们至少都是伐毛洗髓,亦或是炼精化圆满的人物,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开了武道天门,练就道门元神法力的宗师。

只是他们远远的睁开元神法眼之下,就见得一头血色凶兽踏天怒吼,一抹阴霾沉沉的压在心头。

这一股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恐怖血煞,哪怕隔着万水千山,也让他们的元神一阵战栗。

“这兵峰锐利如此,吾等所作所为又算得什么”

觥垣畴嘴里泛着苦涩,有一些失魂落魄的说着,似乎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去了不少,失去了以往的精气神。

没有直面了解百战精锐之师的强大,是不会理解生死不由自己这一感觉的。

多日以来的奔走,十数日的夜不能寐,在此刻看来就是个笑谈一般,难以撼动大局分毫,只是徒劳惹人发晒。

一支列阵布兵的百战精锐,与一支并未列阵布兵的精锐之师,就是精钢与豆腐渣的区别。而他们麾下的二十余万兵卒,还真是一群所谓的乌合之众。

几位大夫毫不怀疑,若是他们率军冲上吴回关,能囫囵着回来几人。

青远大夫面色沉肃,稍稍调整了一下心绪,道“诸位,该是吾等赴宴了。”

哪怕并没有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但只是遥遥眺望,士气就折了半数,若是真交上了手,又会是何等深沉的绝望。

两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不得不低头

前方战鼓声喧嚣不断,再看着自家麾下面露惧色的甲士,五原大夫沉吟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上蔡大夫盛情相邀在前,吾确实是不得不去,也不能不去了啊”

话虽如此说,但五原大夫看着吴回强横的兵势,第一时间有着如鲠在喉的感觉,再看着周匝十数位封邑大夫战战兢兢的模样,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跟在青远大夫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向吴回关。

“这天下大局,果然都是兵强马壮者,方为大义”

这是大军强势之下,觥垣畴留下了最后一句感慨。

在吴回劲卒显露出来的强悍兵势下,如今的局势都已经是一目了然。他们再多的怨愤,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收敛起来,否则就等着秋后算账,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趁着现在一切都没有完全无法挽回,吾等只能赴宴,也必须去赴宴。”觥垣畴神色复杂的看着青远的背影,狠狠的一咬牙关。

元始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