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魔鬼怪呢?这是一个争论不休却没有答案的话题。有的人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么我要告诉你了,不管你信不信,他都有。

很多无神论者都说:“现在是科学年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你硬说有,这就是迷信!”我总是笑笑不答,我尊重科学,也相信科学,但我还是想说,科学,它还太年轻了。

故事,要从我的出生开始说起。

我的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一种叫做法鲁氏四联症的罕见疾病,医院给的断定是永远也怀不上孩子,因为心脏的供血量不足。据母亲说,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由于我父亲在娶我母亲之前有过一次婚姻,所以在这之前我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姐姐。姐姐跟她的妈妈,哥哥判给了我父亲,但是爷爷奶奶舍不得孙子,于是实际上我哥一直跟着爷爷奶奶。母亲待我哥哥一直视如己出,逢年过节不论大节还是小节,都必定去奶奶家看我哥,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对不起我父亲,不能为他添个一儿半女。日子就在母亲的忧郁中一天天的度过,直到我姥姥的到来。

要说我的姥姥,那可是个经历过风雨的女人,并且家里人包括舅舅和姨都说姥姥有些神神叨叨的,她说的话家里的人也不完全当真。当姥姥听说医院的诊断后,跟我的母亲说:“你别听那些大夫瞎说,我给你想想办法。”说完我姥姥在一家人错愕的目光中,开始收拾她的小包袱,不顾众人劝阻买了车票回了老家,谁也不知道她是去干吗。

过了约么有一个月的光景,姥姥回来了,因为舅舅和两个姨离我家住的也不远,闻询也纷纷赶来。姥姥回来时手中捧着一尊雕像,雕像上蒙着一块红布,通体由一块木头雕琢而成,是一尊女身像。雕琢的实在称不上是如何精致,甚至五官都是简单的线条,没有美感不说,还透漏着些许的诡异,虽说是人身造像,却总觉得哪里与动物有些相似。造像的底座有些黑漆漆的烟熏火燎的痕迹,见证了她的岁月与供奉的痕迹。

母亲是个颇有知识又有些诗情画意的女人,再加上父亲更是个不信鬼神的人。母亲自己本来就不信这些,又怕引起父亲的反感,偷偷的将姥姥拉倒一边,小声的问道:“妈,你这是从哪整的,带到家里来干啥?”谁知,姥姥似乎听出母亲言语当中的顾虑,略显鄙夷的看了母亲一眼,责备道:“什么叫整来的?嘴里没个把门的,请都不会说么?白念那么多书!”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的母亲满脸无奈,她心里知道。姥姥一直不喜欢这个女婿,因为自己家世代的书香门第,虽然解放后家道中落,但好歹姥爷在世时也是个师参谋。而我父亲为人比较木讷,又是个厨子,姥姥打心里看不上我父亲,觉得我母亲是因为身体原因,委身于他。于是一直认为我父亲有趁人之危之嫌。甚至我父母结婚时,姥姥都没有到场,这还是因为医院的诊断,姥姥才首次过来看望。

不顾母亲的阻拦,姥姥恭敬的端着木像,口中带着奚落的对着父亲说道:“看啥呢?屋里的桌子收拾干净啊,垫高点!”父亲也是知道这个丈母娘不待见他,也不敢多说,立马屁颠颠的进屋收拾桌子,又分别给桌子每个角垫上了两块砖,一切忙完,依旧大气不敢出的立在一旁。

姥姥仿佛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口中大声的说道:“跪下!”

闻言,父亲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谁知他这一跪给姥姥气的直翻白眼,口中气道:“傻透气儿了,你跪我干啥?给药王娘娘跪下!”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照做。无奈下,父亲耷拉着脑袋通红个老脸,将身子拧了过去,朝着木像跪的溜直也不说话。

姥姥瞪了父亲一眼,口中喝道:“说呀!”

父亲一脸迷茫,问姥姥:“说啥?”

姥姥问道:“想不想要孩子了?”

父亲点了点头“想。”

“想就说啊”姥姥似是看都不愿意看父亲,带搭不惜理的来了一句。

哪知父亲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然后朝着木像蔫声细语的说道:“娘娘,我想要孩子。”

闻言,姥姥的脸庞一阵抽搐,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舅舅和两个姨纷纷转过了身。母亲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成功的吸引了姥姥的目光,狠狠的剐了母亲一眼,潜台词估计是怪母亲在哪找了这么个傻老爷们。

空气凝固了半晌,姥姥一声叹息,似是妥协了一般看着父亲,刚要说话,眼神却凝固了一下,问父亲道:“把你生辰八字告诉我。”父亲哪敢多说,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姥姥在那里掐着手指叨叨咕咕的嘟囔了半天,又看了看父亲的眉心,语气沉重的说道:“你两眉正中有一条竖纹,这在相学里叫做斩子剑。再合上你这生辰八字,你也没有儿子命啊。”

父亲闻言也不敢有其他表情,然而嘴上不说心里固然是不信的,要知道,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没儿子命这是咋回事?心中所想口中却不说,只当做配合姥姥闲扯,把她老人家答对满意了好好送走就得了。

(父亲虽然不信,但在我八岁的那一年发生的一件大事,验证了姥姥口中的话语有多么灵验,这是后话······)

姥姥不知父亲心中所想,只自顾自的在那思忖半晌,然后对父亲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接下来我怎么说你怎么学。”父亲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姥姥也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说道:“药王娘娘再上,弟子高某某,顶香设拜,归心虔诚。过往本分,未损阴德······”说道这里,姥姥似乎噎住了一般,看了看父亲,许是越看越不顺眼,干脆抬头望天,继续道:“今日弟子向娘娘祈求一子,愿娘娘护佑,日后弟子一家愿积德行善日日供奉娘娘尊像。”

并不多长的一段话,在姥姥说一句父亲学一句当中完成,并且在姥姥的指引下,父亲又恭恭敬敬的点燃三柱清香,这才缓缓站起。

姥姥走到母亲身边,对着母亲说道:“我回去了,娘娘的像我就留在这里,你每天上香,等孩子生下来,我再来。”不等母亲回答,姥姥掉头就要出门。

母亲在后面忙在父亲的腰间拧了一把,并递个眼神给父亲。父亲会意,连忙跑出来去追姥姥,谁知姥姥停了下来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从认识母亲以来,加上今天一共也就见过姥姥两面。第一次见面,是姥姥听说母亲有了对象来看,结果父亲话也不会说,人长得又属实不怎么好看,虽说比母亲只大三岁,看起来却如同大上一旬不止,姥姥当时气得掉头就走。

嗫嚅了半晌,父亲红着脸憋出了一句:“那个······婶儿,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呗。”

“滚犊子。”姥姥丢下这么一句,留下父亲在风中凌乱,身影已是越去越远。

回到屋中,母亲连忙问父亲为何没有留住姥姥,父亲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复述了一遍,母亲气的直数落父亲:“跟我说的时候一口一个妈叫的好好的,见面咋就整出来一个婶儿来?”对此舅舅和姨们也是一脸的无语。

“这玩意咋整啊,在那放着怪渗人的。”父亲转移话题,指着木像问母亲。还没等母亲回答,一旁的舅舅紧忙插道:“咱妈那脾气你是不知道,她老人家都说孩子生下来她还来,到时候你要是把这像扔了,你就是找倒霉。”

“大夫都说怀不上,还生下来呢······”父亲无奈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姐夫。”二姨也帮腔道,虽说心里同样不信这些,但是想到姥姥那古怪脾气,谁也不愿意本就不受待见的父亲再惹姥姥生气。

众人走后,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是一眼都没再看过那尊造像,倒是母亲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求子心切的她倒是天天上香。

哪知,两个月后,母亲开始不停的恶心,到医院一检查,竟然怀孕了,母亲高兴的回家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急忙拉着母亲要出去买猪头肉。母亲问他买猪头干啥,父亲回答说要给娘娘摆供。母亲问父亲:“你知道娘娘像能不能摆荤食?”父亲拿不准主意,又不敢打电话去问姥姥,于是二人买了不少瓜果梨桃,自此后日日上香。

随着我月份越来越大,母亲和父亲有了些许的担心,于是去医院挂了心内科。大夫看了母亲的病例,又看了看母亲的肚子。满口的责备:“你这种病,活到这么大的都少见,你还要生孩子?到时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父亲立马吓得没了主意,连忙问道:“那咋整啊大夫,要不现在把孩子打了行不行啊?”

大夫鄙夷的看了父亲一眼:“你这丈夫当得就不负责任,她这病你咋能让她怀孕呢?现在肚子这么大了,不能做流产了。”

父亲一琢磨大夫口中的话,生又不能生,打又不让打,合着这是给我们判死刑了?父亲一急眼,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打大夫,幸好被母亲拦了下来。

回到家中,父亲情急之下给姥姥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连忙张口道:“妈,咋整啊,静儿怀孕了,大夫说她这病根本不能生,现在这月份也不能打”说话间,父亲的脑门已经是一层细汗,语调都有些颤抖。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这是他第一次管姥姥叫妈。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传来了姥姥的声音:“瞧你那点出息,让你上香你上了没?”

“额······那个,静儿天天上。”父亲嗫嚅道。

“从今天开始,你天天上香磕响头,你老婆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你心诚不诚!”说完便恨恨的挂了电话,其实姥姥是句玩笑话,是因为父亲不信她故而数落父亲而已。

父亲却当了真,每天早上起床,母亲叫父亲吃饭,父亲都先去娘娘像前上三炷香,并且咣咣咣的磕三个响头,这才敢吃饭。母亲总是在旁边偷偷地笑。

天气入冬,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夜晚,随着产房的一声啼哭,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似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在当天早上,姥姥早早的坐车来到了我家,说是来抱外孙子,父亲还没信当天就能生。

舅舅和姨们让父亲取名时,父亲却把我抱到了姥姥的面前,让姥姥取,估计从这一刻起,父亲是打心眼里服了姥姥了吧。

“你这命里本来不该有子,既然这孩子是求来的,就取名叫天赐吧。”姥姥没有过多思索,张口就把我的名字说了出来。

显然父亲对姥姥的话还是没法理解,毕竟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呢,咋就叫不该有子呢?对姥姥佩服是佩服,但还是觉得姥姥岁数大了,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尽管如此,我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叫做高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