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0章 无面者与继承人
安盖的战马越过阿戈的尸体，缓缓停下，他勒转马头，马蹄声得得，来到阿戈面前。
他跳下马，从地上拿起了阿戈生前的龙骨弓，他把价值连城的龙骨弓放在了阿戈的胸膛上。
最后两箭，阿戈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更没有用接箭神技，他选择了死亡。
安盖有战马，阿戈的战马再次被安盖射死后，阿戈的失败就已经注定。
他即使能在地上滚动躲开安盖的两箭，却无法再躲过接下来的追射。
就算他能空手接箭，以安盖的速度和精准，他也来不及张弓搭箭进行反击。
距离已经被安盖拉近，而安盖的战马的速度，阿戈的两腿是跑不过的。
阿戈虽然还能坚持一小会，但战败的结局已经被注定。
当他的第二匹战马脖子中箭倒下，他就注定了被安盖射杀。
阿戈直面应对自己的失败，他干净利落的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正面迎接了死亡。
在多斯拉克人的心中，死亡不可怕，被羞辱和斩首才是最不能令他们接受的。
全场数万将士们都保持了罕见的安静。
当安盖从阿戈的面前站起来，高举起龙骨弓，多斯拉克人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喝彩声。
他们在为安盖的胜利喝彩。而阿戈，好像多斯拉克人对他已经忘却。
崇拜强者，是多斯拉克人血脉里的传统根基。谁强大，他们就欣赏谁，并愿意追随他。
站在丹妮莉丝身边的魔山俯视着演武场四面围得水泄不通的多斯拉克人，他从为安盖欢呼的多斯拉克人的反应中，看到了自己征服多斯拉克人时候的盛况。
他将会以绝对的强者的姿势出现在多斯拉克草原上，让这些人跪下俯首称臣。当他出现的时候，他会比丹妮莉丝更加强大。
多斯拉克人只追随强者的民族特性是能被利用的。
从个人的勇武来说，魔山就是最强者，而不是身边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
丹妮莉丝的丈夫卓戈·卡奥能建立起最强大的草原骑兵军团，靠的并不是谋略和仁义，而是战无不胜的勇武。
魔山看向丹妮莉丝，丹妮莉丝娇小玲珑，美貌无双。她的光辉和气场超过了亚莲恩·马泰尔和简妮·维斯特林。简妮是带着温雅气质的美貌，亚莲恩是带着到刀锋气质的美貌，而丹妮莉丝是带着王权气质的美貌，三个女人，美丽各有千秋，气质各有特征，很难说谁比谁的外表更强，如果论皮肤的白皙和五官的精致完美，丹妮莉丝当为第一。
魔山看向丹妮莉丝身边的琼恩·坦格利安，他和琼恩在北境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联军中的同袍，魔山不知道自己在琼恩心中的地位如何，他的名声向来不好，但他知道琼恩和艾德·史塔克一样，是个实诚而正直的骑士。魔山对北境和史塔克家族有大恩，这一点令他确信琼恩不会站在丹妮莉丝一边来针对他。
但史塔克家族的布兰·史塔克就不一样了。
魔山对三眼乌鸦很警惕，很戒备。大女儿朱莉·克里冈的死其实可以避免，这令魔山失去了一个最忠诚于他的女儿。
魔山知道自己完全看不透布兰·史塔克，但他也知道布兰·史塔克也看不透他。
“琼恩。”魔山说话了，“你什么时候来到的龙石岛。”
“有一段时间了，首相大人。”
有一段时间了？这句话有些玄妙。
“多少天了？”
“呃，有些时间了。”琼恩有些闪烁其词。
这令魔山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他看出丹妮莉丝的神情有些不对，难道琼恩和丹妮莉丝之间的相处并不愉快？魔山看向四周，心中有了疑惑，他没有看见琼恩的守夜人随从或者是来自北境的史塔克家族的随身护卫。
琼恩不可能一个人来到龙石岛。
“有一个人，你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谁？”琼恩的神情没有期待，他很沉凝，就好像龙石岛上面的龙石山。
魔山转头看向自己的侍卫团队，却没有在侍卫中看见艾莉亚·史塔克的影子。那假小子竟然不见了。
作为一个无面者，这点隐藏自己的本事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技能。看起来，艾莉亚是要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见琼恩了。魔山知道艾莉亚和琼恩是一对最要好的兄妹。艾莉亚随身的‘缝衣针’，就是琼恩专门为她铸造的窄剑。
“一个你绝对很想很想见到的人。她现在很神秘。”
“他来这里了？”
“哦，我不确定。”魔山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魔山的话令琼恩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不喜欢被魔山言语戏耍。
丹妮莉丝说道：“首相大人，让我们到龙石堡把和平协议签署了吧。”丹妮莉丝的语气很冷漠，完全是公事公办，她的脸色冷峻，很不好看。但不影响她的美貌无双和王者霸气。
演武场上，阿戈的尸体被安盖放上了马背，安盖牵着战马，正把阿戈送出演武场。
“好！”魔山说道。他的目光越过丹妮莉丝的头顶，给了琼恩一个眼神。
琼恩读懂了魔山眼神含义，魔山要琼恩私下去找他，他有话要对琼恩说。
丹妮莉丝和魔山走下演武台，身后跟着双方的猛人：丹妮莉丝的大熊乔拉·莫尔蒙和无畏的巴利斯坦·赛尔弥，无垢者领袖灰虫和英雄还有血盟卫拉卡洛等人都是绝对的猛将。文臣有八爪蜘蛛瓦里斯、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她的近身侍女弥桑黛。
魔山身后的猛人也不少：来自蟹爪半岛的瓦格纳·加尔、来自北境的埃林、少年族长乔伊斯·福卡、超级流氓出身的大头奇斯威克、来自明月山脉的独眼提魅、无面者艾莉亚·史塔克、两面人达里奥、忠诚老实的波德瑞克·派恩、喜欢吃信的残忍铁种古柏勒爵士……儿子们也不少：安盖·克里冈、柯姆·华纳、兰登·加尔。随行的文臣和学士也有好几人，其中以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和梅丽珊卓为首。
魔山身边，同样人才济济。
一个时辰后，双方签署了脆弱的和平协议。丹妮莉丝传令下去，龙石岛上很快就排开了宴席，从图桌厅望下去，整个演武场和城堡街道，兵营前后的空地和城墙内外的空地，全部都排满了宴席。数万多斯拉克人席地而坐，拧开了酒袋，开始了欢宴和痛饮。
这是丹妮莉丝为魔山一行人的到来举行的盛大酒宴，也是她将率领大军离开的最后一次狂欢。
魔山等一众重要廷臣和将军们则被丹妮莉丝和她的廷臣将军们陪着在龙石堡大厅里就坐赴宴，魔山作为龙石岛公爵，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领地，却成了一个最尊贵的外来的客人。
这有些讽刺！
但魔山看起来浑不在意。
丹妮莉丝就坐在魔山的右手边，而亚莲恩·马泰尔坐在他的左手边，梅丽珊卓坐在亚莲恩的身旁。‘三大美女’一起陪侍着魔山，这令魔山看起来很享受。魔山的将军们和丹妮莉丝的将军们已经拼上了酒，而小恶魔和小指头还有瓦里斯也坐在了一起，他们三人曾经同朝为官，彼此也内斗过，如今看起来却很亲人，就好像是三个失散了多年的充满了感情的亲兄弟……
琼恩坐在丹妮莉丝身边从未露出过笑容，他是酒来就喝肉来就吃，身边有来自奴隶湾的侍女为他斟酒。
“嘿，琼恩！”倒酒的侍女在弯腰为琼恩倒酒的时候突然嘴唇不动的发声，声音在嘈杂的酒宴大厅里被完全淹没，但琼恩对这个声音太过熟识，他听见了。
也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这个声音。
他愕然看向倒酒的侍女，那侍女神情依旧，嘴也照样抿着，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别这么呆看，太傻。”那个熟识到不能再熟识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他的耳边。琼恩四顾，而他的身边，除了端庄尊严的丹妮莉丝，就只有这个倒酒的侍女，并无他人。
*
当丹妮莉丝把琼恩一人从地下黑牢里放出来后，因为琼恩的冷淡，女王陛下的廷臣和武将们都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宴会上，除了虚伪的礼仪应酬，并没有人主动和琼恩说话喝酒聊天，琼恩的黑衣人兄弟们和女友耶哥蕊特如今都还在龙石堡的地下黑牢里关押着。
*
琼恩收回四顾的目光，他确信身边的女子就是平时的侍女，她的嘴唇也没有动，但那声音，从哪里来的？
那是艾莉亚·史塔克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声音的大小刚刚好，即使是坐在琼恩身边的丹妮莉丝也丝毫没有听见。
“别傻了，琼恩。”艾莉亚的声音继续说道。
汩汩汩汩！侍女为琼恩倒满酒，然后小步走到了小恶魔、小指头、瓦里斯三人的面前，为他们斟酒。
琼恩·坦格利安心中很吃惊，他低头喝酒，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想起了魔山在演武场高台上对他说过的话，有一个人，是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毫无疑问，魔山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艾莉亚·史塔克。
只是，艾莉亚·史塔克怎么可能变成了平时倒酒的侍女？
琼恩伸手拿起面包，开始涂抹蜂蜜，他的眼睛余光跟着那侍女的背影，侍女为小恶魔等人斟酒后转头看向琼恩这边，她的目光和琼恩的目光一触，她很俏皮的眨了一下右眼，然后拎着空酒袋离开了。
琼恩起身，向丹妮莉丝和魔山等人点头致意，面露一个礼貌的微笑：“失陪一会，陛下，首相大人。”
丹妮莉丝和魔山都点头回礼，琼恩从容离开。
*
大厅外面的走廊转角。僻静处。
“艾莉亚。”——一个试探的、犹豫的、警惕的、异样的、期待的、兴奋的声音。
侍女站住，转身，看着琼恩·坦格利安。
“琼恩，你一个人来到了龙石岛？”侍女说道。这并不是艾莉亚的脸，却发出了艾莉亚的声音。
“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琼恩控制住了要上前拥抱的冲动，他无法接受这张脸。
侍女露出一个笑容，她甩甩一头草黄色的头发，头发就变成了枣红色，那双紫色的眼眸也变成了蓝色。
艾莉亚·史塔克的脸如魔法一般出现。
琼恩看得目瞪口呆。
他被艾莉亚拉进了侍女房。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琼恩指着艾莉亚的脸。
“我在黑白院学习了四年，琼恩。我是一名无面者。”
两兄弟就这么站着，过了好也会，琼恩慢慢伸开了双臂，脸上也慢慢的绽开了大大的笑容，黑色的卷发和胡须令他看起来是个成熟男人了，但他突然灿烂一笑，又重回少年。
艾莉亚再也忍不住，扑进了琼恩的怀抱。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琼恩把艾莉亚抱了起来，抱离地面，就好像小时候那样。
两个人都是心潮澎湃！
过了好一会，琼恩才把艾莉亚放下地：“艾莉亚，你怎么来到的这里？”
“我是魔山的贴身侍卫。”
“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天了。”
“几天？！”
“嗯哼！”
琼恩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手抚摸艾莉亚的枣红色长发：“你成大姑娘了。”
“你也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两人都是笑出了声，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琼恩，你的随从们呢？”
“他们在地底黑牢里。”
艾莉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丹妮莉丝把他们抓了起来？”
“她和我有一些事情还需要沟通和理解。”琼恩并不肯背叛丹妮莉丝。他觉得丹妮莉丝对他和他的兄弟们并没有主观恶意，一切都是为了铁王座。他理解丹妮莉丝的所思所想，他并不赞同丹妮莉丝和布兰的种种谋划，但站在布兰和丹妮莉丝的角度，琼恩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艾莉亚，丹妮莉丝是我的女王，也是我的姑姑，她希望能夺回铁王座，她希望我能回到北境说服父亲大人臣服于她。”琼恩很担心的看着艾莉亚的表情，艾莉亚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果然，艾莉亚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秘密。
艾莉亚说道：“史塔克家族永远不会屈服于坦格利安家族。我不会忘记坦格利安家族对我们史塔克家族做出的那些血腥屠杀。”
话题突然之间就在两兄妹之间变得好沉重。
“艾莉亚，丹妮莉丝并无恶意，她只是想要拿回属于坦格利安家族的王朝。她需要盟友，她希望我能帮助她。”
“王朝早已经不属于坦格利安。坦格利安家族的祖地在瓦雷利亚，而不是维斯特洛。她的祖先同样也是可鄙的入侵者，这里永远都属于维斯特洛，而不是来自异域的外族人，君临城也不属于坦格利安。”
“……艾莉亚……我……也是坦格利安……”
“你除外，琼恩。”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坦格利安家族的血液。”
“但也有史塔克家族的血液。”
沉默，令人压抑的沉默。
“琼恩，你是要跟随丹妮莉丝离开了吗？但其实你才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继承人。”
“……艾莉亚……我是坦格利安……丹妮莉丝是我的女王……我已经对她宣誓效忠……”
“哦，如果有一天，丹妮莉丝要再来攻打维斯特林，你将为她而战了？”
“我不会为她而战，我会阻止她。”
“她会听你的吗？”
“我会努力劝阻她。她是个好人，心底善良，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艾莉亚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琼恩，如果有一天，我要来杀了丹妮莉丝，你会怎么做？阻止我？对我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