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4章 任你招式繁复，我只一剑砍下

明月山脉，灼人部。

魔山坐在部落红手才有资格坐的藤椅上，面前站着腰身笔挺穿着讲究的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

在魔山的眼里，小指头看起来变得白净健硕了，而在小指头的眼里，魔山穿着部落人的服饰，显得不伦不类。

和小指头一起前来的，还有他的侍卫队长罗索。

罗索是个猛人，一名真正的骑士，但他在魔山面前，谨小慎微，神态谦卑而恭敬，大气不敢出。魔山体型之巨，神态之威，近身后愈发给人强烈的压迫。

“培提尔，谷地的军队召集得怎么样了？”魔山在灼人部说的是通用语。为了匹配他的灼人部红手的位置，他专门向老提魅学习过灼人部语言。

“格雷果大人，我接到您的信，就立即下令召集封臣，只是遭到了莱莎·徒利夫人的阻拦……”小指头脸上没有了他那标志性的捉狭笑意，在魔山面前，他一本正经，端正严肃。

魔山突然锐利的盯了小指头一眼，令小指头的心不由自主的猛地一跳，喉咙一哽，他的言语顿时断了……他还有后续很多的话要说的……

魔山淡淡说道：“培提尔，莱莎·徒利如果真能阻拦住你，那你就是无能；如果她其实根本不能阻拦你，那就是你故意拿莱莎·徒利来做挡箭牌，违我号令。培提尔·贝里席公爵大人，你是无能？还是故意不遵我号令？”

魔山的这个问话极其危险，充满了机锋和杀意，培提尔·贝里席的额头立即冒出了冷汗。

王国大名鼎鼎的情报大臣小指头是无能的人么？他可是在海鸥镇工作短短时间就把税务提高了十倍的能人；他可是在君临城里把金币磨一磨就能一枚变成两枚的御前重臣。

如果不是不能，那能是什么？

利用莱莎·徒利来做挡箭牌？故意不遵魔山号令？

罗索爵士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魔山开口就充满了杀机，偏偏分析的话语又合情合理，这令他对魔山的猛恶刻板印象顿时改观，魔山如此威猛气质，其实并不是只有勇，而是充满了睿智。

一想到魔山除了勇猛之外还有精明的头脑，罗索爵士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们这个百人队来到明月山脉灼人部，是专门来面见魔山大人的！

小指头同样冷汗沁出，他本来还有后续的话的，被魔山盯一眼，竟然立即失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魔山对他见疑了，并且毫不掩饰，他忙说道：“格雷果大人，莱莎·徒利虽然极力阻拦，但我最终还是说服了她下令召集谷地封臣，做好追随大人出征的准备。”小指头极力保持身板的笔挺。

魔山左手边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袍袖的绝色女子，她的眼睛很美很大，红色眼瞳看得小指头心里发虚。这个女子，自然就是魔山的随军祭司梅丽珊卓。她的眼睛看着小指头，露出探究的神情，仿佛能把小指头看穿似的。

魔山右手边坐着简妮夫人，简妮夫人美貌动人，如春日的兰花，而梅丽珊卓则如一团火焰。简妮夫人的目光看着小指头很平静，很淡然，但给小指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魔山说道：“培提尔大人，异鬼和人族不能并存在这个国家，北境已经告急，梅丽珊卓夫人就来自北境，是她带来了异鬼将打垮绝境长城守夜人军团和北境联军的紧急消息。”

梅丽珊卓？

这个红袍女子就是梅丽珊卓？！那个喜欢把人绑起来烧死献祭给红神的邪恶巫师？！

小指头心里震动，脸色错愕！

饶是他心机深远，临危不乱，还是禁不住脸色又变。

培提尔·贝里席第一次见到梅丽珊卓，但是对于梅丽珊卓的大名，他却是早就知道。这个神秘女子来自狭海对岸，是红神祭司，也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世的大国师，史坦尼斯兵败被魔山斩首后，梅丽珊卓辅助希琳·拜拉席恩公主称王于龙石岛，魔山领军攻打龙石岛，梅丽珊卓和希琳陛下一行人在黑夜中弃龙石岛北上，后来被证实逃到了绝境长城苟且偷生。

这是一个有黑暗魔法的邪恶巫师，关于她的传闻很多，其中最是人人都在传说的，是她用黑暗魔法派出了影子杀手，杀死了蓝礼·拜拉席恩一世，帮助史坦尼斯取得了风暴地封臣们的效忠。

只是，梅丽珊卓效忠于史坦尼斯家族，以前的王后如今的太后赛丽丝·佛罗伦都是她的追随者，她在希琳陛下的身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有一个信仰红神的后党是她的追随者和死士，这么一个和魔山有杀主之仇的红神祭司，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坐在魔山的身边。

小指头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好像有些不够用了，他内心激荡，脸上的错愕却迅速恢复，很快变得从容。

魔山说梅丽珊卓来自北境，那就证明她的确是和希琳陛下一起去了北境，她从北境来到这里，是如何说服魔山下令召集军队北上抗击异鬼的？她又是如何知道魔山在明月山脉里驯龙？……小指头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吃惊了……

和异鬼作战，输了可是输掉一切，即使赢了，军队必然也会所剩无几，财富粮食等恐怕都会被消耗殆尽，小指头来这里见魔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先探探魔山真实的底，魔山下令召集军队北上抗击异鬼，小指头是不相信的，他认为是魔山想要夺取铁王座。

为了夺取铁王座，魔山需要军队，于是先假意传出消息是北上。

魔山真的会把自己的军队带到北境去打异鬼？小指头在来之前是绝对不相信的，但魔山把梅丽珊卓介绍出来的时候，他信了！

不过不管怎么看，魔山北上，得不偿失。

建立起来一支忠诚于自己的军团很难的，这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一旦这笔财富败光，就几乎不可能还有再赚回来的机会。

魔山并不莽蠢，他是如何被这个红袍祭司说服去北境抗击异鬼的？史坦尼斯也是深信这个红袍祭司，结果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瞬间，小指头的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梅丽珊卓看着小指头的脸色，看见了他那隐晦的目光闪烁，梅丽珊卓美目中光波流转：“培提尔大人，长夜漫漫，处处险恶，作为凡人，你可要万事小心了。古书上说，当星辰泣血，永冬之地沉睡的异鬼苏醒，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复活死尸，屠灭人族。任何人族之间的战争，比起和异鬼的这次末日战争，不过都是三岁孩子们玩的游戏。人族只有唯一的一条出路，就是赢！安静了八千年的异鬼苏醒过来，从永冬之地来攻击人族，要把我们全部杀光，我和魔山大人，还有你——包括其他的所有人，都别无选择！”

小指头毕恭毕敬的听着梅丽珊卓的满嘴鬼话，眼角的余光却在仔细观察着魔山和简妮，他心里渐渐冰凉，因为他看出魔山和简妮对梅丽珊卓的话居然深信不疑。

这就很难扭转魔山要北上的愚蠢想法了！

这个红袍祭司还真邪恶，太过厉害，竟然能单枪匹马从北境来此，并找到魔山，她是如何说服魔山大人肯率军北上的？！

魔山被美色蛊惑了？中了黑暗魔法？被这个邪恶巫师控制了思想？这个女子的确太美，太诱惑，热烈如火，男人无法抵挡她的攻势，可是简妮夫人不是男人，怎么也对这个梅丽珊卓并无敌意？

“培提尔大人，我只给你二十天时间，谷地军团必须在二十天内全部集结，如果莱莎·徒利不肯，我将去鹰巢城拜访她。”魔山的话说得不重，但充满了杀机。

魔山上一次走到了鹰巢城的山脚下不管小指头和莱莎·徒利如何邀请也不肯上山，就是怕山高路绝有危险，上鹰巢城的路，窄的地方，仅有一米宽，然后两边都是万丈深渊，人到了那种刀背似的山路上，一旦被人暗算，就算魔山再猛十倍，也难逃毒手。类似这样的险峻绝路在巨人之枪的山路上很多，在任何一处遭人埋伏，魔山都插翅难逃。

但这次他说要上鹰巢城去拜访莱莎·徒利，自然是指他会骑着巨龙前去。

这个拜访，必然刀锋闪亮！

小指头发觉，魔山变得异常的果决而激进。言出如山，令行禁止，绝对不可正面拂逆他的决定。要建议，必须要看准时机，找准切入的话题点，巧妙点题，令魔山自己去领悟明白。

小指头判断魔山如此的变化，一定跟他驯龙成功有关，当更多的，一定跟他身边坐着一个会蛊惑人心的邪恶红袍祭司有关。

小指头决定修正自己的言行。

*

“格雷果大人，二十天内，我必集结谷地全部军队，随时听候大人调遣。大人要北上，要西进，要南下，谷地军团谨遵命令，绝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慨然说道。

这么长一段话，其实真正的重点只有两个字：南下！

南下，其中蕴含的意思是什么，小指头一个字都没有说。而且这个包藏了祸心的南下，是在北上、西进等言语的掩护下说出来的，不过是不经意的一个说辞。不管魔山怎么想，或者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但那都是魔山的事情，跟小指头本人无关。

军团南下，当然是剑指君临！

小指头言语机锋之完美圆滑，堪称大师！

南下，也可以说是驻守君临，或者是调集物资……

“我们会南下。”魔山淡淡说道。

小指头的心猛地一跳，难道魔山的北上，其实就是南下，那是他自己愚钝了啊。小指头表面不露声色：“大人，培提尔和谷地军团，谨遵军令行事。”

“培提尔，梅丽珊卓夫人在昨天的夜里对我说，她在火焰中看见了今天中午我们就会收到君临城太后陛下和国王陛下的来信，太后和国王要求我火速进入君临，共议北上的大事。你是御前重臣，王国的财务大臣，你也到了该回君临的时候了。御前重臣会议里将会有很重要的政务和军情决策，我需要你的一票。”

“是，大人。”培提尔·贝里席心里半信半疑。他的眼角余光扫着梅丽珊卓，这个邪恶巫师能在火焰中看见今天中午将发生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她的巫术如此厉害的话，史坦尼斯又怎么会被魔山斩首？

罗索忍不住看向外面，这个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如果这个巫师的预言不错，那就是有君临的渡鸦飞到这里来？

这个红袍巫师真的有这么厉害？她是神子么？

罗索和小指头心里念头乱转，外面，响起了马蹄声，那马蹄声来到了石堡外，数人进来，当先一人，正是一名宫廷学士。

宫廷学士的手里举着一封来信，数名带剑侍卫跟在他身后，个个剽悍之极。

“魔山大人，王室来信。”宫廷学士说道。

魔山接过信，捏碎蜡封，看了，把信递给身后的一名侍卫。那侍卫身材雄健，接过信，就塞进了嘴里，三口两口，囫囵吞了下去。

罗索本是猛人，见了这样的一个家伙，暗暗吃惊。魔山身边的家伙，个个都是怪物一般的么？

而小指头同样心惊不已，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何魔山和史坦尼斯都会如此相信这个红袍巫师，这个邪恶巫师，果然有些真正的本事。她能在火焰中，看见一些未来的碎片，并得到验证。由此，接触她的人，在事实面前，很难不被她折服。

更令小指头心里吃惊的，是魔山竟然做到了让瑟曦写信请他去到君临，魔山如今有了一头巨龙，再率军进入君临，他如果北上其实是南下，一入红堡，顺势拿下托曼国王，控制住瑟曦和梅斯·提利尔公爵，那些效忠于王室的廷臣武将，谁敢不服？

魔山看见小指头的目光频频闪烁，知道这个家伙心思极其灵活，念头一个接一个，他是个聪明人，但往往会想得太多了。

任你花拳绣腿，招式繁复，我只一剑砍下！

“培提尔，你明天就跟我去君临，我这里有渡鸦，你就在这里发出峡谷守护者命令，命令谷地军团二十天后出谷地，驻扎于三叉戟河等候我的命令。”

“遵命，大人！”小指头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