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失之毫厘

不见剑光忽闪，只见鲜血如柱溅出！

赵上那无头的身体怪异地蹒跚着，双手伸到脖子上徒劳地抓取，却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头颅。踉跄两步，最终颓然倒在地上。地上满是鲜血，但无疑，赵上腔子里流出来的血，是最为浓烈，最为可怖的！

丁晓就在赵上的一圈亲兵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墙头，一跃愈丈，取了赵上的头颅，紧接着一个起落，又跃一丈多远，再蹬足起跳，借势翻上了另一边的墙头。继续倒腾着脚步，周围众人还在惊愕中，他已经踩着墙沿，向那一串囚徒的方向跑去了。

丁晓跑到那一串囚徒最近的墙头上，扯出阔剑，将赵上的头颅挑在上面，望半空中一举，鲜血顺着剑脊流下没过剑首，流过剑柄，染红了丁晓的手。

“且看此乃何人首级？”

随着一声巨吼，周围人的目光都朝着墙上的丁晓投来，又转到阔剑上边的那颗人头上。那张脸，写满着仓惶、惊恐和不甘，喷溅在脸上的两条血迹，映衬得失了血色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四周围堵的士兵们看见长官赵上被人取了首级，陡失斗志，虽然不至于立即溃败，但颓势已现，群龙无首之下，退兵是迟早的事。

战阵最中央，一串囚徒都是用铁链束住双手，一时之间刀剑不能破，荆韦几次劈砍，也劈不开就是手脚上的铁链。但好在这十几个囚徒都是用绳索串起来的，史阿和荆韦砍断了绳索，拉起姜泫便往外冲杀。其中还有几个凶悍的盗贼匪寇，虽然双手不能挣脱，脚下还有铁链羁绊，但也捡起刀剑，勉强厮杀，倒也增添了不少战力。

姜泫早已经认出了跳下来的二人，不是史阿和荆韦还会是谁？混乱中，急忙问道：“竟然劫囚，何至于此？”天子脚下劫囚，无异于谋反，此事重大，但姜泫事前竟然没得到一丁点消息。倒也不怪丁晓等人没能事先通知姜泫，可是如今唯一能沟通内外的就是赵韪了，可赵韪虽然也是何进的人，但干系重大，就连何进也不知道这件事，更不会让赵韪知道了。

史阿说道：“姜君，待突围之后，再与细说。”

荆韦也说道：“左右不过是反了！只要能救得姜君，别说是劫囚，便是杀进皇宫，夺了皇位，又有何不可？”

魏宏、赵上先后毙命，县卒和士兵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杀出重围应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可四周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可不是说话的时候。

外层的童裕仗着狠厉的手段，最先冲杀了进来，见到史阿和荆韦，自然也就认出姜泫了，赶忙上前说道：“姜君，事不宜迟，这边快走！”

姜泫不认识童裕，但他认出了站在墙头上的丁晓，也能猜到是眼前这人也是青风的人，便跟着往外层跑。这一众囚徒，但凡会些刀剑拳脚、略有些胆气的，也都不敢牢狱，跟着往外冲。

一群人刚刚要冲出重围，四周突然梆声四起、鼓声阵阵，从四面八方围拢来了无数士兵，个个意见鲜明、刀戟雪亮。赵平早就准备好了步兵营的大队人马，此时也赶到了。

站在最高处角楼的曾明最先看到聚拢过来的士兵，立马操起一面铜锣，“铛铛铛”地敲了起来。锣声尖锐急促，谁人还听不到。

丁晓听见了曾明的信号，知道对方援军已至，不可再战，再拖下去不仅救不出姜泫，这一伙兄弟全部都得把命搭在这里。他撮嘴做声，犹如鹰啸枭鸣，青风众人也不恋战，各自抛下兵刃、反穿衣服，混进百姓中，寻着事先安排好的退路退去。

姜泫的周围还有不少士兵和县卒，童裕同着荆韦勉强杀出一条通道，还有史阿扶着姜泫，刚要冲出去，赵平便骑着马当先冲了过来。

史阿一扭头，见赵平并不减速直奔自己撞来，想要拉着姜泫躲闪，可是马速度太快，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急忙松开姜泫，向后一跃，将将被马撞到，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所幸那一跃卸去了不少力道，基本没受什么伤。

赵平见史阿跌倒，坐在马上，一枪刺了过来。史阿就地一滚，虽然避开了赵平的攻击，闪在了一旁，却离姜泫更远了。

赵平率领的生力军源源不断涌入这里，史阿眼看就救不出姜泫了，再拖延下去自己也走脱不得，他也不再犹豫，猫起身来便隐进了人群中。

荆韦瞧见后边姜泫落单，还有赵平在中间隔着，奋力一声嘶吼，朝赵平扑了过去。赵平早有防备，见荆韦纵身扑来，使枪来刺。荆韦也是拼了老命，眼看着枪头奔着自己面门此来，左手弃了刀，长手一探，攥住枪头，借势奋力一推。

赵平不及荆韦力大，竟然被他推下了马。多亏他身手灵活，这才勉勉强强没有摔倒。

赵平站定了身，右手死死攥住长枪，将枪杆夹在腋下，左手反手扯出腰间的环首刀，超荆韦抓着枪头的左臂撩去。荆韦左手并不弃枪，仗着右手还有一柄刀，举刀招架，如此这般，两人也是斗得你来我往，不分上下。

已经隐在了一旁的史阿也瞅准了机会，抄起后腰的手戟，扬手一掷，手戟打着旋儿，往赵平面门飞去。

史阿的手戟虽然较小一些，但也是大号的暗器，赵平心中机警，见寒光飞来，侧头一避，手戟虽然没射中脑袋，但小枝却是划过了左眼，扯出一道血光。

赵平吃痛不已，惨叫一声，却是左眼已盲，血流满面。但他倒也被激起了悍勇之气，依然与荆韦对攻不歇。他后边的姜泫见赵平虽然受伤，但愈战愈勇，便举起绑着铁链的双手，重重地砸向了赵平的左臂。

赵平左臂被铁链砸中，手中一松丢掉了环首刀，索性将右手的长枪向前一推，搡退荆韦，便回过身来扑向姜泫。姜泫双手的双脚都绑着铁链，躲闪不及，被赵平一下子扑倒在地。

赵平知道自己左眼是医不回来了，将盲眼之仇全算在姜泫头上。他骑在姜泫的胸上，将姜泫的双手也压在屁股底下，一拳接着一拳朝姜泫头上打去。

面对疯了一般的赵平，姜泫挣脱不得，只得尽力躲闪，但全身都被制住，基本上只能忍着赵平的拳头雨点般地打来。

荆韦见状，想要去救姜泫，可是一队手持大橹长戟的士兵冲了过来，隔开了他和赵平、姜泫。这对士兵立成两排，将几乎一人高的大橹立在地上，如铜墙铁壁一般，长戟外伸出，只等着荆韦往上边撞了。荆韦不管不顾，还要冲过去救姜泫，但这时上前已经无异于送死。幸亏童裕和史阿还存着些许理智，急忙拉住荆韦，避开士兵和县卒，只往百姓多的地方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