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德罗妮

“对了,男爵大人。乌鸦窝那个身上满是烂疮疤的老乌尔当年是怎么搞成这样的?”莫宁问道。

“老乌尔啊,这可是个可怜人。那是二十多年前了,老乌尔还是不到三十岁的好小伙。突然有一天开始他就身上开始长这烂疮,他老婆为了给他治病就去驼背沼泽找药,最后也没回来。”红男爵说完,叹息一声。

“我明白了大人,请容我告退,我这就开始准备新委托的事宜。”莫宁拿起红男爵准备好的165个银艾乌,准备告退。

“这次真是多亏了大师,也请您万分小心,狮鹫凶猛,怕是要比林中夫人凶险。您可以致信同伴后多等几日,您的朋友我一概负责招待。”红男爵也站起身来,他身下的椅子吱呀了一声,如释重负:“我的女儿这两天回到了乌鸦窝,这小丫头有时候有点,那个,调皮,麻烦您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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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好了昨日收好的行李以及仆人清洗好的衣物。莫宁准备出发离开乌鸦窝。

狮鹫的捕食范围能够达到方圆100公里,但是他们每晚都会回到自己固定的巢穴里栖息。猎魔人希望通过几天前被捕食的耕牛在空中一路洒下的血液来进行追踪。所以实际上不打算联络同伴的他,出发宜早不宜迟。

红男爵热情的送他到了宅邸的门口,正准备告别时,却看到两个年轻女孩站立在花园里,似乎就在等待他们。

“安妮,你这是···”红男爵刚刚开口就被走过来的小姑娘打断了。

“您一定就是拯救了乌鸦窝,杀死了林中夫人的莫宁大师吧!我是红男爵的女儿,安德罗妮·唐纳德。”

这是一位礼仪装扮上无可挑剔的贵族小姐。她长着一头火红的齐肩发,发丝上反射着明亮的阳光,身着长裙,甚是好看。小姑娘一对弯月儿般的眼睛里有着蔚蓝的瞳孔,身量很高,大约有1米70,俊俏白皙的面容上长着几粒俏皮的雀斑,让她的表情有着特别的生气。女孩的声音清脆的如同落在瓷盘里的珍珠,带着独有的天真味道,仿佛流水一般洒入了猎魔人的耳朵。

要说这小姑娘就是红男爵的女儿,莫宁第一个不信。

“我就是莫宁。”

“请您务必接受这一捧鲜花,这是我上午在花园里亲手选摘好的。我知道鲜花不甚昂贵,但是它代表了我对您的无尽感激之情唔。”安德罗妮的语气动作非常的得体,她从背后的女仆那儿接过一捧还带着露水的鲜花,笑脸盈盈的送到了猎魔人的身前。

身为一个与魔物照面往往多过人的猎魔人,莫宁很少见到这样诗意的感谢,何况这捧花的香味确实浓郁好闻。他大方的接过了美丽少女手中的花束,并还以诚挚的感谢。

多么美好的男爵小姐,以红男爵棕熊般的容颜,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奇迹。莫宁想到。他瞥了一眼菲利普,红男爵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头傻熊,一手挠头,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

不过他的女儿完全无视了他。

“我听闻狮鹫是最为危险的猛兽,真是抱歉我的父亲要将这个常人难以负荷的重任交给您,大师。”安德罗妮仰着自己纯真的小圆脸,对着猎魔人说道:“我从未见过狮鹫唔,这种恶兽体型一定很大吧?”

“通常而言,差不多类似于您的房屋吧。”莫宁答道。

“那真是可怕的猛兽,”小姑娘露出的吃惊的神色:“我仅能在此祝愿您武运昌隆,胜利而归!”

真是一次沁人心脾的邂逅,要是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可爱的少女,猎魔人们想必至少愿意少收一半的酬劳,莫宁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牵着青菜走出了男爵的宅邸。那束鲜花被插在青菜的马鞍边,不断的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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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牵着马儿刚刚来到乌鸦窝的主街,却被一个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叫住。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过七十的老头,但莫宁知道他只是五十出头。老头的衣服满是补丁,而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密布着疮疤——他的名字叫乌尔,一个人独居在乌鸦窝外围的一个破落木屋里。在猎魔人出发前,他曾卑微的恳求猎魔人顺便寻找他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妻子。

“尊敬的大师,不知您有没有看到我的妻子,或者哪怕是···”老乌尔止住了言语,他浑浊的眼睛里还是露出了一丝些微的希望,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再次失望的准备。

莫宁看着他的疮疤,这些可怕的陈年旧伤折磨了眼前的老人超过两个十年。虽然如今疮疤已经不像第一个十年般常常流脓,但是积年的伤害让老乌尔哪怕是走路都变的很艰难。

猎魔人沉默了一阵,问道:“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爱丽,尊敬的大师,她的名字是爱丽,当年她是我们镇上最漂亮的姑娘,还特别的能干。”老乌尔略显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怀念而满足的微笑,他止不住的开始絮叨起来,虽然那些都是三天前猎人就已经从他嘴里知道过一遍的东西。

莫宁静静的听着老人的回忆,正如他三天前所做的那样。

“抱,抱歉,大人。”意识到自己又旁若无人的唠叨了十数分钟的老人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慌张神情:“该死的,我真是;对不起,大人。”

猎魔人止住了乌尔不连贯的道歉,他掏出了自巫妪手上得来的戒指:“我在林中夫人的帐篷里发现了这个戒指,但是,很抱歉,我没找到你的夫人;你知道,她可能像这些年来失踪在驼背沼泽的那些人一样···”

但是老人充耳不闻。

“爱丽···”乌尔用枯瘦的双手接过了粗粝的银戒指,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坠落。

老人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仔细的端详这枚阔别多年的戒指,然后仿佛面对最珍贵的财宝一般将之紧紧的捧在胸口。

“这就是当年我给爱丽的戒指,呜呜。”乌尔难以自抑的哽咽着,“就是它。”

“如果不是要治好我的病,如果不是我没用请不起医生,她也不会几次去驼背沼泽为我找药。如果不是我得了病,该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呢。天杀的林中夫人···”老人的泪水像是断线珠链,不断的从他坑坑洼洼的皮肤上流下。他的内心被无尽的悲痛占据,连话语也无法连贯。

“我感到很抱歉,乌尔。你的妻子怕是已经被林中夫人给···”莫宁轻轻叹了口气。

“不,不,尊敬的大师。”乌尔惶恐的回到:“多亏您了,多亏您了我才能拿到这个戒指,我,才能死心。感谢您,大师,我一无所有,但是愿所有的神明都保佑您!”

猎魔人牵着青菜慢慢的走出乌鸦窝,远处悲怮的老人颤抖着嘴唇还站在原地。

人皆道魔物害人,但恐怕再恶毒的魔物也不比人害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