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苦 第二章 生老病死

“嘀，老人卡。”

这个老人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公交车，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老人坐下来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人如今已经是近九十的高龄，老伴走了都快二十年了。老伴走了之后便一直轮流在三个子女家住。如今四世同堂本该是安享晚年的，但是家里面的人却都嫌弃着老人，认为老人是个累赘，在谁家谁家碍眼，就像是对待一个烫手山芋似的，生怕哪天就死在自己家了。

这不老人和家里面人赌气大晚上的跑了出来，然而没有一个家里人追出来，有的时候活的太久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公交车行驶到了下一站，一个孕妇走了上来，一边上车还一边骂着，坐下来还时不时拍一下自己的肚子，看起来充满了对肚子中这个小孩的怨念。

这是一个年轻的单身母亲，之前私生活混乱，这个孩子就是一时激情的产物，有了孩子之后，那些之前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她的男人们纷纷一个个人间蒸发了。她脑袋一热决定单身抚养自己的孩子，可是到如今却满是懊悔，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怨念。

“姑娘，小心点，肚子里有孩子呢！”之前上车的老人好心提醒着。

这单身母亲白了老人一眼，没好气地道：“老不死的，要你管，又不是你的孩子。”

老人看这个姑娘态度这么恶劣，也不再跟她多言，回过头望向一边的窗外发着呆。

公交车经过萧山一附院的时候，一个佝偻着身子带着口罩的男子上了车，男子的手中还提了一大推药，身上也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男子看了看空旷的车厢，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在这个时代，什么都讲一个钱字，什么病说到底都是穷病。普通人一旦患上了什么大病，只有等死的份了。这个男子不久之前就被检查出了不治之症，医生告诉他要是有钱的话再治疗下去还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生命，他选择了放弃。

本来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治疗下去只会是徒增家中的负担，更何况还治不好，只是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男子没有告诉家人真相，准备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离开人世。

公交车又行驶到了下一站，一个中年男子浑浑噩噩般的走上了公交车。坐在公交车上面，男子掏出了钱包，看着钱包里面一个女子的照片，万念俱灰。在不久之前，自己的妻子离自己而去，死因还十分的诡异，临死之前总是说看到一团黑色的人头，最后突然暴毙在了家中，死状十分的恐怖。中年男子痛失至爱，觉得是有人暗害了自己妻子，但是多番查探都没有什么下落，官方也没有个说法。

这些日子，他一想到与心爱的妻子阴阳相隔，便心痛万分，甚至萌生了轻生的念头，但是想到了孩子又不忍心。

公交车的下一站停在了电影院旁边，鹿飞走了之后，梦美岐正想要打车，就看到了公交车来了，于是梦美岐打算上公交车。

可是当梦美岐刚刚走到了公交车的门口时，一只手拉住了她。梦美岐回头一看，只看到了一张绝世的容颜呈现在自己眼前。正是那令楚辞和吴瑄仪忌惮万分的汉服女子。

“别上车。”汉服女子道。

梦美岐不敢违背这个汉服女子的话，向后退了一步，站回到了路边。公交车关上了车门，继续按照自己的轨迹行进着。

“皓月姑娘？”梦美岐试探性的叫着。

汉服女子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叫我。”

“这辆公交车有什么问题吗？”梦美岐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辆公交车没有问题，不过它的终点站很有问题，它所达到的那个地方叫做不可名之地。”汉服女子解释道。

“不可名之地？”

“通俗的说，就是地府。”汉服女子道。

“真的有地府？”梦美岐十分诧异，之前梦美岐就问过鹿飞，这个世界上面既然有着妖魔鬼怪之内的东西，那么神话传说之中的天庭和地府是不是也存在着。

鹿飞当时很明确地告诉梦美岐，他也不知道。鹿飞说他习道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见过一丝半点和天庭地府有关的东西，虽然这二者的传说一直都流传于市井街头。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汉服女子故意卖着关子道，“不过你要是去了这个地方，你家的楚辞都救不回来你。”

“多谢皓月姑娘了。”梦美岐谢道。

汉服女子淡淡一笑，环着双臂，又自顾自地离开了。

公交车继续行驶着，又迎来了一个醉汉，醉汉晕晕乎乎的上了公交车，就近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倒头就睡，一边睡着还打着呼儿。

在萧山的一个小区内，一对夫妻在家中争吵着，争吵的原因只不过是生活之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一个人少说一句也就没有事情了，可是这两个人一个人埋怨对方一句，埋怨越多，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终于小小的埋怨演变成不可开交的争吵。

吵着吵着，这个女子便一气之下夺门而去，看到面前停了一辆公交车，便看也不看的走了上去。

当公交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站在公交站牌前的是一个背着古琴身着中山装的老头子，这个老头子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他一步迈上了车，便停在了车门处止步不前。

他一一扫过车内的几个人，看到那年轻的单身母亲时，口中念着一个字“生”，看到那九十高龄的老人之时，口中念着一个字“老”，看到那神情萎靡的口罩男子时，口中念了两个字“病，死”，看到那丧妻的中年男人时，嘴中念着“爱别离”，看到那醉酒男子时，嘴中念着“求不得”，看到那负气离家的女人时，嘴中念着“怨憎会”。

背着古琴的老头子说完这些之后，那公交车司机的头机械地扭了九十度，径直地看着老头子。这个公交车司机双眼像是车灯一样圆不隆冬，散发出明晃晃的灯光，鼻子的地方向外面倾吐着黑气，至于嘴巴则咧到了耳朵根，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站在车门边的老头子看到了这一幕，并没什么惊恐，还向这个怪物点头笑了笑，随后淡定地走下了车。

公交车司机的头又扭回了正常的位置，嘴中发出了汽车喇叭的声音，再次发动了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