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拳与枪

大力的架势极为奇怪。

左手握拳向前伸,右手拉至侧肋,状若开弓射箭,可胯骨却又纹丝不动,双腿一前一后,前脚虚点,后腿弯曲,浑身的气势倒不如先前那般凌厉了。

明铮不敢大意,翻手取出一根崭新的长矛,同时收敛心神,屏息以待。

看大力的样子,像是在凝神蓄力,浑身的气质一改之前浮躁愤怒,反而如深潭一般沉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此时的大力竟更让人觉得危险。

明铮摸不清底细,因此不敢轻易出手试探,最后干脆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思想,静观其变,以逸待劳。

两人间陡然安静下来的诡异气氛同样感染到了周围的人。

吴老大和余信好整以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少年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只是目光始终盯着场内,眼皮都不眨一下。

白溪倒是想开口提醒明铮一句小心,但见二人间凝重如铅的气氛,以及明铮如临大敌的认真模样,到了嘴边的担忧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无人出声,只有猎猎的火声在耳边回响,不时传来牛龙几声夹杂着痛苦的怒吼,平添几分血腥之气,压抑的气氛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

忽然,大力的双眼猛的睁开,气机牵引下,明铮神情也陡然一变。

然而明铮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大力忽然猛的踏出一个箭步,身体平移一般向前挪了一大截,第二步还未落下,一只攥紧的铁拳便如青龙出洞般骤然袭来,转眼间便已到了身前。

明铮骇然,手腕急抖,手中长矛画过一个半圆落入掌心,明铮双手各持一端,横置在胸前。

格挡的架势刚一完成,大力的拳头便已赶至,长矛左右两端被明铮抓在手中,胸口前面那一截弯曲成了拱形。

明铮只感到一股大力传来,长矛险些握不住,不过他却死死咬着牙,一步不退。

大力一股力气用完,拳势微松,弯曲的长矛也稍稍恢复了些。

明铮心头微松,然而就在他刚喘了口气时,大力却忽然再度跟进了半步,原本收回去的右拳弯曲成肘,狠狠顶了过来。

这一顶的力道十足,丝毫不见力竭之相,而且肘部的骨头比拳头更硬,竟比先前那一拳更具杀伤力。

不堪重负的长矛顿时支撑不住,咔嚓一声短成了两截,破碎而又锐利的木屑在空中肆意乱飞。

明铮咬牙,长矛生生崩断的力道传到他手中,明铮只感觉虎口一阵发麻,火辣辣的生疼。

“狮子张口!”

大力一声低喝,水桶般的巨腰猛的横扭过来,同时双手一上一下作抱球状,架在了明铮两手之间,长矛断裂的锐利木刺被死死卡在中间,攻不进去,也拔不出来。

“十字拳!”

大力再度喝道,旋即双手划太极般狠狠一拧,两根断裂的半截长矛脱手而飞,嗤的一声插在了燃烧着的木墙上。

大力手腕拧完一圈后重新回到原位,交错成十字,下一刻,右拳对着明铮空门大露的胸膛狠狠砸去。

对,不是直刺,而是如抡巨锤般的生砸!

咚!

拳头与胸口碰撞在一起声音如敲重鼓,明铮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血。

然而大力的攻击此时却还没结束,只见他脚步一变,身体半曲,再度向前平移了半截,近至明铮身片半米不到的距离,随即一声沉声怒喝。

“扬炮——冲天掌!”

随着话音落下,大力扬起的右手手掌根毫无花哨的击中了明铮的下巴壳。

随着一声刺耳的“咔嚓”声响起,明铮再也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飞在空中半米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刚一落地,明铮又猛的翻过身爬起来,随即“噗”的喷出来一大口醒目刺眼的淤血,还混合着些许舌头碎片,看的触目惊心。

明铮的嘴下三寸处此时正血流不止,他讷讷的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除了不断滴落的血滴以外,他竟吐不出半个字来,只有深深地痛楚撕裂着神经。

大力弯曲着双腿,左手护肩,右手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姿势。

片刻后,大力收回架势,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起气来,看来刚才那一系列连招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不过眼中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却暴露了他心中的狂喜,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激动莫名。

明铮双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的视野微微有些模糊。

下巴是人体较为脆弱的部位之一,此时受到重击,明铮没立即昏死过去已经超乎常人了。

明铮的意识有些模糊,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的血迹,强烈的剧痛当即如浪潮般汹涌袭来。

明铮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旋即而来的,却是胸中陡然泛起的滔天怒焰,腾起如燎原之火之火般,瞬间蔓延了整座心房。

剧痛没有摧毁明铮,反而令他无比战栗,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明铮的视野陡然一片通红,澎湃的戾气占据了他的全部思想,他恍若发狂的野兽,眼神中的凶光杀气恍若实质。

观察到明铮发生变化的,只有始终心系他的白溪,以及一旁目光始终不离开他的呆滞少年。

少年呆滞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仿佛他天生就没有表情似的,白溪脸上的表情就丰富多了,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心疼,一会儿焦虑,紧张莫名。

当心中的嗜血之意达到顶峰之时,明铮的身影骤然冲了出去,同时倒插的龙牙长枪拔地而出,落在明铮手上。

暗红的枪身在火光的映照下,如一道笔直的虹光,撕裂空气,杀气凛然。

扑面而来的冰冷将沉浸在喜悦中的大力唤醒,蓦地抬头,大力脸色大变,急忙再度摆起了架势。

只是他的拳法重攻不重守,而大力又是今日才初窥其精髓,远未臻至化境,守得了前六面,就守不住后八方。

而明铮的枪雨,却是打疯了一般,层层叠叠,密不透风,且不惜力气的一味强攻,仿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奈何,大力还真不敢和他拼命,就算拼了,那也是他自己把命搭进去,或许都伤不到明铮分毫。

他的拳法为短拳,是与对手贴身招架的,面对面才能发挥出威力,可明铮如今提着一杆长枪撒泼似的乱突,他连挪动几步的空间都没有,更别说反击了。

一寸长一寸强,现在的他,也就只有防守的份了。

反观明铮这边,他倒是越打越嗨,心中的戾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浑身说不出的畅快至极,就连手中的长枪似乎也比平时灵动流畅了许多。

沉浸在战斗中的明铮,甚至已经忘记了这场战斗的原因,也忘记了对手是谁,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由潜意识的本能来指引。

忽然,明铮心头灵光一闪,漫天的枪花顿时一收。

大力见状大喜,被压制了这么半天,终于找到了空子,他兴奋的一拳挥了出去。

不出意外,迎上来的是龙牙长枪,只是这次的枪刺似乎与之前的有些不太一样,像是多了些活物的灵性。

大力拳头虽硬,但却也不敢和打磨好的燧石相比,因此半路便化拳为掌,贴着枪尖擦了过去。

然而龙牙长枪的变化,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原本笔直的枪尖忽然诡异的一弯,如一条滑溜的灵蛇般,沿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眨眼间,枪尖便如吐信蛇头般触到了他的肩头。

嗤!

一声轻响,交错的两人身形戛然而止,再度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唯有殷红的血迹,顺着枪尖缓缓滴落。(未完待续)

PS:下午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