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知音
雪儿道:“公子,有不识趣的来打扰你我的酒兴,你看是咱们俩谁出手打发呢?”
梁知音道:“来的人不算太少,嗯,有几百的样子。不如咱们两个就一起玩儿玩儿吧,听了雪儿姑娘方才的一曲笑傲江湖,我胸中是豪情满溢,此时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舒展一下拳脚。”
雪儿笑道:“好,就依公子所言。咱们就一起活动活动!”
那店伙计闻言不禁嘴里发苦,他之所以急着来向两人报信,一方面是听了两人先后弹奏的曲子,享足了耳福,对两人颇有好感。不愿两人倒霉。
另外一方面也是受了店掌柜的吩咐,店掌柜去门口应付来的官兵。让他赶紧来通知雪儿和梁知音两人一声,让两人赶紧走,以免等官兵上来抓捕,打斗起来惊扰了店中顾客,打坏了店中的东西,给酒楼造成损失。
可谁想到这两位却都浑然不当回事,听那意思竟还要把来抓的官兵给收拾了。这二位不是喝酒喝多了吧?那可是好几百号训练有素的军士,是说收拾就收拾得了的么,吹牛也不带这么吹的,喝醉了说就话呢吧?
问题是你们吹牛也就罢了,可别连累酒楼啊?你说你们还不趁着官军还没上来赶紧跑,还在这里不慌不忙的,等着被抓么?真要是与那些官兵扑腾起来,惊扰了其他的顾客,打坏了盘子碗桌椅板凳什么的,他们找谁赔去啊?
只是酒楼伙计虽然心中急得不行,却也是无计可施,毕竟雪儿和梁知音两人都是他们酒楼的顾客,他总不能强撵两人走吧?而且看这二位先前教训那刘海的手段,都是厉害角色,也不是他一个跑堂伙计能够撵得动的啊!
而就在这时,便听“蹬蹬蹬……”一阵急促的楼梯声响起,一个顶盔冠甲身材壮硕的将官领着一队手持刀枪的士兵如狼似虎的闯了上来,在这群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被人搀扶着的青年,正是之前被雪儿赶走的那个刘海!
刘海上得楼来,一眼瞧见一桌而坐的雪儿和梁知音两人,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向着两人一指,对那将官说道:“贾将军,我说的就是他们两个。”
这个贾将军依着那刘海的指示向雪儿和梁知音两人看来,初一见雪儿也是不由得被晃得眼睛发花,心中暗想:“怪不得刘大少会这么大动干戈呢,这小娘子长得也太他娘的漂亮了吧?连老子都忍不住动心了。”
至于与雪儿同桌的梁知音,虽然也是一个美人,但是毕竟是男人,却是不自觉便被这个贾将军忽略了过去。
“贾将军,这都是误会,误会,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别吓着了小店的顾客们。您看是不是等客人出了小店的门,你们再动手?”
就在这时,第一轩的店掌柜也急忙忙的从楼梯上来,向着那个为首将官陪着笑脸,好言求情道。
“你个老家伙,贾将军抓捕要犯,也是你能插嘴的吗?滚一边去!”
还没等那个为首的贾将军说话,刘海就先不干了,猛地挣开下人搀扶的手,上前一步对着店掌柜“啪啪”就是两个耳光,随即抬起脚来一脚便踹在了那店掌柜的小肚子上,直踹得那店掌柜痛呼一声踉跄两步,险些没从楼梯滚下去。
这还是刘海先前被摔得不轻,身上有伤使不得大力,否则就这一脚只怕就真的把店掌柜从楼上踹下去了。
刘海一脚踹完了店掌柜,转回头来见这个贾将军还在那里发愣,不禁有些急了,伸手碰了碰贾将军,道:“贾将军,凶犯就在眼前,你怎么还不动手啊?”
贾将军这才如梦初醒,微不可察的吞了口唾沫,这才向着雪儿和梁知音两人一指,喝道:“好胆大的凶徒,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袭击州牧大人的亲属,还把王法放在眼里么?来人啊,把这两个凶徒给我抓起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些官兵当即举刀持枪的涌上前来,就要来抓雪儿和梁知音。
只是雪儿和梁知音是何等人物,又岂是区区几个军卒就能拿下的?
雪儿猛地伸手虚空一抓,旁边一张桌上的筷筒顿时应手而起,飞入了她的手中,使用的正是雪儿从灵鹫宫里学来的天山折梅手。
筷筒入手,雪儿伸手从筷筒中抓出几根筷子,手臂一扬,顿时如闪电般射出,正中扑上前来几个军卒的手背,纤细的竹筷从几人的手背上贯穿而过,穿了个通透,那几个军卒当即惨叫一声便将手里的兵刃丢在了地上。
而就在雪儿以竹筷伤敌的时候,梁知音则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条雪白的绸布,将桌上的七弦古琴包裹起来,捆缚在身后,这才抬头看向贾将军等人。
眼见刘海的一双眼睛犹自恨怨贪婪的看着他,梁知音不禁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连是神是鬼都认不清,我看你的这双眼睛也不必再要了。”
说着话就见他轻轻一扬手,两道细微的寒光一闪即逝,就在他身边的雪儿竟然都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接着就听得那刘海骤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猛地捂住眼睛,从他的手指缝隙间,从可以看出鲜血涌流而出,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两小截银白的针身。
原来梁知音射出的是两根纤细的银针,刺瞎了刘海的双眼。这下刘海的一双眼睛是真的不必要了。
“啊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啊!”那刘海痛得嗷嗷直叫,晃身摇头,痛苦之极。
原本搀扶他的那个仆人想要上去抱住他,不想重创之下的刘海力量竟是大得出奇,那个仆人一时竟然抱不住。就在这时,刘海疼痛之下无意识的向后一退,正踏到了楼梯上,一脚落空身体失衡,便连带着抱着他的仆人一起惨叫着翻滚了下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甚至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几个军卒便受伤之下兵刃脱手,刘海更是双眼被刺瞎摔下楼去。
那个贾将军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既是心惊于雪儿和梁知音两人的手段之迅疾凌厉,也是为这件事的后果而感到害怕。刘海的眼睛瞎了,又摔下楼去,也不知会不会伤及性命。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一切还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等州牧大人回来,又岂能轻易放过他?
“给我上,把这两个凶徒都给我拿下,如敢反抗,格杀勿论!”贾将军骤然怪叫一声,喝令手下向上冲去。
他在转瞬之间便已经想明白了,无论他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刘海受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就算侥幸不死,一双眼睛也瞎定了。
刘海是谁?那可是州牧大人孙涛第七房小妾的亲外甥。虽说刘海的小姨只是孙涛的一房小妾,身份比不得正妻,但却是孙涛最宠爱的一房小妾,那可是最能吹枕头风的人,要是让刘海的姨母知道了刘海的事,只要在州牧孙涛的耳边吹吹枕头风,那他可就倒霉定了。
虽说他身为成都郡一城的城防军统领,乃是正五品的武官,地位已经不算低了,但那也得分跟谁比,与身为朝廷正二品大员、正经封疆大吏的孙涛一比,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只要孙涛稍微一歪歪嘴,他就得完蛋。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将把刘海害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雪儿和梁知音两人拿下,无论是死是活都行,只有将两人拿下,让刘海出了气,或许他还有保住官帽的可能,否则的话,他就等着被州牧大人迁怒吧,到时候别说是乌纱帽了,就算是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在两说!
得了他的吩咐,更多的军兵涌上二楼,向着雪儿和孙涛二人冲了过来。这次还不等雪儿出手,就见梁知音探手入怀。随即白玉般的手掌轻轻一扬,顿时数枚银针便飞射而出,向着那些涌来的军卒刺杀而去。
以梁知音的手段,射出的银针甚至连雪儿都难以看清,又岂是这些寻常军卒能够抵挡得住的?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军卒眉心之处顿时现出一个血点,竟是被银针刺破头骨射入了脑中,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即摔倒在地,气绝而亡。
而这还没有完,只见梁知音的手指轻轻一动,那些本已射入军卒头脑之中的银针立时应手而出。随即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说操纵。再次向着随后冲上来的军卒眉心射去。
雪儿也直到这时才看清,原来在那些银针的针鼻之上,都拴着一根细细的红色丝线,而丝线的尾端就拴在梁知音的手指之上。因而梁知音只需轻轻勾动一下手指。那些本已射入敌人体内的银针便能拔出来。再次杀敌。
只是说起来容易。但真想要办到,却是难能之极。雪儿集中精神才看得清楚。那些红色的丝线其实就是寻常的蚕丝编制而成,并非什么难得的珍惜特殊材料,只需稍微用力一拉,便会断裂。
以这等纤细脆弱的丝线来遥控银针杀敌,这本就是极为难能之事,而且梁知音不知是控制一枚银针,而是以一只手同时控制多枚银针,这就更加的难能可贵了,这不禁需要极为高深的内力修为,还需要极为精妙的控制手段。
雪儿自问,如果换做是她来操控,即便是以小无相功倒是可以依样画葫芦,若要达到如梁知音一般的运用自如、举重若轻,那就不现实了。
从两人一见面开始,这梁知音就始终给雪儿一种高深莫测之感,雪儿一直觉得,这梁知音的武功修为只怕还在她之上。只是梁知音气息内敛,即便以她灵敏之极的灵觉也难以准确的判断出对方的武功实力来。
只是凭直觉,雪儿感觉到对方似乎对己并无恶意,而他又对梁知音颇有好感,所以才彼此言谈甚欢,并未因戒惧而拉开距离。
不过此时这一动上手,就立时显出真本事来了,这个梁知音的武功确实比她要高,而且看梁知音轻描淡写的样子,显然这还远不到他的极限,只怕不禁武功比她要高,而且还高出不止一筹!
说起来,似梁知音这般以丝线遥控银针杀敌,采用红色丝线其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红色丝线太过醒目,容易让对手辨别出攻击线路来。
如果要是换做白色或者干脆不给丝线上色,只是简单的以蚕丝编制而成,那就更难以令人发现,来无影去无踪,令敌人根本就无法判断出攻击线路,威力也将更大。
只是这些道理雪儿初见便能想出来,以梁知音的修为见识,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或许是这梁知音在色泽方面有偏爱,就喜欢红色。
同时也透露出了梁知音的自信,自信就算以红色丝线来牵动银针,也一样无人可敌,唯有如此,才会解释他为什么会放着明明可以提升自身武功威力的无色丝线而不用,偏偏要以红色丝线来遥控银针。
相比雪儿还有空仔细的对比他与梁知音两者之间的差距,品评梁知音的手段。带队的贾将军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兵丁只要冲到对方身前丈许之内,就会仿佛稻草人一般倒地毙命,而以他后天巅峰之境的修为,竟然也只看到似有数条红色丝线在对方的身前舞动,连对方到底是怎么杀的人都没有看清,只看到手下的军卒不断被杀倒地,尸体在楼板之上堆成一团!
贾将军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他的脊背升起,到了现在,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对方竟是先天化境的高手?若非是先天化境的高手,又怎能让他连如何出手的都看不清?
须知他好歹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若非如此,孙涛也不会对他委以城防军统领的高职,令他全权负责成都郡的治安。
可是现在,在贾将军的心中却已经只剩下了恐惧。他武功虽然算不得多么了不得,但能够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一点眼力还是有的,就凭对方展现出的手段,不仅铁定是宗师级的高手,而且还不会是一般般的宗师高手,很可能在宗师高手之中也是顶尖的存在!这样的人岂是他一个连一流之境都还没迈入的武者,带着几百个普通的城防兵丁能够擒拿得了的?
此时的他已经不奢望能够将梁知音和雪儿两人拿下了,他此时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全。因此口中虽然仍旧让手下人往上冲,他自己却开始悄悄的顺着楼梯往下溜了。
只是他奸猾,那些城防军卒却也不傻。转瞬之间,死在梁知音手下的已经有二三十人之多,而他们甚至连梁知音和雪儿二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甚至兵刃都递不到两人的身前,这是何等的恐怖?这样的敌人,又怎能不让他们为之丧胆?
如果贾将军这个顶头上司在场坐镇,这些军卒还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一冲。可现在连贾将军这个领头的都被吓怕了悄悄要往下撤,他们又何必上前去送死?一时间也都畏缩不前起来。
手下们的畏敌不前都被贾将军看在眼中,如果换做往常,他的手下胆敢这么干,他非得狠狠训斥不可,甚至恼怒起来,甚至可能当场实行军法,让他们知道知道,在战场上临敌不前,怯敌畏战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然而现在他却不敢这么做了,因为他想要实行军法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他自己首先得做好榜样,这样他才有底气来处置属下。可现在连他自己都害怕要逃了,还怎么来勒令属下拼命杀敌?
面对这种情况,这位贾将军所做出的选择就是一边号令大家继续往前冲,一边加速向楼底下撤去,至于他的那些手下是否会遵从他的命令,这已经不是他所关注的事情了。
因为他知道,今天他踢上的,是一个坚硬无比的大铁板,根本不是他的小胳膊小腿所能够打破的,他现在只求能够不着痕迹的退到暗处,然后装模作样的招呼两声,等待雪儿和梁知音两人的离开。
不错,他现在已经对抓捕梁知音和雪儿两人不抱任何希望了,这已经是完全超乎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让他领人来围剿两个先天高手,这不是开玩笑么?现在保住小命才是正经。
至于以后怎么交差,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总不成为了孙涛的一个小妾的外甥,就把他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吧!
眼见着军卒都不敢上来了,梁知音忽然转过头来向着雪儿微微一笑,道:“雪儿姑娘,被这些苍蝇一搅,再好的酒兴也没了,不如咱们这就走吧?”
“好,就依公子所言。”雪儿点点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来,信手一扬丢给躲在一旁已经有些吓傻了的酒楼掌柜:“掌柜的,这是我们的酒钱。”
“雪儿姑娘请。”
“公子请。”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一笑,当即站起身来,一起向着楼梯口走去。
那些拥在楼梯口处的军卒俱是大惊,梁知音只是坐在座位上时就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此时起身了还了得?惊骇之下,再也顾不得军令不军令的,你拥我挤、争先恐后的向着楼下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