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怜风爱月方留恋
“人,其实还是当年的样子。”倾尘与明轩并肩而立,两人皆没有立刻穿过七宸九华明离大阵。“所改变的,只是你的认知。”
“是啊,大家都没有变啊。只是在我眼前的那个人,却未必是我想见的那个人。”明轩点了点头,竟然同意了倾尘的看法。
倾尘与明轩的观点看似截然相反,只是各自的出发点不同,也不能说就一定冲突了。大家并没有改变,但在他人看来,却发生了改变,这就是认知方面的问题了。仙神自有演算之道,愿知之事自然就能知晓,可他们的观念却未必相同,这就多少有了一些区别,却不能算是他们不知。
这就好比伏羲与女娲这对兄妹,他们二人其实并没有变化,从在青埂峰上化形开始,就是一对情深意重的兄妹。可是通过纤云峰演法之事,女娲忽然觉得自己与伏羲之间有了一层隔阂,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竟然疏远了很多。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非常了解伏羲,因为他们分别代表的先天至阴和先天至阳本就是一体两面,向来都是相辅相成。可是她发现她忽视了一点,她了解的一直是她的哥哥,那个与先天至阴对应的先天至阳,但伏羲就是伏羲。
女娲到底了解伏羲吗?当然了解!无论如何,一体两面的事实不会改变。可女娲真的了解伏羲吗?这也不尽然。因为归根结底,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在于他们是兄妹,女娲是先天至阴,伏羲是先天至阳,他们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其密切之程度可谓无人能及。不过,换句话说,他们的联系就仅此而已了吗?
伏羲和女娲虽然是兄妹,但也仅仅是兄妹,并不代表就一定要互相帮助,就算形同陌路也并非不可。兄妹的身份,说起来终究只是一个身份,这并不是约束,对方并不需要因此而做些什么。那么再深入一点,倘若他们不是兄妹,两人并非是互相对应的先天至阴与先天至阳,那又会如何?
如今伏羲、女娲同在大荒山修行,二人共掌曜灵宫,这已经算是一个表态了。就算他们突然发现,对方并非自己的姊妹,现在的情形也不会更改。不过,倘若从一开始,两人就并非兄妹呢?假使伏羲不是先天至阳,女娲亦不是先天至阴,他们也不在一处化形,那么之后的一切还会发生吗?
凡事没有如果,伏羲就是先天至阳,女娲也正是先天至阴,他们从最开始便是一对兄妹。这样的问题,对于凡灵而言,可以说毫无意义。但是仙神既然动念,就当有所印证,所以在被封入曜灵宫后,女娲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再尝试以量天尺轰开星光锁链,而是直接闭关了。等她求证了这一切,这三重星力所成的的禁锢自然就会解开,而那时伏羲就会在宫前等她出来。
倾尘并没有继续谈论下去,而是直接对她问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将如何?”
明轩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走吧。”
说罢,明轩也不多言,但见她将广袖轻轻挥了一挥,便与倾尘一同虚立在天光湖上。
但凡仙家道场,都有阵法守护,如东昆仑有两仪微尘大阵,西昆仑有大衍周天阵,蓬莱仙岛有万象归元大阵,大荒山亦有七宸九华明离大阵。大荒山这七宸九华明离大阵,乃是倾尘所布下,他以三光神水为基,又将七大先天灵根作为阵眼,此阵自然威力无穷,并不输给原先的阴阳生化大阵。可明轩与倾尘同出一源,道行亦与其相当,就算她不通晓此阵,这座大阵只怕也拦不住她。更何况她对这阵法了如指掌,又拥有出入之法,那么进出此地,自然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青埂峰为大荒山的主峰,久负盛名的天光湖就在其顶部。明轩与倾尘凌空虚立在天光湖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如今已是深夜,一轮新月高挂在苍穹之顶,温柔地撒下淡淡的清辉。天光湖中之水,正是被列为七大真水之首的三光神水,平素看时自是五光十色。但如今众星以明月光华最盛,而天光湖水,上映天光,故此整片浩渺大湖都显现为很浅很浅的淡蓝色,与空中的月光互为映衬。在天光湖的中央,是一座玉桥,名唤琳琅玉音桥,风起之时,长桥两边的白玉铃铛便随风而动,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琳琅玉音桥将两座小岛相连,其上各有一座宫殿,那便是曜灵宫与玄灵宫了。七宸九华明离大阵需要用到七大先天灵根,那曜灵宫中有一株阴阳双生木,而玄灵宫中,则有一棵周天星辰树。
明轩向天光湖底看去,果然湖底隐隐有光华流转,却并非是三光神水的光辉。可她随即将目光移开,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一般,随后转而看向美轮美奂的玄灵宫,忽然问道:“双笙,你不打算去看看星泪吗?”
“不去。”双笙并没有现身,传来的只有她银铃一般的清脆声音。“我答应了星泪哥哥,要去取一滴三光神水。如今我又没有亲手采来,又怎好意思去见他?”
“这都多久没回来了,天光湖仍旧一如往昔。”明轩语气淡然,似乎对她的回答早已知晓。“你知道该如何聚集三光神水,现在就在此地施法,也还来得及。”
“不要。”又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双笙断然拒绝了明轩的提议。“天光湖还是原来的天光湖,但那个常年坐在悬空浮岛上的双笙,却已经不在了。纵使我现在去找星泪哥哥,他所见到的,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双笙妹妹。”
双笙的话看似是在无理取闹,但是对于仙家而言,却并非是毫无道理。仙神无本相,先天法宝亦无本相,用外貌什么的来分辨仙神并无意义。那么双笙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对于普通人而言,确实不太好理解,不过若是简单点说,那也勉强可以解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