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无极
极目望去，烟波浩渺的海上出现一片大陆。大陆的尽头，巍峨的群山阻断了常欢的视线。
“这便是无极岛，其实也就是个大些的海岛，岛上平原这边住的是凡人，宗门便在那群山之中，我们快些吧。”无相轻描淡写的说道，然而言语中透出的浓浓自豪却扑了常欢一脸。常欢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四处打望。无极岛面积极大，乍一看还以为是片大陆，外表看上去和平安镇并没有太大区别，一样的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飞过几个村落，无相按下云头。“只能飞到此处，前方有大阵，需步行。”无相望着一脸迷茫的常欢解释道。
两人缓步走过一座长桥，眼前的景色突然一变。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雄奇大山像屏障一样挡在面前，却又不知被哪位能力通天之辈用刀斧整齐的劈开，并于中间凿出一路粗犷的台阶，这台阶一眼望不到头，直插云霄。
“要走上去对么？”常欢平静的抬头问道，并无太大的惊讶，对眼前的鬼斧神工也只有欣赏，没有太多的震撼。开玩笑，前世各种仙侠题材电影、电视剧可没少看，仙侠类游戏也没少玩。宗派山门嘛，不就是这几种套路嘛。要么是立在无限险峰，巍巍群山雄壮，道阻且长；要么如世外桃源，一条水路十弯八拐后，豁然开朗。这无极山显然是套路一。
这厢常欢表现得十分淡定，无相心里却十分不淡定了，只觉得他收这个徒弟真是个奇人。就算是别派弟子第一次来无极山见到此景都会惊叹无比，更别说常欢只是个凡人小孩，也不知该夸她天生稳重、心性奇佳，还是该忧她对身外之事漠不关心、天生无情。
心里虽然略有踟蹰，无相还是开口道：“这是照心梯，一共有三千级阶梯，并非何人开凿，乃天地造化孕育而成，所以每一层阶梯都造型粗犷，形状各异，没有两层台阶是完全一样的。照心梯上有一个天然的禁制，任何人走进它的范围都会失去所有法力，只能像凡人一样靠体力一梯一梯爬上去，无论是掌门还是普通弟子，在照心梯上都一样是普通人，以此时刻提醒本门弟子升仙之路坎坷，不管自己法力多么高深，都不要忘记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初心，是为照心。”
说完，无相就牵着常欢的手，一梯一梯往上爬，中途常欢体力不济，歇了三次，终于走完这一段照心之路。
常欢抬头望见前方庄严恢弘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无极二字，乍一看有些模糊，刚想要细看就觉得头晕脑涨，便知那牌坊大有来历。
牌坊下站着得到消息出来迎接的众人。打头的两个看上去比无相年纪略大，一个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一个笑容满面，令人如沐春风，两人皆是道骨仙风，星目剑眉，姿容超凡。
此时见无相亲自牵着一个五岁女娃过了照心梯，均面露诧异之色。
威严的那个急吼吼的迎上前问道：“无相，我说你怎么这么大半天才上来，原来还带了个女娃，这是？”
常欢闻言抬眼看了一眼威严道长，不禁在心里吐槽道：“这大叔也忒没礼貌了些，无相，无相也是你叫的，要叫掌门！”
仿佛是听到常欢心中的不满，无相一面好笑得拍了拍常欢的头以示安抚，一面开口道解释：“这是常欢，我新收的关门弟子。”
又向常欢道:“这是我大师兄无畏道人，你要叫大师伯”，又指着面容亲切的那个笑道：“只是我二师兄无妄，叫二师伯。”
常欢听话的一一行礼叫人，乖巧无比。
一行人中除了无畏和无妄修为高深，看出常欢身上有法术遮掩的痕迹，且是纯净的先天木灵根，被无相收为弟子也不算出格。其余人等均心下诧异，不知为何掌门出去论个道就捡了个大眼睛凡人娃娃回来做关门弟子，岂不知这仙界还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竟然被个凡人捷足先登了！不过脸上均不露异色，簇拥着进了山门。
一进山门，常欢便感觉有什么气息浓郁的铺面而来，让人毛孔舒张，精神一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灵气？常欢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安静的任无相牵着手前行，目不斜视，仿若眼前瑞气腾腾的仙界气象浮云一般。一干人等看常欢镇定的模样纷纷在心里叹道不愧是掌门看中的人，才小小年纪就这般气度，处变不惊，果然自有其出色之处，只是不知资质如何，当不当得无相如此毫不掩饰的喜爱。
穿过一个巨大的广场，众人尽皆散去，只有无畏二人随无相师徒进了大殿。
三人按位次坐定，无畏率急匆匆的先开口道：“你这不是胡闹么！怎么就捡了这么个娃娃回来当关门弟子？这位子多少人盯着！为了门派稳定，你应该收了季家那个小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这个位子她家那个小辈都快二十了还没拜师，你这么不打招呼就带个无根无基的娃娃回来，这不是打她脸么？当初因着她和无妄那档子事儿本来就对我掌门一脉心有怨念，此刻正好补偿一二的，你这个弟子要是实在舍不得就留在我门下好了，你重新收了季家小辈做关门弟子吧！”
无相闻言阴测测的笑道：“季缨雨那老娘们儿爽不爽与我何干，当初又不是老子去惹的她，凭什么要老子来擦屁股！她家那破小辈，谁爱收谁收去，老子丢不起那个人，要真为门派好，那你来当掌门啊，你来啊，老子这个掌门怎么当上的你心里就没点数？来来来，我马上传位给你，你要是当了掌门，不说收了季家那个小辈了，你收了季缨雨那个老娘们儿老子都没二话！赶快赶快，等你接了掌门之位，马上去好好补偿她！”
无妄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对着常欢面露异色道：“咦！这小娃娃师弟你从哪里捡回来的，如此纯洁的先天木灵根，天生就该做你的关门弟子啊！季家那个小辈我见过，资质不行，配不上你！大师兄，你也来看看，这女娃委实不凡！”
无畏闻言赶紧道：“果真如此，师弟好眼光！这小娃天资如此不凡，你赶紧回去收徒吧，免得晚了被人抢去了！”说完又应酬了几句，就和无妄匆匆离开了。
无相见状也不挽留，广袖一挥，便牵着常欢驾云回了天隐峰。
随即在天隐峰凌虚殿中，举行了一个简单却庄重的拜师仪式。
常欢虔诚的跪在无相身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奉上清茶一盏。有感于无相一路的关怀照应，常欢这头磕得诚心诚意。无相满意至极，笑着接了茶还不待喝下一口，就急忙唤她起身。
至此常欢正式改口叫了无相师父。两人刚坐定，忽闻座下大弟子二弟子殿外求见。常欢寻声望去，差点没被缓缓走近的二人亮瞎双眼。
两人均着一袭广袖云纹白道袍，身材修长。大的那个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眉目如画，浓密的睫毛下面，眼神静谧得如一汪深潭，平静又荒芜，深邃又淡然，孤寂又冷漠，无伤无痛，无悲无喜，无波无澜。高挺的鼻梁下面嘴唇凉薄，几近无色。亚麻色的及膝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周身气息冰凉如轻云出岫。整个人着色极淡，似一缕捉不住的青烟，随时都要散去。这样的眼睛，这样的人，这世间应该没有人配站在他身旁吧。
常欢竟有一刹那愣神，又抬眼去看另一个。小的这个大约十八九岁，确是极为生动鲜亮，目如朗星，眉如翠羽，满面阳光，嘴角含情。漆黑的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英气逼人。
常欢看看大师兄二师兄，再转过头看看自家师父，发现这三人，简直是好看得一脉相承！说好的修仙看资质呢？莫非资质即颜值？此刻常欢终于有些信了当初无相所言，自己在凡间还算得上个好的，到了仙界，便是连个男子都不如……
两人分别上前给无相行礼，乍一开口，声音若金玉相击。礼毕，二人均望向常欢。无相指着常欢对二人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名常欢”，又指着年龄大的那个对常欢道，“这是你大师兄寒惊鸿”，指着小的道，“这是你二师兄云沐阳”。
两人在外间早已知道师父此次下山带了个女娃娃回来做关门弟子，因此并无意外。
三人分别见礼后，无相看了眼越来越出尘的大弟子，皱眉道：“你这小师妹虽然天资还行，先天木灵根，但是一点修炼基础也没有，暂时由你代师授艺，引她入门。你且安排她在天隐峰住下，带她四处走走。”寒惊鸿微微皱眉，还是领命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无相和云沐阳。云沐阳嬉皮笑脸的开口道：“师父，您老人家出门这么长时间，可想死我了，你带了个那么有意思的女娃娃回来，也不给徒儿我玩玩，扔给大师兄那个冰块，也不怕冻坏了我的小师妹。”
无相皱眉道：“你一天没个正行，就知道惹是生非，你大师兄现在越来越没个人气，我此次出去，路过一个凡世小镇，听那些凡人说照顾娃娃最是磨人，我把常欢丢给你师兄照顾，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给他增加点烟火气。”
听得云沐阳啧啧摇头，在心里给寒惊鸿默了个哀，带娃娃，呵呵。
寒惊鸿带着常欢出来，往山下发了枚传音符后，回头望了望大殿，指着大殿上面的牌匾说道：“你可识字？这凌虚殿是师父的住处，整座天隐峰只有我们师徒四人，师父平日若非在下面无极殿处理门派事务，就是在凌虚殿调息打坐，如果有事自会传音召唤我们，你平日尽量不要去打扰他。”
那声音凛冽如寒泉，虽然柔和，却冻得人心里发慌。完了！耳朵要怀孕了！常欢在心里哀嚎。勉强打起精神，常欢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不要丢脸，好歹你前世也是在互联网阅尽美男无数的，要淡定！一番心理建设后，尽量平静的开口道：“知道了大师兄，常欢已经识字了。”
寒惊鸿听闻略有些惊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可能自己看书？”
“今年虚岁六岁，书上的字大多识得，也懂得。”常欢垂眸答道。
“如此甚好，随我来罢。”寒惊鸿转身，长发随风扬起，纷飞的发丝撩过常欢的脸庞，凉丝丝的，有股橙花的味道。待一伸手，却又什么都捉不住，直撩得常欢呆楞在原地突然失了精神，整个人都伤感起来。
寒惊鸿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有人跟来，转身看见一副凡人装扮的常欢穿着薄薄的布衣孤零零的还立在原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此刻有些呆滞，显得大而虚无，周身的气息迷茫，隐隐有些融不进这方天地。寒惊鸿突然有片刻的心软，还不待思考便向常欢伸出手来，柔声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