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宋阀

丹阳城乃扬州城上游最大的城市,是内陆往扬州城再出海的必经之道,重要性仅次于扬州,这欠的当然是贯通南北的大运河。

城内景色别致,河道纵横,以百计的石拱桥架设河道上,人家依水而居,高低错落的民居鳞次栉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水、路、桥、屋浑成一体,一派恬静、纯朴的水城风光,柔情似水。

一白衣女身后跟着两个混混样子的青年,从乡间的芬芳小路混到城内。

“陵少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怎么老盯着那恶婆娘的屁股啊,嘻嘻...”寇仲余光打量前方摇曳生姿绰约倩影,脸上笑嘻嘻的。

徐子陵长相不凡,双目长而精灵,鼻正梁高,额角宽阔,嘴角挂着一丝阳光般的笑意。虽然衣着朴素,但周身透着灵气,令人见之难忘。

徐子陵显是给他说破心事,没有作声。

寇仲挨到他旁,贴着他肩头道:“一世人两兄弟,小陵你不是爱上了她吧?“

徐子陵晒道:“真是去你的娘,她的年纪至少可作我半个亲娘,而且正如她所说,我们连和她论交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心中奇怪,你这混帐家伙一向最爱看标致的妞儿,这婆娘比我们以前见过的任何妞儿都要美,为何你总是要迫她走呢?她表面凶巴巴的,但对我们着实不错,否则也不会把我们送到丹阳城来。“

“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前途作想,正因这恶婆娘美得厉害,我们和她又曾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才要特别提防。”

寇仲比他大上一岁,但却矮了他半寸,肩宽膊厚,颇为粗壮。

他虽欠了徐子陵的俊秀,但方面大耳,轮廓中充满北地男儿气概的强悍味道,神态漫不在乎的,非常引人;眼神深邃灵动,更决不逊于徐子陵,使人感到此子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大丈夫以功业为重,尤其我们功业未成,更忌迷恋美色,以致壮志消沉……嘿!你在笑甚么……,哈……”

寇仲充满阳刚的脸颊上浮现威严与坚决,但下一秒就被徐子陵的嬉闹给赫然瓦解,变为了一副嬉皮笑脸之色。

傅君婥冷目回头一望,寇仲与徐子陵两人极为默契的选择闭嘴。

三人登上一间酒楼的二楼,坐了临窗的一张桌子,点了菜肴。

十多张台子,一半坐满了人,其中一桌有一位衣饰华贵,一看便知是有身分地位的年青贵族公子,频频朝白衣女望来,显是被她的美色震慑。

寇仲与徐子陵虽与傅君油腔滑调的谈笑,但都注意到了身后那贵公子对傅君婥炙热的目光,心中不禁愤慨与自卑。

傅君婥同样注意到了身后公子对他热意,待填饱五脏庙后,冷目一闪,立刻结账走人,却未料到直接被那名走了的贵公子付了钱。

她掏出一贯五铢钱,掷在台上,冷然道,“我不须别人给我结账,快拿去!“

双龙心中大为恶婆娘的行为叫好,不料三人行至江边却看到一副奇异景象。

傅君婥目光掠过城外码头旁泊着的大小船只,自言自语道:“为何这么多船由西驶回来,却不见有船往西开去?“

两人定神一看,均觉有异。

码头上聚满等船的人,正议论纷纷。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在三人身旁响起道:“敢问这位姑娘和两位小兄弟,是否在等船呢?“

寇仲这时与徐子陵往来人望去,正是刚才在酒楼上不断对白衣女行注目礼,后来又给他们结了账的公子。

此君确是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比徐子陵要高了半个头,却丝亳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张,虽是文士打扮,却予人深谙武功的感觉。

傅君婥头也不回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理!“

那公子丝毫不以为忤,一揖到底道:“唐突佳人,我宋师道先此谢罪。在下本不敢冒昧打扰,只是见姑娘似是对江船纷纷折返之事,似有不解,故斗胆来相询,绝无其它意思。“

傅君婥冷冷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冷道:“说吧。”

宋师道受宠若惊,大喜道:“原因是东海李子通的义军,刚渡过淮水,与杜伏威结成联盟,大破隋师,并派出一军,南来直迫历阳。若历阳被攻,长江水路交通势被截断,所以现在人人都采观望态度,看清楚情况始敢往西去。“

傅君婥沉声不语,宋师道又道:“当今天下豪雄割据,北有瓦岗翟让,李密,河|北秦川,窦建德等豪雄,南方有李子通,杜伏威,辅公祏等群雄,世道兵荒马乱,姑娘若不嫌弃,可乘坐在下之船,保证纵使遇上贼兵,亦不会受到惊扰。”

傅君婥淡然道:“看你这么大的口气,连天下群雄都不放在眼里,看来是有些门道了?”

宋师道正容道,“在下怎敢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只是寒家尚算薄有声名,只要在船上挂上家旗,道上朋友总会卖点面子吧了。“

听到这里,连寇徐两人亦不得不赞这家伙说话得体,不亢不卑,恰到好处。

傅君婥有些意动,寇仲察言观色是个好手,立刻说道:“我和小陵可以走陆路。”

这倒反而促使傅君婥上船,寇仲闹起了情绪马上就被傅君婥给镇压了,提起两人如同抓着小鸡仔一样上了船。

宋师道一头雾水,但想到佳人上船总是有献殷勤的时候,大喜追去。

丽日悬空。

陈锐在扬州附近待了近一个月,不是为了两小强,而是在画扬州堪舆地图。

这是极为重要的,就不举例什么孙子兵法等等讲地利对于作战的重要性了。

远的不说,就言当今裴矩的《西域图志》就可以当做军事堪舆地图和百科全书,若是隋朝若要举兵西域就首先就要参考裴矩的《西域图志》,将其当做方略来用。

除了东方,西方名帝拿破仑同样喜欢画地图,说是痴迷也不过为过,他年轻时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将这个地方的地形勾绘出来。

机会是给又准备的人的,后来拿破仑事迹众人皆知。

陈锐所作堪舆地图并不是简单的图画,而是囊括扬州地势,舆地要塞,水战江防,矿脉资源,风土人情等等要素,可惜没有弄到具体扬州兵力分布聚群。

而之所以花费如此大力气,是因为扬州地利极为重要,他日必将成为天下必争之地。

数数这里的豪雄势力,未来杨广算一个,宇文阀同样算一个,还有身马上攻陷厉阳杜伏威也算,占据海陵的李子通也算,其余小势力不计其数。

长江水势浪潮滚滚,江面上呈现一线排开的水船蔚为壮观,可惜却没有一条大船停靠在岸。

想要渡江,自然难不倒他,可他没什么兴趣耗费内力在众人眼前表演一段一苇渡江。

“可惜,没船啊!”

陈锐哀声叹口气,举目四望而去,江面上出现四艘艨艟启碇起航,逆流西上。

那四艘艨艟甲板上楼起三层,高达八丈,每条船上布有亭台楼阁极为豪奢,空间也足以容纳数百人,而且见之上面风帆摇动,旗帜上挂着硕大的宋字,陈锐便心中有数了。

“宋阀之人,某要搭船,请行个方便。”

雷音滚滚,将江面的水势拍打的愈发湍急如怒。

船上宋师道正接待傅君婥三人观景,言语殷勤,但此时雷音聚波成束袭来,震的人耳朵生疼。

傅君婥以为宇文化骨再次杀来,脸色不由一变,这其中变化被宋师道看了个正着,吩咐左右将巨舰加速。

陈锐看见其状况不由一笑,旋即力发而至,身形劈波斩浪,好似利箭穿云在后方引起数丈高的尾炎浪花。

“宋阀,不过如此,倒叫我有几分失望。”

不消片刻,甲板赫然站着一位丰神如玉,眼眸含笑的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