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六、圣城罪徒

易子规重新抬起头时,看见了沈风玄眼中的杀意。

易子规浑然不惧:“我刚才说过,我不能为您死,因为死是无用的。我为您而活……不知您是否愿意?”

沈风玄的目光落在神剑上,他轻轻招手,剑没有动静。他只能俯身,用双手将它捧起。

圣意浩然,让人忍不住俯首膜拜。

他将剑锋指向易子规。

“不用考虑得太复杂。”易子规笑道,“只要想想……您是想要这一把剑,还是想要全部的五把剑,就能决定要不要杀我了。”

一把剑,还是五把剑。

“或者,您连这都不用想。”易子规往前走了一点,胸口抵住剑锋,“您修为更高,您是主导,您来跟我定下契约,让我成为您的仆人。”

他那张脸,阴郁优柔,此刻却像黑暗里的花,盛开得杀气腾腾。

“怎么样?”易子规柔声问。

沈风玄思索道:‘先定个主从契约,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沈风玄不知道易子规到底是何身份,又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可以弄到五把神剑。

他决定先稳一手。

“好。”他放下剑,易子规跪下叩头,很快就达成了契约。

这个契约可以保证他活着,但必须听从沈风玄的命令。

“很好。”易子规平静道,“我带您去找剑鞘。”

沈风玄微怔,罕有的寒意升上心头。

他没有见过神剑本体,还以为它原就是这幅样子。原来易子规带来的只是剑身,他还偷藏了剑鞘!

如果刚才他杀了易子规,会怎么样?

“如果您杀了我,神剑自然会回归方诸山……您藏不住它的气息,等真仙请罪回来,它就会被带回原处。您将成为功臣,但神剑轮不上您的份。”

至于鞘,小枝会好好保管的。

易子规替沈风玄收好神剑,恭声道:“我带您去见城主,剑鞘在她那里。”

……

连山城。

杜忘川带来留影石,小枝暂时离开宫殿,由李冕照顾殷翎儿。

“诗皎说看完要立即还回去。”

“我知道。”

留影石里的场景慢慢推移,很快就到了被魔主暂停的部分。

“那人戴着锁!一把银锁!归藏城树上的那种锁!!”老乞丐声嘶力竭地尖叫,“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啊!!”

审讯者问:“归藏城里有些什么人?”

老头拼命扭动身子,最后痛得不行,只得高声道:“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我是被关起来的啊!啊啊啊疼疼疼我说我说,城里有很多人!”

与此同时,不周山天柱。

蜀山死间取得了魔主审讯的留影石,相同的场景同时在三位真仙面前展现。

“那些看押我的人里,有耄耋老妇,有丰腴少妇,有窈窕少女,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都蒙面遮眼,戴着银锁,十分诡异!我年纪大了,他们也变了许多,偶尔也同我说几句话……”

天柱之上,谢迢徘徊踱步,低声道:“不对。”

连山城中,小枝将留影暂停,皱起眉头:“这里不对。”

“如果归藏城有很多人,而且都会生老病死……”谢迢在留影前站定,“那么城中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坟冢。”小枝贴近留影,想确认老乞丐的神情,他太过惊恐,几乎不可能说谎话,“城中布局均合礼制,如果有很多人在城中生老病死,城里应该有大片坟冢。”

但是归藏城并没有。

“城里只有一个人。”谢迢不确定地说,“也许是两个……反正不多,而且那个人不会真的死去。”

小枝眼神闪烁:“有一个人,在城中,不断地生老病死,生命循环非常迅速,每一次出现都是不同的年龄,这让老乞丐无法区分。”

她指尖轻点,留影继续。

烈火熊熊,老乞丐的嚎叫变得嘶哑起来:“后来,我在城中关得快疯了,终于有人放我出去!那个人不曾露面,只留了信,说是明天清晨,观世祭坛上会有个婴儿,名字叫小枝。我要带着她从祭坛跳下去,然后隐姓埋名,将她抚养长大。”

“我要找到蜀山,把她身上的银锁交给侍剑人,这是归藏城的钥匙。我还要将妖乱的事情告诉侍剑人,让侍剑人在妖乱中救下小枝。然后……然后妖乱发生,我们就失散了!我从头到尾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天柱之上,谢迢将留影停在这一处:“抓他进归藏城的人,看押他的人,还有最后他带走的人……”

连山城中,小枝长出一口气,终于明白魔主从审讯中知道了什么。她摸着怀中银锁,道:“他在城中遇到的所有人,很可能都是一个人。”

先古幻境,小枝看见婴儿、少女、妇女、老人,她自己也经历相反的生命循环。

这是归藏城困人的手段。

原本归藏城里那个人,不会在真正意义上“死去”,而是不断在生老病死。不断地,成千上万年地,像人一样生老病死。

归藏城将她囚禁起来,好好保护着,让她体验人一样的生活,甚至给她留下观世祭坛,让她学习人世上的一切。

她,

非常的,

憎恨。

每多经历一次生老病死,对人的憎恨就更深一分。

每多注视一次这个人世,对圣人的憎恨就多一分。

经年累月,沧海桑田。

终于在某一天,她许下了灭圣的宏愿,以新生的、“人”的姿态返回世间。

通过观世祭坛看了一千遍一万遍的人间,如此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于是她更加确定。

对。

这是憎恨。

“城主,沈风玄来了。”

杜忘川打断了小枝的思绪,她猛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整理头上黑纱。

“等等,我换个衣服再见他!”

“这样就很好看了。”杜忘川替她捋平衣襟,又用道法清理几处汗迹,“把头发放下来吧。”

他将小枝长长的黑发放下,银饰上换了白纱,层层叠叠,迤逦及地。

“怎么了?”杜忘川感觉小枝有点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些惊惧,“现在能跟沈风玄见面吗?”

“我感觉不太好……”小枝攥住衣角,“你和其他人先招待着,我喘口气,马上来。”

模糊的,不太确定的想法,正在脑海中形成。

小枝想,如果我是归藏城的罪人。那么只有我能看见的负枷者,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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