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是笑着的你
夜，房里点着一盏油灯，将昏黄的光铺的满屋，不亮却也足够看清一切。
严寒天气里窗户却并未关上，呼呼吹来的风将油灯上的一点小火苗吹的左右扇动，随时会灭掉的样子。
陆佳凛坐在桌边还未歇息，没有理会摇曳的灯火，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那升到半空中的月亮之上。
他到底是没同穆涵一起回去地球，虽然有些担心，可他更怕因为两人一起的缘故，加重了天火旋流星的消耗让其变的不稳定，倒时若真的爆发，穆涵必受其害。
涟清剑与天道穆涵还是带了回去，嘴里说着麻烦不要不能的，结果还是心软了。
想到这里，陆佳凛的冷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只是笑意中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笑什么，庆幸穆涵这样的人是天火旋流星？
然而天火旋流星短命，好像对好人太不公平了一些。
穆涵可不知道陆佳凛心中所想，好人坏人的定义太过模糊，他活了二十来年还是判断不了自己是好是坏。
当然，他现在可没时间去判断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穿回去的一大清早，刚睁开眼睛，还没缓缓跨界后遗症呢，就看到刘若兰与穆春久围在他身跟前，那下意识地一捂身子，过了半个小时后依旧让他感觉尴尬。
倒是父母二人并没注意到他如此夸张的害羞举动，只是关切的问着怎么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是不是生病难受之类。
穆涵半天才缓过了劲儿，连忙表示自己没事，就是睡的死了些。
“你那朋友呢？”刘若兰终于注意到了不对的地方，向穆涵问道。
“哦，他啊……对，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估计是要去横店那边拍戏，就不在咱们家住着了。”穆涵连忙扯了个慌来糊弄了父母，理由还是同当初欲要忽悠荀悠是一样。
只是显然父母比荀悠好糊弄多了，两人听了频频点头，刘若兰嘴里还嘀咕着：“没想到那小伙子还是个演员啊，语言不通的都这么努力，过年都还加班，不容易啊不容易。”
穆涵听的满头黑线，右手抵在床上，偷偷将涟清剑又往被窝里挪了挪。
幸亏父母没注意到它，不然哪来一把古剑又得忽悠一番。
可为什么要忽悠呢？穆涵泪流满面，对着父母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您二老的儿子每过一个月都要去另一个世界当上一个月的女人，每次都得适应一波，而且感觉马上就要精分了。
地球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穆涵过了一个和谐的新年，在假期过后便又开了车回去上班。
见到荀悠后又被问了一遍陆佳凛的去向，他想都没想就用糊弄父母的话忽悠了过去，然而看荀悠那表情就知道她是不相信的。
穆涵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是又把涟清剑裹的严严实实的，将它塞进了公文包中，每天带着上下班。而伏龙会似乎是因为上次打击太大，又一次没了动静，过了些天穆涵都快忘了有这么个组织。
倒是徐华在年后终于被家里给放了出来，还专门打听到穆涵地址去道了个谢，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让穆涵诧异之余还很满意。
房子租着，日子过着，每天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好像又将穆涵带回了过去的日子。
只是当初的他有个非常近，非常迫切的愿望——找个正经工作。而现在，他的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连那么一点的盼头好像都消失无踪。
其实按道理来讲，他应该还有更进一步的愿望，和很多人一样，努力赚钱买房买车讨个老婆之类。
只是见识了世界广袤的他，好像越来越对那些失去了兴趣。
普通人的幸福一生不过是仙人挥手的时间，就好像站在了高更的维度一般，若是没有见识过也就罢了，既然见了，心里便怎么也不会乖乖沉静下来，再回到那个平凡的世界。
穆涵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算是甘于平凡的吧，就连从离神界第一次穿回地球时他都是如此想的。直到现在，平淡如水的普通人生活提醒了他，在内心的深处，他可能也同所有人一样，那般的贪婪，想要的永远都是更好的。
不过穆涵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错误，蚂蚁有了一个成为人的机会，难道还会放弃不成？
时间流逝，一个月一晃而过，穆涵站在窗前，熟悉的眩晕感又传了过来。
三分血玉缠着涟清剑升高，穆涵完全没了知觉。
穆涵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以往发生的各种事交相在梦中上演，地球的事与离神界的事仿佛也融合在了一起，而身体的性别更是朦胧了起来。
穆涵猛然睁开了眼睛，一下便坐了起来，然后愣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她跨界以来记忆最为混乱的一次，差一点就将地球与离神界的事情混在一起，完全迷失在其中。
还好，最终她还是缓了过来，只是稍微一想起梦里的事便有些头痛，还有些隐隐的害怕。
穆涵翻身下床，到桌上倒了一杯冷茶，有些冰凉苦涩的味道让她镇定了下来。
阳光已从轻薄的窗户纸中渗了进来，穆涵又洗了一把冷水脸，推门走了出去。
隔壁陆佳凛的房间紧闭，穆涵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看门上没有挂锁，穆涵一把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并没有人，让穆涵有些诧异。
走出门去，下楼正想问问店小二陆佳凛的去向，客栈门口便走来了熟悉的身影。
“回来了？”听着陆佳凛的声音，一月未见他的穆涵居然觉得还有些亲切，然而穆大官人要脸，只是略显冷淡的嗯了一声。
店小二夹在两人中间古怪的左右看了二人一眼，过了一晚上而已怎么像是一个月没见似的。
只是客人的事自己怎么能管，而且夹在中间他也是很尴尬的，连忙让身子更低了一些，从中间溜溜地走了出去。
“上去歇息会儿吧，我让小二送些早饭去你房间里。”陆佳凛说着，双手一直背在身后，穆涵也没有在意，因为她感觉确实不算太好。
于是穆涵点了点头，又走上了楼。
陆佳凛出现的一瞬间，她的心里便不知怎么的，想着诺大的离神界里有一个自己相熟甚至可以依靠的人，安定了不少。
陆佳凛跟在她身后，只是转头嘱咐了店小二几声。
穆涵又睡了一觉，没有对梦里的恐惧，很是安心，等到再一睁眼便看见陆佳凛坐在桌边，好像盯着自己在发呆。
穆涵打了个哈欠，很随意，没什么形象。
“我睡了多久啊？”
“三个时辰。”
“这么久？”穆涵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最多睡了两个小时呢。”
穆涵说的小时陆佳凛也懂，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早饭凉了，午饭过了，穆姑娘你可能要饿会儿肚子。”
“没事。”穆涵挥挥手说道，“我记得不是有个你的糖人吗？我还能垫一垫。”在这事上她倒是记得清楚。
只是穆涵说的随意，没发现陆佳凛脸上的表情好像有那么一瞬尴尬。
然后她随手拿起桌上绢丝布裹着的糖人，她记得离神界的昨天那带着陆佳凛笑容的糖人就放在那里。
“这是什么？”抬起一看，却发现手中糖人的形象同她记忆中的差别颇大，一时间穆涵都没反应过来。
“那是笑着的你。”陆佳凛此时倒是不见面色尴尬，有的只是平静，甚至还板着个脸，“昨天的糖人在这里。”
说着，他从茶壶后拿出了那个糖人。
“看来你的记忆没你想像的好，到底放在哪里都给忘了。”
穆涵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把拿过那个糖人说道：“这才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糖人哪儿来的？”
穆涵看着手中那未被她认出来的糖人，形象确实和她有些出入，只是一个女子的形象，在开怀大笑着。
“自然是我去托老人家做的。”陆佳凛说起话来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若认真看起来，还是能发现他有一些不自然，“既然捏了我的糖人，自然也要捏你的。”
“老人家记忆不太好，捏你捏的自然有些瑕疵。”
捏的确实有些瑕疵，但并不是陆佳凛所说的记忆不好，而是那摊主根本就没好意思多看穆涵几眼。
“哼。”穆涵白了他一眼，将陆佳凛的糖人递进了嘴里，咬了一口说道，“还挺记仇。”
陆佳凛盯着被她吃了一小块的糖人有些发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了还觉得有些滑稽。
“怎么，还介意我吃了你啊？”穆涵说着，无所谓的将手中的糖人递了出去，“来来，你吃我的。”
陆佳凛叹了口气，接过那糖人，然后小心的又用绢布裹了起来。
“不喜欢吃糖吗你？”穆涵看到他的举动好奇问道，“那我来吃啊。”说着还伸出了手。
陆佳凛把糖人收好，无视了穆涵的手说道：“日后吃。”
日后？又是日后？穆涵眨巴着眼睛，这所谓的日后到底是多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