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最后祭祀

紧随在龙弘锐身后稍有些狼狈的司空晏与云燕御,进入此空间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那令人汗毛倒竖的恐怖危机。

司空晏嘴角血如线下,已是到了极限,紧紧扣着的法诀松开,铜镜一闪,虚空中如植入了山水画,一道道影子走出,变得凝实。

懵懂的众弟子极快清醒过来,强烈的危机使得他们下意识三五组队,摆出防守及进攻姿势。

司空晏放心的收了铜镜,又喷出几口鲜血,极其萎靡。

那黑沉龙卷风并非自然风,其是由法力卷起,毁掉了原本开辟的空间通道,作为铜镜主人,受到的创伤也是最大。他们三个配合默契,竭尽全力打通了最近的通道,避免迷失在虚空。

云燕御与司空晏塞了一把丹药,强压下伤势,戒备非常。

被打断的笼罩气势未再继续,圣山山顶飞出了道道长袍黑影,成群结队将闯入的龙弘锐围了过来,黑袍的表情不解,似不敢相信能有人闯入,而后是气急败坏,此时正是他们的危机时刻,不容出岔子。

以为难逃一劫的众妖们,则是喜上眉梢,龙弘锐的气息妖族感知最清楚,据说现在妖域三条真龙驻守,为了营救他们竟一下子来了两位龙族尊者,心里热乎乎的,满满的感动溢出心间,恨不得冲上去和刚刚山顶那吓得腿软的恐怖家伙大战一场。

幸好没有被热血冲昏头,牢牢记得首要任务。

众妖所期的龙弘锐丝毫没有感知到妖族的热血,若说之前还抱着大干一场的心思,被卷入这个空间后,已被山顶那存在冲击的彻底冷静下来。

谨慎的观察四周,看到不断围过来的黑袍,暗叹天意,竟真的被卷入了黑袍老巢中。

“你们两个怎么样?”

司空晏与云御燕暗中炼化药力,面色凝重:“这里是?”

“黑袍老巢。所以你们两个抓紧疗伤。”龙弘锐眉梢一动,视线隐晦的投向了中间那座最高的山,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青辞的气息。那家伙竟然真的找来了,独自一个混进去也太冲动了。

冷下来的龙弘锐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的豪言壮语了。

云御燕缓和下内腹伤势,感知到与外界黑袍一样的气息,眉头拧的更紧:“虽然这里有很多黑袍,但怎么确定这就是老巢?”

“看那座山。”龙弘锐眯着的龙眼中闪过精光,“我们被卷入,绝对与那座山有关。”

司空晏抹去嘴角血迹,不可置信道:“难道是有人将我们抓了过来?”

龙弘锐没有开口,并不确定是无意卷入还是有意被抓,但他知道那座山不简单,在被卷入那黑沉龙卷风时,一晃而过的感知到地面出现的残破黑色线条如乳燕投林般向那山冲去,只是不等细查,空间泯灭后,所有感知踪迹都都消失无踪。

黑袍围住了闯入者,正在等待命令时,下方各个山头突然连续不断响起爆炸声。

各色灵力闪动,本就惊恐的原住民,如今更是如无头苍蝇四处乱逃,满脸惊惶。久久的安宁让原住民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这空间封闭,逃无可逃,不断乱窜寻找着所谓安全之地,一团糟。

处处都有矮山被轰开,黑袍中有些知道内情者,眉目竖起。

很快,一处被爆开的山头尘土被推出。恢复本体,三米高的虎族跳了出来,背上趴满了奄奄一息的妖族子民们。

龙弘锐自然明白,这应该是被抓的西部妖族,眼看黑袍愤怒扬起斗篷欲追击,忙抬手龙爪伸出,挡住了起身想去拦截的黑袍们。

龙弘锐一出手,他身后的妖族子弟纷纷上前阻拦,司空晏与云御燕见状,比了个手势,被围的人族也一起出手,双方打了起来。

虽黑袍人多势众,龙弘锐、司空晏与云御燕以阻拦为主,并未出全力,时刻防备着圣山处。

如此给下方营救的妖族弟子争取了时间,他们本就分散,原住民不善战斗,圣山的主力不在,剩余不多的黑袍被龙弘锐一行阻拦,西部妖族行动虽仓促,但又青辞他们给出的地图,准备也算充分,动作极快的救出被困子民,留一部分守护,撤出部分高手援助龙弘锐一行。

圣山山顶昏暗的石殿中。

身着黑红祭祀袍的男子拿下脸上的大红面具,露出了一张泛着青色近乎透明的脸,这张脸很英俊却过分脆弱,如泡沫般不真切,仿若一触就无。

他的右手执着骨杖,杖顶巴掌大的骷髅黑洞洞的双眼中,红芒黯淡。

在他面前,是一具身高三米的石像,神圣又威严。

“那条青龙侵入时,是您在庇护她吧。这空间中一草一木都无法瞒过我感知,偏偏她的动静我竟一无所察...”

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男子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叠声急促的质问:“您真的抛弃了我们,连一次重见天日的机会都不给?!”

低沉暗哑的声音中透出满满的无力不甘:“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族中弟子放弃巫族身份以普通修士立世生存,难道这样还不够?您太狠心了,一丝火苗都不让我们留下...”

声音越发嘶哑,情绪有悔有恨夹杂着强烈的怨气。骨杖顶的骷髅双眼红光闪烁,时亮时暗,时猩厉时温和黯然。

双手拄着骨杖的男子,身形微微佝偻腰一言不发,似认命又似执着着一个答案。

幽暗石殿,无一丝声响。

“罢了。”男子挺直了佝偻的脊背,骷髅眼中红芒亮起,“都走到了这一步,我会为族人争一条生路。”

顿了顿,男子放开骨杖,理了理衣领,声音平淡决绝道:“这是最后一次祭拜您,我巫启是最后一任供奉您的祭祀。自此后,这世间再无黑巫一族。”

男子重新带起了面具,伸展手臂,及地的宽袖铺开,郑重的跳起了祭祀舞。

石殿中无形的风聚拢在他身上,如同历代祭祀,扬手触动天地气机,舞动间搅动天地之力,那辉煌遥远的过去终于泯灭在时间中。

一舞毕,偏飞的衣袖落下,结束了。

男子重新拿起骨杖,最后看了一眼石像,转身大步向外迈出,在他背后,石像碎裂成了粉末,彻底消失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