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锋利的匕首
“师兄……那陆阎君的阴兵……去哪儿了？”嬴莹下意识地问道。
唐否道：“全都过去了，在华夏那边，等着地府犯错误呢？只是可惜，地府似乎不愿意给我们这个换子的机会。”
“鬼门关？！”嬴莹问道。
唐否点头，道：“这本来就是我们和子君大人的协议，只不过想不到最后，却需要他自己来完成。不过也没关系，至少里院打过来，也算我们给了这个机会。相信二位阎君在那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师妹你说，这种情况下，里院……以及华夏那边整个世界的暗影圈子几乎都倾巢而出，地府还敢再多出兵吗？那一万阴兵，就是个摆设，吓我们的。”
“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流矢误伤阴兵，那岂不是给了他们……”嬴莹道。
唐否摇头道：“师妹你还是没懂。阴兵，没有肉体，不能用术，所以只能真刀真枪地砍。即使这一万阴兵也走下战场，又有何惧？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所有底牌，都亮出来了。不仅里院没有援军，地府也不会有了。地府的阴兵，从数量上来说，绝对超过陆阎君麾下的阴兵。但陆阎君不出手，我们便可以将如此恐怖的一个对手手脚绑住，何乐而不为？”
众将士的心情好了不少，知道自己有一支友军正潜伏在敌人腹地，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这种感觉总是能让人对胜利多出几分信心。
“还有吗？接着说？”唐否对骑兵问道。
之前曾经和杨允佶有过接触，他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里院的安排。
里三院目前人数很少，不得已和里四院还有里十一院合兵。要开启界门，需要医巫通力合作。这件事情，里十一院就只和里四院的医师一起做过，相互之间的默契总比其他里院要多一些，至少混了个脸熟。同时里三院本就和里十一院之间颇有渊源，在战场上彼此照应，也是应该。
里七院和里九院，也是因为之前的各种战斗未能满编，这两座里院关系也不一般，走到一起不难理解。
而里六院，当初可是全院一起，远赴日本为里十院找场子。这份情，里十院的人也都铭记于心。现在里十院和里六院一样，人数不够，他们两家凑到一块儿便很是顺理成章了。
骑兵继续禀报道：“目前肉眼可见的界门，超过了四百道。再远处，便无法进一步侦查了。里院现在已经占领了大片疆域，而且正在……”
“等一下。”唐否打断了骑兵，“占领大片疆域？”
就这么一万来号人，怎么占领？
一人就占领足球场那么大片地方吗？
“是！里院毫无阵型可言，人员分散，除了三、四、十一院之外，其他的里院，各自负责一块区域，但并未结成战阵。通常以三到五人为单位，正在向前推进。”
“里一院，可是守在这三座里院之前？时信德是否出现？”唐否问道。
“是的。里一院守在这三座里院前方，时信德也在其中。”
唐否点头，继续前行，已经快要走出一线天了。
看来，里院非常忌惮他们的骑兵冲锋啊，居然耍起了无赖。
你骑兵冲，我就躲。
反正你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冲，到处都是分散的人。
里院是算准了，知道艽朝的骑兵数量，绝对不会太多。
两千骑兵，便是艽朝国力能够支撑的极限。
“那我们的任务，可是更改为去攻打里一院？”唐否问道。
既然唯一扎堆儿的，就是里一院，那作为冷兵器时期的快速机动部队轻骑兵来说，那里就是他们该出现的地方。
他知道里院为何如此安排，而且对方也没打算隐藏意图。
里四院和里十一院，要守住界门。
单单靠里三院，完不成护着他们的任务，所以还加上了实力最强，整装满员的里一院。
而且他已经能够想到，在这片阵地之前，已经布好了无数的阵法。
流年十二阵，这一次，每一阵都会出现！
以里院的豪气，哪怕只有三五名骑兵踏入其中，他们也会开启阵法。
所以，真的要去攻打里一院守着的阵地，看上去是块肥肉，但实际上伤亡绝对会很大。
真是麻烦啊，没想到一上来，就要啃这么块硬骨头。
唐否看着不远处的长端铁骑，余鸿焘正对着他点头致意，这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骑兵道：“唐将军，我只负责传递军情，并没有得到对凤羽军和龙息军的特殊安排。抱歉，唐将军，如果没什么事了，我还要接着往后面走了。大概一炷香左右之后，您会收到更新的军情。”
唐否点头道：“辛苦了。哦，对了，我们和里院之间，接触了吗？”
骑兵道：“目前还没有，里院推进的速度不快，距离最前线尚有三十里。国师大人正带着医巫在布置阵法争夺雷云。”
“好，你去吧。”唐否说完，带着嬴莹一同向长端铁骑那边走去。
余鸿焘打了声招呼，道：“逸王殿下，这次，我可是跑得比你快。”
嬴莹勉强地笑了一下，问道：“余将军特地在此等我们？”
余鸿焘道：“殿下，正是如此。接下来，将由我们长端铁骑对里一院本阵发起冲锋。”
“什么？！”唐否道，“余将军，我不觉得长端铁骑能够胜任。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不到三百的长端铁骑，即使再强，面对着严阵以待足有八百人的里一院，很难碾压他们。”
他没有说战胜，反而夸张地说成碾压，相信这样，余鸿焘背后的骄兵悍将们还不至于反感吧？
碾压里一院？他们应该还没有这么狂。
果然，余鸿焘道：“不，这次，我们长端铁骑只是佯攻。二位将军的龙息和凤羽，才是主力。我们在正面战场吸引他们的所有注意力，二位则迅速绕后。你们的任务，只是击杀里十一院的巫，其他的统统不用管？”
击杀巫？
那是要斩断里院的退路！
失去了里十一院，即使界门依然完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一坍塌崩坏。
见唐否反应过来了，余鸿焘道：“唐将军，这下明白了吧。就目前看到的情况来看，这是里院的唯一破绽。尽管这个弱点被他们保护得很好，但还是得一试。”
“余大哥……即使是贵部，集团冲锋，对上这般阵容的里一院……很容易吃亏……”嬴莹道。
她可以想象，本来可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长端铁骑，一旦踏入里一院阵地之前的阵法，将会受到何等诡异的攻击。
余鸿焘道：“没办法，经此一役，估计长端铁骑，也就没有了……放心，我们还有三千步卒配合。忘了吗，我说过，长端铁骑，从不单独行动。”
嬴莹明白了，这三千步卒，估计就是炮灰，用生命去消耗里院的阵法。
“三千？”她问道，“我们总共兵力才两万左右啊。”
余鸿焘道：“这里面，只有六百步卒以及两百重甲士，才是本来的军队。多出来的两千二百人，都是这太阿山以西的平民，没训练多久。慈不掌兵，逸王殿下，这是堵上整个艽朝的一战，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也不能怪陛下。”
嬴莹没有说话，在一旁望着远方。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的眼神中，却全是熟悉的影子。
他们的任务，是要去杀巫。
而里三院，会一直死守在里十一院旁边。
那个时候，对上了师傅，对上了周师兄、柳师兄，怎么办？
遇上了小一，还有她的父母，怎么办？
以及……真的遇上了王曦……怎么办？
“何时出发？”唐否问道。
余鸿焘道：“陛下的命令还没有下来。”
“陛下哪儿去了？”
“他已经去了最前线。陛下临走前说，我们这三支骑兵队伍，人数加起来已经有一千五，几乎占了艽朝骑兵的八成。所以，在没有等到他的命令之前，不得擅动。机会只有一次，而在此之前，他要带着其他的兄弟部队，将我们前进路上的障碍，全部扫清。因为我们一动，里院一定会看穿我们的意图，进而驰援。艽朝的天地只有这么大，即使将天上所有的雷云聚集起来，今天估计也只能落下两百道闪电。再之后，要想引下天雷，我们就很吃力了。但是里院……”余鸿焘说到这里，感觉到了一种技术上的落后。
“但是里院有符，道家有符……”嬴莹替他把话补充完整了。
余鸿焘道：“是的，我们的手决，无法支撑起天雷之威。他们却可以借用外物，在雷云耗尽的情况下，再次引出雷霆。”
唐否驱马而出，看着天上的雷云，道：“原以为，这最后的一战，会打几个月……没想到，很可能在今天，就会做出一个了结啊……师妹……这一向都是里院的风格吧？”
嬴莹道：“是啊……一般的战斗，从来都是三两分钟……”
阴阳师入侵里十院，人类进化进攻里七院，子君带兵冲阴间冲击里六院，师傅指挥阴兵攻击里三院，五国巫师集团对阵里七院。
每一场，都是震惊了暗影圈子的惊天大战。
可是，上面的每一场战斗，就都没有超过三个小时的！
“所以，我们三人，以及身后的兄弟们，便是一锤定音的利器了？”唐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长端铁骑、凤羽军和龙息军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骑士们一直都在听他们说话。
他们明白，现在，竟然是要皇帝陛下亲自替他们制造机会，好让他们去给前方的敌人心脏上插上致命的一刀。
这又如何不让他们恨不得立刻肝脑涂地，喷洒出自己的一腔热血，为陛下效忠？
战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们的情绪，开始不断地打着响鼻，马蹄在地上不耐烦地来回踏着，骑兵们则约束着战马，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内左摇右晃。
这种情况，明明第一眼看上去军容简直差到了极点，但不知为何，当多看两眼之后，便会感到一阵异样的震撼。
他们看上去都在原地，却似乎已经在冲锋了一般。
而没有哪支骑兵，会在冲锋的时候，还排列得整整齐齐……
余鸿焘拉下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道：“是啊，此战，我等首功！”
他拔出马刀，刺向了苍穹！
嬴莹和唐否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余鸿焘……这……是在欢呼胜利了！？
随着他这一拔刀，长端铁骑也全都举起了手中的重枪，竖起了一片枪林！
“万岁！！”
“万岁！！”
“万岁！！”
黑衣黑甲的长端铁骑素来沉默，但这一下爆发，那如惊涛骇浪般的气势裹挟着灵识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引来无数军士的注目。
似乎受到他们的影响，龙息和凤羽两支骑兵们也开始变来热血沸腾。
能和这天下第一军并肩作战，是何等荣耀！
而且，此战，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里院是侵略者啊！
愿以吾身死，守得家国安！！
“万岁！！”
龙息军和凤羽军居然也开始欢呼了起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各自的主帅还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
嬴莹甚至觉得，即使现在余鸿焘下达冲锋的命令，这一千五百骑兵也会追随他而去！
这一刻，嬴莹才明白，很多事情，是自己太幼稚，想得太过简单了。
上了战场，一旦热血沸腾起来，战士们往往就不够理性了。
也是啊，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处处都是不理性啊……
或许上级军官还能做到冷静思考，但下面的普通军士们，往往脑子一热，就会奋不顾身地向前冲锋。
天空之上，开始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
叮叮当当，打在他们的盔甲上面，也落在柔软的泥土之上。
整个世界，开始变得烟雨朦胧。
终于，我们各自风尘仆仆，不远万里，见面之后，却只能刀剑相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