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李克己演侠饕餮轩 萧一鸣论剑红尘楼(末)
推荐各位书友阅读:道武仙侠录第四卷东洲西洲第八十九章李克己演侠饕餮轩萧一鸣论剑红尘楼/div红尘楼前,南无乡想起一些往事。
为寻黎水剑,黎明雪只身来到中原,要寻访宝剑的下落,又要躲避中原的修真者,就曾躲在红尘楼中。他初到京都时,也曾在楼中听曲,当时唱曲的就是她。匆匆百年,黎水剑已断,他们成了眷侣,红尘楼却未有变化。
他二人进来的时候,正赶上一场争执。
是几个伙计,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古怪客人,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看架势是要将其抬走。可那人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怎么抬也抬不动。
那人穿一身似乎从没洗过的道袍,结满泥痂,被岁月磨蹭得油光黑亮。伙计们一遍遍的说:“客官,本坊姑娘只唱曲,你想舒展身子,可以到左右去,保证伺候得您满意。”
雅客们也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南无乡见之皱眉,轻轻的哼了一声。
这哼声中带了些法力,那些伙计未感异状,却自行散开。那蓬头垢面的人闻声回头,看见南无乡时,颇有惊喜色。
南无乡上前叫了声“萧师兄”,这人竟是萧一鸣。早在他运转神识,查找武三绝时,已经发现了他,只是手中提着圆机,不方便直接拜访,才先去见了武三绝。
萧一鸣回了礼,却莫名的“咦”了一声,看着他怔住了,左三圈右三圈的不住打量,也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却是萧一鸣运转神识,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通透。
南无乡被看得很不舒服,但知道萧一鸣是走火入魔过的,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唯恐又刺激了他,不敢有所反应。
半晌,萧一鸣回过神来。南无乡见他双目清明,知道他并未再次入魔,顿时心生疑窦。正要问他何故如此,萧一鸣却又把目光放在了李克己身上。
他对李克己的好奇更胜一筹,一边围着打量,一边直呼“奇怪”。
忽的眼神一亮,猝不及防的在李克己身上拍了一掌。“嗡”的一下,这一掌打在李克己身上,拍出一阵剑鸣声,竟将李克己的佩剑从身体里拍了出来。
萧一鸣抢来宝剑,又像打量南无乡与李克己那样反复看了几遍。李克己不认识萧一鸣,对他的举动有几分不快,可想南无乡都老老实实的任他打量,也就只好由着。
“好剑!”萧一鸣赞了一句,将宝剑夹在掌间,又往李克己身上一拍,将此剑拍了回去。
这一幕让李克己大惊失色。此剑早被他运炼成一股气,藏在身体里就与内力无二。萧一鸣能将这股气从他身体里拍出,已经大出他的预料,还原封不动的拍了回去,想不吃惊也不能了。
“南师弟,你怎么来这里了。”萧一鸣这才与南无乡招呼道。
“也是对这口剑感兴趣,特意来看一眼,未想遇见师兄你了。”南无乡看着萧一鸣脏兮兮的样子,疑问道,“师兄又为何来此?”
萧一鸣顺着他的目光回看自身,哈哈一笑,手上捏了个诀,放出一条水蛟,一条风蛟来,两条蛟龙绕着周身乱走。不一刻,尘垢蜕净,连头发也盘好了,恢复了干净利落的俊朗模样。才道:
“我是想解一点儿疑惑,现在答案已经站在我跟前。你们早来一会儿就好了,我也不必与他们争执。”
说话时,满堂的伙计、看客、舞女、歌女们都不约而同的爆发出喝彩与讨论声。却是见识了他的法术和真容,有惊奇的,也有后悔拒绝了他的要求的。南无乡不想惹人注目,与四面的客人拱拱手,取出一颗明珠来,找伙计要了一个雅间。
虽说少见,可自妖族入侵以来,普通人对修真者的存在也都习以为常了,未有骚乱。又见南无乡不近人情,也没有追上来问东问西的。倒是不少人认出李克己是对面饕餮轩的掌柜,引起一些讨论。
雅间在二楼,因他们是修行者,伙计特意安排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南无乡遣退了伙计,取出一些灵果佳肴,又取出一壶春冰酒来,道:
“师兄,我可被你看得毛松悚然,说得莫名其妙。这是个安静处,你可以好好交代了吧。”
“涅儿怎么样?”萧一鸣却先问道。
“他很好,神通出奇,早已入道不说,对火属性法则之力的领悟也胜过常人,若再得些机缘,甚至有打开天门的可能。”
要不是听他问起,南无乡几乎忘了蓝涅与萧一鸣之间别有一重缘分,一边陪着佳肴美酒,一边将蓝涅的事一件件讲了。
萧一鸣听着惊喜,谢过了南无乡对蓝涅的照拂之情,缓缓道:“是我的铸剑术遇到瓶颈,为了超脱自我,铸出一口举世无双的宝剑,我决心从自然之中感悟剑道。这二十年间,我看遍天地众生,最后在南海沙滩上,拾到一个海螺,上面一圈圈的花纹让我出神,有所感悟。”
“师父,师叔。”李克己实在忍不住,疑问道,“海螺与剑能有什么关系?”
“道可道,非常道。道是再简单不过,却怎么也说不清楚的道理。”若在打开天门之前,南无乡同样要有此疑问,打开天门后却能理解了,带着与萧一鸣论道之意,也是指点李克己说,“越追求道,越身在道的神秘中,难以窥得道的痕迹。跳出大道,反而可能从旁处,窥得一些端倪。想必萧师兄,是从这海螺上看出什么关窍了吧?”
“那海螺一圈圈的生长,像一条不停延伸出去,没有尽头的弧线,我的心神坠落在这条弧线的漩涡中。等脱出弧线时,神识已经耗尽,得到一个简单、存在,却写不出的‘数’。”
“你也遇见这样的数了,真是奇哉,妙哉!”南无乡感叹道。
“师弟也遇见过这样的数?”萧一鸣兴致大起。
“将剑气收敛成环时,剑气的长度与围住的空间大小,只能控制其一。二者同时存在,可确定一方时,另一方就变成遁去的一。像‘道’一样,简单、存在,却无法具体。”
“毫无道理,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数?”李克己百思不得其解,遂又请教。
“师兄遇见的,又是哪个数呢?”南无乡没有理会他。
“锯一木为长短二截,以原木之长比长木之长,与长木之长比短木之长相同,这就是我遇见的数。”萧一鸣说。
“师兄发现了这个数,可以铸出举世无双的剑了么?”南无乡也被勾起兴致,好奇问道。
萧一鸣摇摇头。
“那师兄?”南无乡环顾左右,没有直言。
萧一鸣知道他想问什么,哈哈一笑道:“以剑而论,剑有长短、软硬诸多性质,其中不少性质是相对的,所以只有在某一方面举世无双的剑,而没有处处胜人一筹的剑,没有这样的剑,自然铸不出这样的剑。可剑是人用的,人剑相御之下,可以互补长短。没有举世无双的剑,可对剑修来说,却有最适合他的剑。在铸剑时,将剑修的元素考量进去,剑的形、质、性就可以确定了。用这个数,可以推算出最合适的剑形,可这个数却无法写出,只好从人的身上寻找。”
“人的身上有这个数了么?”他终于知道萧一鸣为何在此了,想在人的身上找到同样的“数”,就要有足够多的演算,那可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找到了,越是艳名远扬的花魁身上,这个数就具现得越明显。我见过的人中,又数你最符合这个数的规律。”萧一鸣说。
南无乡听得身子一震,想起被他用神识细看一遍的事,不禁暗笑:他为钻研铸剑之术,竟然执着至此,连如此失礼的事也毫不在乎,不知是不是真的摆脱魔障了。却更好奇的问道:
“那师兄你看,适合我的剑该是什么样的?”他正缺一口可用之剑呢。
萧一鸣闻言从他的腰间,把碎星抽了出来,指着道:“以前不知这个数,但铸剑时,也在接近它。”他握着剑,“你喜近身搏斗,剑长应与这口差不多,短则威力不足,长又不够灵活。”又横起一根手指,把剑放在指上,找到了平衡点,“剑颈短了些,也细了些,剑心也偏了些。虽然有些问题,但此剑形与你尚可,质与性不配。”
“什么样的‘质’才与我相配呢?”南无乡又问。
“这要看你了。你有发现一种与自身亲近,能互相发挥彼此威力的材质么?”萧一鸣问。
“有!”南无乡想到一物,指尖在心口处一按,顺着手指流出一股金沙来,“这团金沙,只要聚化成形,无论成盾成剑,效果都出乎预料的好。”
“这就是与你匹配的“质”了,至于性,则又是由这种材质与你的神通决定的了。”萧一鸣说。
“这可麻烦了。”南无乡说,“十年前,我就生出用此沙炼剑的想法,可这金沙放在玄火炉中,一旦炼成液态,就会化做一股元气,收都收不回来。炼剑的人告诉我,玄火炉是后天之宝,能炼化还原一切后天之物,却无法还原先天之物。金沙炼不成金水,自然无法铸剑。”
“这是先天之物?”萧一鸣眼里放着光的疑问道。
“这金沙是西金之精与天轨石、地规石混铸而成。这两种灵石,据说是天地开辟之前,定立天地规则之物,确属先天。当初把两块灵石混在西金之精中铸成一口金棺,却不知为何,经过几千年变化,三种材料不分你我的融汇一体了……”南无乡将这金沙的来历从头到尾的讲了。
萧一鸣听着皱起眉来:“如你所言,这种材料还不能直接铸剑,一掌震成沙粉,便铸成了剑,也是一碰就断。”
“那师兄你看?”南无乡一副要萧一鸣再想想办法的样子。
“师弟暂时用不着这口剑与这把金沙的话,不妨把它们留在我这儿,我想想办法。”萧一鸣对先天之物很感兴趣,也想试试。
南无乡欣然称好。若在十年之前,他还真的不好让这两件宝物同时离身,如今却无妨了。
至此,南无乡自觉耽误了不少时间,起身辞了萧一鸣与李克己。出了红尘楼,接了白胖黑瘦两个,三人又驾飞舟往东面去了。
此时,往东北方向望去,已经有黑森森一团妖云,就要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