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后)
喊杀声传了一个下午,南无乡在帐内却不曾一顾。至太阳将要落山时,才唤来亲兵,助他换上了皮甲。皮甲方穿上一半,帐外有亲兵传信道:
“报告大将军,下午右将军又歼灭了对方十几波人马,现在半条大凉河上全是敌军人马的尸体。敌人在南边堆积的尸体已经与河岸齐高,不少敌军顺着此路冲到城墙之下。”
“你去告诉右将军,下一波攻击时,放对方一路几百人的人马上墙。但不能让对方真的占领城墙,也不能对城墙有所损坏。将墙上的弓弩手撤下一些,换上枪兵。”现在城墙上的枪兵极少,弓弩各半,弩的射程较大,主要负责两条暗渠间的敌军,弓手主要负责河岸与第二条暗渠间的敌军。原本能够上岸的敌军少之又少,是以枪兵一直无用武之地。他只说撤掉一些,而未具体说撤掉多少,这是给右将军自行处置。他对行伍之事远不如右将军精熟,事必躬亲反而不好。
南无乡穿上皮甲,拿出螭吻,擦拭一番后,在桌案上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团拳头大小的透明丝线。此物得自羽尸腹内,正是当初羽尸在腹中缚住螭吻之物。
他将此物洗涤后发现这竟是一团极为纤细的丝线。较一般的丝线结实很多,但用力之下也能扯断,但只将两头断口用手一捻,便能够再度变成一根,丝毫没有断过的痕迹。他曾将此物抻开,细量之下足有百丈多长。
他将此物捻成一段六丈长的细绳,捻成后此物有头发粗细,强度更是提升不少。他将此物称为“缚龙丝”,准备缚在螭吻身上。
他一只脚踏入后天境界已近半年,但对聚气成形的手段还不是十分熟练,气剑术也是时灵时不灵。有了这此物,就不怕以气御剑时能发而不能收了。
南无乡将缚龙丝缠在螭吻螭首的牙齿上,在帐内舞了一会,果然螭吻收发自如,宛如以气御剑之法大成一般。他十分满意,将宝剑插在腰间。又向帐下一名亲兵吩咐道:“你去将军中高手都请到我帐内。不,直接请上城墙把,我先一步上墙了。”
帐下亲兵道了一声“诺”,南无乡则径直出了大帐,上了这简易城墙。这城墙是可以说是此战中唯一一个属于他的作品,当初为了铸造此墙,将镇凉侯分给他的火油用了一半,让左右参将十分不满。不过墙铸成后,左右参军便再无话说。原本他们准备简易铸墙,但那种墙一旦被敌军接近,用长矛戳上几次也就透了,只能用上一会。用火烧后,墙体坚硬了数倍,便不惧敌人近身了。这却是幼时烧碳,修建炭窑时,南大教他的。不过这墙烧制的十分仓促,泥土又多数取自河泥,因而无法像砖头一样结实,若久经风雨,便有变数。不过凉侯只叫他把守两天,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胡王帐内,黄沙、长风、苍狼三部首领,正在与胡王激辩。几族在伤亡数万,元气大损之下,一心叫胡王改换路径,绕回本部。
胡王听几人的激辩,脸色铁青。他年方四十五,十年前还是一个普通的草原游侠,机缘巧合下救得了一个部落族长,族长便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此时这族长手下也就剩三十余兵马,将其中一半当成嫁妆给他,他便凭着在游历时自狼群身上习得的兵法,以这十几骑为班底,在十年里横扫黄风草原,至今数十部落拜他为王。连他的岳父,都向他称臣。
他在早年游历之时也曾来过凉州,虽然未曾深入中原,却已见识到中原广博。这次东进,在他看来,抢些金银、粮草、布匹之类还在其次,主要是劫获不少中原独有的工艺、器械、以及大夫、工匠之类。他认为有了这些技巧,再发展几十年,部落将壮大一倍,到时就能打透凉州,杀入中原,与中原皇帝平分天下。
此时眼看退路被截,追兵又将至,他也有了绕道之心。不过大凉河上,还能纵马过河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路途太远,已经来不及了。另一处水势偏疾,从那里过,恐怕要折损过半的族人。这次东进的人数超过以往,但这是他将数十部落统一的缘故。族内精壮之人在内乱之中损伤过半,这次被他带出来的又有半中之半。倘若损伤过多,恐怕几代之内,胡族都难以恢复元气。就在他犹豫之际,帐外传来消息:
“报告大王,方才苍狼部数百人上了城墙,奈何对方人手太多,又被打退了。”
“什么!上了城墙又被打退?快带我去看。”胡王心一下砰砰跳了起来。
他不再理会三位首领,出账来到河岸之上。顺着士兵所指,但见城墙南边一处,地下密密麻麻都是胡军尸体,与岸齐高。甚至在墙下也堆了厚厚一层,尸体堆上,横着一部倒掉后还燃着火苗的长梯。此处河堤原是平缓的,被凉军削整后,变成陡峭的二丈高堤,又在堤前五丈处筑了丈五高墙。有这三丈五的高度,胡军的弓箭受了很大限制。除此之外,因距离太远,又隔着河水,普通的攻城器械效果不大。而军中的上等攻城器械又早就消耗掉了,现在反而没有用的。这是此战失利的主要原因。现在这河堤已经被填平了,甚至城墙都被攻上一次,那么他已有了破敌之策。
“天不绝我!此处便是我之生路了。三位族长,再叫你的士兵攻城半个时辰,就从方才登上城墙的地方进攻,半个时辰后,无论事情成败,便准你们撤下。”胡王看着此时的战场,惊喜异常的道。
三位族长闻言大喜,纷纷告退,胡王继续命令道:“叫我的亲卫头领及铁骑王过来,另外将在前方交战又退下来的士兵,统统叫到我的帐下。”
片刻之后,胡王帐内,三名胡人的战将来到王驾之前。一位身穿铁甲,一位头扎布巾,一位胳膊上包扎着伤口。胡王看了三人片刻,吩咐道:
“铁骑王。现在三大部落已在南面冲开缺口,我要你率领铁骑,以此处为突破口,为我大军打开生路。在你们身后,我会派族中能够飞檐走壁的勇士相助,他们会趁乱冲上城墙,方便你们立足墙上。”
“谨遵王命!”铁甲之人拱手应道。他们胡人炼铁技术不高,因而铁骑数量不多,只有区区三万而已,但这三万都是各族中精挑细选的勇士,坐骑也都是严格训练的好马。人马都覆盖铁甲,不惧寻常弓弩之击。
“好,你去准备吧。天风上将军,你才自战场上下来,可知道对方何人领军。是王右参么?”
“报告大王,王右参我曾在城墙上看见,但领军的似乎不是此人。军中挂的帅旗绣着一个‘南’字。”说话的是包着胳膊的。
“什么?南!难?难?”胡王喃喃念道,“凉军中何时有了这么一个角色?雅各大将军,你率领军中高手,跟在铁骑王后面,助他们一臂之力。在你等身后,我会派出一万善战之士相助,一旦上了城墙,务必守住。我会传令三军,待你等稍微站稳脚跟,后面就有大批军马接应。”
“属下领命!”这位头戴布巾的汉子应道。
“对了,捉几个活口,查清那姓南的什么来路。莫非是其他几州调来的不成。”
“是!”
城墙上,南无乡负手而立,此刻对方已尽数撤回。有河水之利,每次对方一进一退,都会被他们占上不少便宜。激战一天一夜,现在半条河内全是敌军的尸体,越是靠近此墙,尸体越多。
“呼,杀!呼,杀!”突然对岸传来一阵阵整齐的口号声。南无乡一看,却是一队队胡军,踏着口号前进,前进时的阵型与前翻的军队迥异。以往的军队为了减少伤亡,无不把马匹催到最快,这一次行进的速度,却慢了不少。”
南无乡微微一笑,转过身道:“诸位有的本就是军中高手,有的却与南某一般,是初经战阵的游侠。一会把守城墙,望大家多多出力。不过战场多明枪冷箭,还是各自小心了。”
“是!”墙上有百人左右,各自执着兵器,这其中多数出自军中,有十人正是高徵仪等。
南无乡交代之后,自亲兵那里拿来一把铁弓。这把铁弓是从武庭院带过来的,能射三里远,甚至超过大部分的弩了。但这弓在开始时他是拉不动的,甚至武庭院里天赋异禀的力士也只是能拉开一半。但他服用尸丹过后,力量一直有所增长,便在离开前又试了一次,这一下竟鬼使神差的拉了一个满圆,震惊了武庭院。他心生喜爱下,凭着凉侯的关系将此弓带了过来。
南无乡弯弓搭箭,瞄了一眼敌军的方向。这些胡人穿戴一样,看不出谁是统领,索性随便射了一箭。
“嗖”周围之人见南无乡竟然能拉起这样的弓无不鼓掌喝彩。左右参军更是对视一眼,深深震撼。这弓莫说他们,便是凉侯也拉不开。
南无乡对此充耳不闻,静心看对面的反应。结果让他心惊的一幕发生了。此箭正中一匹战马之上,但未能造成杀伤,反被弹开了。
“敌甲太硬,弩兵准备,弓兵下墙,枪兵上墙。”
左右参军连忙传令,弓兵整队下了城墙,南无乡又传了命令,叫城下的弩兵也做好准备。原来弩兵有手弩车弩之分,车弩实在占地,所以大部分的弩车被安排在了城下,城墙上只有一少部分。城下的怒兵受城上的士兵旗语指挥,调节角度,虽然准确度差了一些,但是威力上却没有什么影响。
“嗖!嗖嗖!”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齐发,前进中的敌军重甲一阵骚动,但真正被这一波箭雨射下的竟只是少数。敌军很快的调整了阵型,再度前进了。
“城上的弩兵换透甲箭。”南无乡见敌军铁甲坚硬惊人,赶紧下了应对的命令。这透甲箭材料珍贵,打造也十分麻烦,数量不多,凉侯只批给他五万支。又兼比普通的箭矢重上不少,射程也短了一些,所以只能给城墙上的弩车用。
此箭要想精准起码也要等敌军过了第二条暗渠,但南无乡下令换箭后,待对方进入有效的射程便开始射击。他命令弩兵不必珍惜透甲箭,五万只箭射完,弩兵也全数下到城墙,另有命令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