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脆弱的平衡
昆仑玉虚,伏明正听着弟子唐义的禀报。
近来因斗法盛会,来了不少外洲修士。
其中一些尚还有背景来历可查,但有好多人并不知道其到底来自何处。
作为此次斗法盛会的东道主,玉虚自然是有回护监察之责的。
虽说多数外来修士慑于玉虚威名,都是遵照规矩行事。
但是总会有一些不识好歹之人,觉着天老大我老二,自命不凡的挑事。
对于这些人,玉虚自是不会管你是何来历,统统都是当即镇压了下去。
几番下来,也就没有人再敢跳出来了。
唐义禀报完后,犹豫了片刻,旋即一个躬身,道:“师父,弟子近来在坐观之时,发现天机似有异常,与外洲的几位道友交通了一番,发现不止是我东胜洲,其余四洲也都是如此,甚至已经有向整个寰宇诸天蔓延的趋势,这里面恐怕别有蹊跷。”
伏明道:“此事为师知晓了,你不必去管这些,未来究竟如何变化,自有宗门遮挡。”
唐义听了此言,恭声称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明白自家师父这句话的意思,玉虚只要祖师还在,就不怕出任何漏子。
更何况,还有那位玉京天主人在呢。
……
一乙山,玉微观,苏清弥三十万年前游历于此,相中此地,立下了玉微观。
此刻,她正招呼一位来自外洲的同道。
此人名唤于承,是一位合道三层的真灵道君,此次来也是带着自家弟子前来参加东胜洲斗法盛会,顺带着让自家弟子在东胜洲游历一番。
途径一乙山,便来拜访这里的地主玉微观。
于承道人感叹道:“五洲四海,唯东胜一洲承平,灵机之丰盛,当为首列,人杰地灵啊。”
心里则是暗暗道:“得天界周天星斗日日灌溉,甚至时不时还有浑蒙清炁流出,这灵机何止是不弱,简直就要比得上其余四洲四海的总和了。”
自从仙天并入寰宇诸天伊始,这五十多万年来,整个寰宇诸天的灵机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而作为寰宇诸天之中心的中天大世界,那更是已经超出了太古时代之时。
但是灵机再多,若是无有浑蒙清炁,便是成仙也是枉然,只有退出寰宇诸天一个结果。
五洲四海之间,原本都处于同一个位置,自然没什么。
可自从周天星斗建立了之后,对比东胜洲和其余四洲四海,简直就是堂而皇之的开小灶了,甚至都不带掩饰一下的。
浓郁的周天星辰之气凝为星雨,洒落东胜洲。
更气人的是,时不时的会有浑蒙清炁流露而出。
这一下子,就将东胜洲的地位拔高到了顶尖,其余四洲四海加起来都比不上。
苏清弥自然清楚东胜洲在其余外洲修士的眼中是多么的眼红,是以转过话题,谈论其他。
寒暄一阵后,于承道人貌似不经意间说道:“说起来,在贫道出来之前,却是闻有一桩趣事。”
苏清弥道:“哦,道友说是趣事,想来值得一闻。”
于承道人道:“我此来途径古真界,在一宗派做客,某日,有一寻常散修找上门来,声称自己是这宗派的某一位大能复生。”
苏清弥心中一转,如今的寰宇诸天虽说因灵机浓郁之故,寿命大大的提高,早就没有了之前那般严谨的寿命限制,但是想要长生不死,便必须得成仙方才可行。
至于转世,复生之说,也不是没有兴过一阵时间,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白忙活一场。
不过她没有立刻下判断,于承道人既然将此事拿了出来说,那么真实情况应当没有那么简单。
于承道人继续说道:“复生之说,自然是无稽之谈,但是有趣的是,自此之后,声称是这位大能的复生之身的,并不止这一位。”
说到这里,苏清弥也是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那宗派觉得此事古怪,很是重视,当即派遣人手过来查证。”说到这,于承道人嘿了一声,继续说道:“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几位声称自己是大能复生之身的却是对那大能昔年所做之事如数家珍,且其中明显有些私密之事,唯有当事人才知晓,连那宗派自己人都不曾清楚。”
“最后,更有趣的是,那几位竟是连那宗派的修行功法乃至是秘法神通,无不知晓,懂得比掌门长老都多,简直就是一座那宗派的活传承,还是好几位。”
“这事当时在那古真界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走之前,据说又有一位宗派遭受了同等遭遇。”
苏清弥听了,略作思忖,随后那清亮眸光望了过来,道:“此事,道友怎么看?”
于承道人看着苏清弥投来的清澈目光,心头不自觉一跳,定了定神,摇摇头,才道:“无从探查。”
苏清弥秀眸一转,道:“道友今日特意在我面前说及此事,可是想要借我之口,将此事送到我师尊那处,甚至是我师公那里?且此事想来应该是不止一界,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于承道人被一语道破心中所谋,却并没有多少尴尬,呵呵一笑,在座上打一个揖礼,道:“贫道些许心思,瞒不过道友法眼,见笑了。”
自从在那古真界出的那事之后,自此之后好几次他都有遇上类似之事。
他觉得有异,想要找出真正原因,但是却有一股极大阻力在干扰。
顿时,他就明白此事绝不止他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为保身,他也只好当做没看见。
此次他带着弟子来东胜洲参加斗法盛会,却是因为当年他曾在悬练峰听道,算是明白苏清弥的身份背景。
于是心中思量了一阵,最终还是特意游历到了一乙山,并道出此事。
苏清弥眸光转过,露出一丝浅笑,道:“道友首次到此,我却是寻你说了许多话,是我待客不周了,我这一乙山中还有几处风光尚可的景色,道友若是不嫌,可在那里先行落脚。”
于承道人笑着站起来,道:“在下是客,客随主便。”
苏清弥笑道:“请。”
将于承道人安顿好后,苏清弥来到一座晶莹玉璧之前。
她把法力往里灌入,须臾,就见玉壁之上灵光微漾,随后,便见屠梦梅的身影从中显现出来。
她躬身一礼,道:“弟子拜见师尊。”
屠梦梅笑道:“不必多礼,你今次欲询之事,为师已是知晓,只是内中涉及非小,却是不能与你明言了。”
苏清弥若有所思,再是一礼,道:“多谢师尊解惑。”
师徒二人再说了几句话后,屠梦梅的身影便从玉璧之中渐渐散去。
她身合四象之一朱雀,长时间都在与娄烨华等人构造周天星斗。
这五十万余载,仅仅只是将这寰宇亿万亘古星辰囊括了两三层罢了。
一旦将整个寰宇诸天的亿万亘古星辰都囊括在周天星斗之中,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周凡都无法预测。
但有一点,若是此时的周凡去面对这完整的周天星斗,下场不过是灰灰了去罢了。
……
一晃数月过去,不知道多少宗派修士齐聚于此,大能修士也着实是来了不少。
这一日,忽有一道白虹飞来。
许多人都是望见了这等壮阔恢宏气象,不难猜出又是一位洞虚真君到此。
那虹光到得下方,忽然一收,张楚坤自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不少修士,这是跟随他来参与此番斗法盛会的至玄门修士。
诸弟子一察此间灵机,不觉惊叹不已。
“果然不愧是东胜洲啊,比之传言还要显得灵机浓郁啊。”
这时有人低声道:“这是哪一家的弟子?”
有人回道:“那是至玄门修士。”
“至玄门?”
问询之人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微变。
观想之道经过这五十万余载的发展,已然是百花齐放,出了不少的人物,尤其是其创道祖师尚在,使得作为观想之道正统所在的至玄门得以在中洲大陆占据一席。
要知道,天界玉京天的那位,在人世的传承本就不多,大弟子分裂妖族,成为了灵族之主,二弟子虽说得传那位的道法,但是却为天帝,并没有发展人世势力,三弟子则是在封神界主持封神之事。
算来算去,在矮个子里拔高个,将那三位不算上的话,也就至玄门算得上是嫡系。
尤其是听说至玄门门主张楚坤曾在那位的坐下当了好一阵的火工弟子,彼此之间的关系又没有人敢去窥探。
这也使得至玄门度过了最初时段的艰难,在中洲大陆占得一席。
裴佐看着张楚坤,心里暗暗道:“这位果然‘准时’来了。”
与此同时,张楚坤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旁侧弟子关切问道:“师父?”
张楚坤摇摇头道:“无事。”
就在刚才,他无端觉得,似有一事与自己有关。
是以他起意推算了一下,却是发觉天机混淆,难以推算,索性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世间诸事,天机因果颇多,用千头万绪来说也不为过。
想要事事理清是不可能的,反而是徒增烦恼。
裴佐正在心中思量之时,一名年轻修士跑了过来,道:“师兄,斗法开始了。”
“哪有这么快。”
“唉,师兄,你有所不知……”
斗法盛会还未开始,而诸派弟子聚集在此,彼此之间难免会有所切磋,是以往往在这个时候便可以算作是斗法开始了。
至于之后的正式比斗,却是要各方协商,将往日的恩恩怨怨,一并在此次商讨之中和平解决。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那些年轻弟子们哪能适应,是以便血气沸腾的到处寻找对手。
裴佐并不想以此出风头,毕竟以他脑海中的经历来说,他有着远超同辈的经验见识,同辈之中,少有人是他的对手,除非是那大派弟子,以及那五大派弟子。
但最后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出这个风头。
却是他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修行之路,与天争,与人争,与万物争,与自己争……唯争而已。
你不争,别人就争,便代表着你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最后退无可退之时,便是泯然于众之时。
年轻人,就要有一颗年轻的心。
于是,接下来两个多月内,裴佐一连击败了近百位同辈,着实是替元极派长了一回名声。
主事长老高兴之余,也是赐了不少的修行宝物给裴佐。
同时,他的名头也开始向外传出。
毕竟,一个小门派出身的弟子,竟有如此表现,很是值得关注。
这一日,裴佐的对手是至玄门修士。
这是他第一次与大派弟子比斗,即便是脑海中有着许多的经验,但是他始终不敢全信,将信将疑之下,能将这份经验发挥出多少来,他自己心中也没数。
高台之上,张楚坤负手站在那里,看着场中斗法。
他也听说了那与他门中弟子比斗的修士的情况,对裴佐在斗战之中的表现,也是报以欣赏之色。
他觉得这个年轻修士很不错,虽然门中功法粗陋,根底不固,但是其却是别出机杼的想办法弥补了一些,这让他自己今后的上进之路却是变得更为宽阔了。
看到这,他便知道门中弟子输了。
他对身旁侍立的年轻修士吩咐了一句,后者打个躬,就往斗法所在之地来。
没出张楚坤的预料,裴佐击败了对手。
他退下来后,便见一名年轻修士来至面前,施礼道:“这位师兄,我家师祖请你过去一叙。”
裴佐一怔,他见过这名年轻修士,两个多月前,他便见着这位年轻修士站在那位至玄门掌门的身侧,那他所言的师祖是……
他忍住心中的情绪波动,很平静的说道:“还请这位师弟引路。”
裴佐紧随其后,来至高台之上,见张楚坤站在那里,浑身气机收敛,于是低下头来,上前一礼。
然而,等他行礼完毕,他听到了一句让他心头大乱的话。
“我若是没记错,你我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怎么觉得你早就已经认识了我,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