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应届生
寸土寸金的云海，距外滩五公里处，一栋欧式别墅。
书房内，苏烨取下眼镜捏捏发酸的鼻梁，放下手头文件，斜靠在办公椅上。
一名身着燕尾服、年约五十、褐发蓝眼的中年男子，一手拖着红酒，一手托着鹅肝，缓缓步入。
“史密斯，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在我办公的时候进来打扰。”
史密斯微微鞠躬，一脸歉意。
“对不起先生，我冒昧了！”
“什么事？”
“今年的红酒下来了，酒庄那边一早空运了两箱请您品鉴。”
琥珀色酒液注满高脚杯。
苏烨浅尝一口，眉头皱起。
“太涩。”
“波尔多今年降雨偏少，葡萄收成普遍欠佳，这已经是酒庄可以做到的极致。”
“通通倒掉！”
“是...”
苏烨放下杯子，埋头继续看文件，过了几分钟，又抬起头问道：“还有事儿？”
“是这样的先生...”
管家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您该起床了！”
神特么...该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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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铃声响，苏烨睁开惺忪睡眼。
“又做梦了...该死的管家，都不能等我尝上两口鹅肝再把我尿醒。”
苏烨，经融财会应届生。
刚毕业就应聘上一间规模不小的金融公司，不是他多优秀，主要是便宜。
现在哪个公司不需要“复合型”人才？
能算账又能搬砖，是非少还工资低。
苏烨晃晃脑袋，快速起床洗漱穿戴。
苏烨住的很偏，云海的交通另他不得不起得比鸡还早才能赶上第一班地铁，稍耽搁一下，再想挤上去，9点以后。
变态的公司，迟到一分钟扣一周绩效，拿着最低工资在云海苦苦挣扎的他，除过每月房租水电，剩下不到三百块还不够吃顿好的。
就在昨天，合租那位室友交了女朋友，不想继续呆在十平米的蜗居，搬走了。
夭寿，月底就是交租日，如果不能在几天内找到合租伙伴，他可以睡天桥了。
咬着面包片，苏烨飞一样冲向地铁站。
他必须加班加点才能顾住自己。
然后，在他背上还有一个沉重的家庭。
苏烨是那种典型的上有老下有小。
老人好理解，双亲。
至于小，则是他留在外省农村的弟弟。
老妈前几天打电话告诉苏烨一个消息，另他喜忧参半。
有人在老家给弟弟说了一房媳妇。
你说哥哥刚大学毕业弟弟就要结婚，不符合逻辑？
农村懂不懂？
早当家什么的，就酱。
苏烨这一家基因不错，起码外貌是能看过眼的，母亲是美女，虽然被岁月摧残，依稀能看出周正模样。
两个儿子长相也很过关。
这不，弟弟跟女方相互看对眼了。
奈何现实残酷，刚性需求打碎了所有对爱情的憧憬。
拜会一趟女方家，人嫌他们穷，虽然女方自己日子过得也不好，总归是个女娃儿，还是县城户口，差距可说非常大。
那边要求也不多，房你总要有吧？
大城市买不起，县里总可以吧？
可怜苏烨父母是靠天吃饭的农户，攒了一辈子钱仅够苏烨四年云海求学。
至于弟弟，为了给哥哥让路，两年前辍学进县城学泥瓦工，期间倒是攒了些钱，回家一算，还不够县城一套两室房的装修首付，是装修，不是房子首付。
这样一来苏烨压力就更大了，对弟弟他是有愧疚的。
高中时期，两兄弟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弟弟苏华小他两岁，因经济问题，苏华高中都没毕业就主动让出求学名额。
他知道，哪怕高考成绩再好，现实仅够支撑一人，剩下那个不如早早工作。
气喘吁吁跑到公司，刚好八点。
不出所料，除了写字楼换岗保安，他是第一个到的。
二十六层，鼎鑫财务。
打了卡，苏同学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坐下吃他的早饭，就是那片出门时一直咬在嘴上的面包。
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尽快完成手头事，可以空出时间给女票帮帮忙。
是了，他也谈女朋友了，同间公司，办公室恋情。
小姑娘叫程芳，年龄小他一个月，两人同期进公司，凭借高大帅气的外表，姑凉芳心很快被俘获。
家里现在这种条件，苏烨原本不想谈恋爱，架不住血气方刚，姑娘长的又好，同期师兄妹，程芳有事没事找苏烨帮忙，一来二去两人相互产生了好感。
恋爱仨月，这俩还没发展到亲嘴阶段，在快节奏的现代化都市是不可思议的。
八点五十，苏烨都快搞定上午所有工作，同事们才陆陆续续走进公司。
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正门处，直到那靓丽的身影出现。
程芳画着淡妆，踩着高跟鞋，皮肤细腻，小腿葱白，整体说来算中上之姿。
等她坐到办公椅上，看到面前放了杯红糖水。
苏烨冲的，姑娘血糖偏低，每天工作的时候都需要来一杯。
程芳冲不远处苏烨展露甜甜一笑。
小苏感觉这一天都充满了干劲。
QQ显示新邮件，程芳今天的工作详单。
“收到了我的女神，保证午饭前搞定，你可以看电影了。”
正午十二点，忙碌一上午，苏烨做完两人份工作。
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带女神去楼下小食堂吃顿好的，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少妇夹着一沓文件走到苏烨这桌。
虽然是职业装，领口却开的很大。
啪一声，少妇将文件重重摔到苏烨面前。
“苏烨，这就是你昨天传真的文件？”
苏烨拿起一看，不解道：“怎么了丽姐？”
“全做错了！”
声音很大，惹得满办公室人都向这边张望。
有人摇头，有人偷笑。
例行公事哈，每周至少一次。
丽姐是公司HR，从苏烨来到公司起就持续不断找他麻烦，起初大家以为这位荷尔蒙失调的大姐是不是看上苏烨了，过了一段时间，发现不是这样。
跟苏烨同期进公司的四个人早早转正，他呢，小半年了，还在实习期，这不正常。
不正常的原因苏烨心里清楚。
事情发生在他入职第二个月。
写字楼消防通道，简单点说就是楼梯，平日里没什么人走，二十多层呢，除非停电。
苏烨不喜欢浪费时间，电梯满员时他一般都走楼梯，当然仅限于下楼，他是性子急，不是傻。
那天，在二十一层，苏烨听到女人“惨叫”声。
好奇心驱使下加快步伐。
性感的HR大姐与公司总监两人在楼梯间...
六目交投。
苏烨心凉了半截，看表演看到上司头上...
HR遮着关键部位，想喊不敢喊。
那位肥头大耳的总监捂着脸一声不吭。
像碰上扫黄打非办一样。
这之后，苏烨办公室悲催之旅正式开启。
作为一个职场新人，不敢裸辞，那样一来他马上会断粮。
在云海，一个应届生找工作十分困难，而当你前一份工作履历不那么漂亮时，更难。
实习半年未转正，你该不是挖了老总祖坟？
想走不能走，等待他的就是隔三差五被“荷尔蒙”大姐调教。
譬如现在，别人都去吃饭，他要加班加点重做文件。
其实那文件根本没问题，一个理科生，账算对就行了，格式化的东西，居然挑刺儿说他用词不当。
不仅要重做，还得亲自给客户送去。
搞定文件，苏烨一刻不敢耽误，快步冲下楼，不对，是冲向电梯。
该死的消防通道这辈子他都不会走了。
程芳发来微信。
“丽姐怎么总找你麻烦？”
“我也不知道。”
“要不要请她吃个饭？这样下去你得实习一年。”
苏烨苦笑，这不是吃饭的问题。
回她一句，“没用。”
“那换工作吧，你在这间公司没前途。”
苏烨没回，他有他的难处。
换工作暂时不可能，被针对的原因也不能告诉女票。
跑了一下午才见到对方负责人，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夹着回执就往公司赶，他要回去打卡。
过马路时跑得急，差点被车压，摔了一跤不说，还被司机骂。
更可气是，回执文件散了一地，很多都弄污了，又得跑一趟，今天肯定搞不完了。
又要被丽姐折腾。
苏烨坐在空旷的马路边，一身是汗，感受着臀部传来的炎热，真想就这样趟在烈日下把自己烤熟了算求。
仰天呐喊：“为什么我没有主角光环！不都说被压到极致的人老天会眷顾吗？穿越什么的，系统什么的，叮一声就砸到身上然后逆袭人生什么的，为啥我没有！”
正在自哀自怨，感叹世态炎凉，天边突然飘来五个字儿。
“那就叮一声。”
苏烨头部一沉眼前一黑，晕倒前听见一句话：“宿主绑定成功。”
再醒来时，躺在一张病床上。
“文件，我的文件！”苏烨一下坐起。
文件没了，手背上多了个吊针。
白大褂冷声道：“你醒了。”
“我在哪？”
“诊所，你脱水了，被附近居民送到我这里。”
“脱水？”
“别废话，两瓶点滴一共230，赶紧付钱！”
“这么贵！”
“救你一命还废话，你要是个老大爷我还不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