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文气
自从陈唐高中,登门说亲的媒婆便络绎不绝,几乎要把门槛给踩烂了去。
陈唐不胜其烦,直接一句“要专心备考来年的天子试”,闭门拒客,总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今天出来,参加这诗会,见到一群莺莺燕燕,着实有些头大。
旁边陶昊可不这么想,一道道看向陈唐的目光,他照单全收了,脸上笑容灿烂,便仿佛众女看的是他一样。
诗社里其他的男子,不甘心被陈唐抢走了所有风头,当即施展出浑身解数,或出对子,或起首句,与女才子们互动起来。
陈唐毕竟是新人,与大部分人都不熟。在这个时代,虽说男女之防不算严苛,但基本的矜持礼节还是有的,不可能真得见了心仪对象,便鬼哭神嚎地扑将上来。
陶昊对陈唐道:“不矜,这个诗会要进行一天一夜,现在只是刚开始,不算热闹,大家随便自由交流,到了晚上,秉烛夜谈,围炉诗话,才是正题。”
陈唐心里不禁腹诽,瞧那些男男女女一对对的,哪里是什么诗会?相亲会还差不多……
其实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世界里,能这般相约出来,对对眼,卿卿我我一番,已经算是对封建礼制的一大突破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到处逛逛,瞧一瞧这岛上雪景。”
“好的,我去那边走走,找人说些话,中午时分,回院子里吃饭……”
两人分头而行,各寻去处。
陈唐此来,本就是来找情景的,不愿躲在亭子里,酸里酸气的吟诗作对。
他还不习惯这个时空的娱乐形式,以及内容。显得单调而无趣,矫揉造作居多。
不过在风景优美的岛上行走,倒是种享受。慢悠悠的闲逛节奏,颇为难得,身心俱能放开来,不必烦恼忧虑。
走着走着,陈唐仿佛进入了天人合一的状态,与周边环境融合到了一块,感官一下子变得敏锐,就连一片片雪花飘落的轻微簌簌声响,皆有耳闻。
那般感觉,颇为玄妙。
雪月岛不大,走一圈下来,估计不用半个时辰。岛上开发建设得不错,铺了路径,各种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等,一应俱全。而参加诗会的人员,除了一部分聚集在别院之外,外面不少地方,都有人在。
三三两两,又或孤身一个。
有的在亭子里饮酒,作狂放状,甚至故意把衣袍给解开来,以显狂态。
只是当冷风吹来时,那副干瘦的躯体便不禁打个哆嗦……
又有的与友朋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听他们的话题,颇为高端,大有高屋建瓴、指点江山的意思。
听仔细些,突然有人说了一句“怡红院新近来了位红牌,容貌绝美,胸且大……”
这个话题立刻成为焦点,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纷纷讨论那红牌身价几何,谁谁拔了头筹,滋味如何……
陈唐听着,为之哑然,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此时,雪花似乎大了些。
他撑开一柄油纸伞,来到一座无人的小亭子内,凭栏观望,见落雪下的新月湖,一片茫然素白,其间点缀着几个黑点,有的是渔船,有的是游船。
船只在湖面上荡悠着,看上去,如同一幅画。
这副情景,不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绝;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大气,而是婉约绮媚,带着一点点的悲凉。
陈唐心情触动,当即取下书箧,拿出文房四宝,铺展在凉亭内的石桌上。
由于不用带剑匣,他今天背负出来的书箧是小一号的,等于是个方形包袱,很是便捷。
天气寒冷,但用的是那方蛙砚,出墨快,不怕寒气,墨汁荡漾,丝毫没有凝结的样子。
真是一块宝砚。
磨好墨了,当即醮墨挥毫,书写起来。
不多久,一诗落成,端是笔墨酣畅,字字矫健。
成了!
陈唐心中一喜。
突然间,他竟依稀感觉到了纸张上的字里行间,有一抹清凉的气息蕴含其中,微微荡漾着,仿佛水波。
这个可是前所未有的发现!
陈唐又惊又喜,赶紧潜心下来,去体会那气息。
果不其然,感觉千真万确,的确存在。
“我能感受到文气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共写出了三幅蕴含文气的作品,前两幅都是卖给了赵三爷,等同于是试验品,最终推测出“文气”这个概念来。
但那时候,对于文气,只是个玄虚的概念,触不到,摸不着,很是缥缈空灵,难以捉摸。
卖掉那首《静夜思》后,直至今日,陈唐都没有再写出有文气的作品,所以很多东西都无法进行验证。
而现在一诗成,文气生,他第一次真切地发现了气息的存在,那般感觉就像物理学家突然发现了某种奇异的粒子一样……
那么,是因为练成天人之气的缘故吗?
换而言之,其实从练成《善养经》的那一刻起,陈唐便能感受到文气了。只是一直以来,没有相关作品参照,是以懵懂不知。
又或者,开始的时候,气感还甚为弱小,感触不强;而化解老师执怨后,得了两道气息滋补,气感变得茁壮起来,才越发敏锐了……
不管如何,反正陈唐现在感受到了文气,已是不争的事实。
这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诸如赵三爷詹阳春等内家高手,都能感受到文气的存在,这就是他们高价购买字画的标准。
只是陈唐蓦然发现了其中奥妙,自是欣喜不已。
他忽又想到,《善养经》能发现文气,应该也能发现其他气息,可参加鹿鸣宴时,与诸多官员打交道,并没感受到具体气息存在,只是觉得气势压人,颇不舒服。
难道那气势,就是官气显现?
是了,很可能如此。
再比如当日面对那“郭鹏”时,陈唐就觉得不舒服,所以才会问出“你又是谁”的话来。
其为妖魔,那身上自有妖气。
导致不舒服的源头,便是那妖气了。
想明白这一层,陈唐豁然开朗,自有明悟在心头:这些气息感受仍显模糊隐约,不够清晰具体,大概是因为《善养经》还在起步阶段的缘故。
当练出了火候,大成了,肯定就不同了。
既然如此,那这诗里的文气,自己写的,自己能汲取不?
陈唐脑洞大开,当即开始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