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普吉两日(3)

1

睡到半夜,江阮突然开始觉得肚子胀得难受,翻来覆去许久都不能入眠。于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卫生间走,却是举步维艰,胃难受极了。

小心翼翼地关上卫生间的门,还没站定,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终是忍不住冲着马桶呕吐起来,吐到她感觉把肠子都沥干净了才消停。

肯定是受凉了。

待她脚步虚浮地走出卫生间,便看见黑暗中站着一道人影。

她吓了一跳,还未尖叫出声,就被那人捂了嘴:“是我。”

节目组安排的旅馆实际上是间小别墅,她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位女生得以单独住在一楼,三个男人则分别住在二楼的三个风格迥异的小房间里。房屋的格局还算典雅别致,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卫生间就在楼梯旁边,是以江阮即便很不舒服也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他们。

这会儿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她不由惊恐起来:“你怎么下来了?我声音太大把你们吵醒了吗?”

孟源看着女孩子歉疚的表情有些窝火,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关心别人的睡眠质量?

“吃晚饭的时候看你有些咳嗽就有点担心,他们两个睡得沉着呢。”

江阮松了口气,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浓浓关切又不由红了耳朵,干咳一声又正经起来:“你有胃药吗?大概是消化不好......”

孟源无奈地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什么消化不好啊,明明是你白天去海龙寺跪太久感冒了好不好?”

“哦,也有可能。”她点点头,忽而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男人沉默半晌,才被打败了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黑暗中牵起她的手叹气道:“走吧,去医院。”

2

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确实只是普通的着凉,但在某人的威逼利诱下,江阮还是不得不在诊所吊完了一瓶水。期间她始终神情惴惴,生怕下一秒就被粉丝或狗仔偶遇弄出一个大新闻来,不过直到护士给她拔了针,这样的情景也没有发生。

“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放心。”上了车,孟源见她仍神情怔忪,摇头笑道。

“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他笑笑,朝她眨了眨眼:“我可是,过来人啊。”

刚出道就红遍全球的男子团体L.K.的首次世界巡演密集得如同国内一周一次的季度综艺,vocal们唱到声带发炎,dancer们跳到浑身带伤,他自然也不例外。

在泰国的演唱会成了最难度过的一周,有好几次下了排练浑身疼到需要去医院打麻药才睡得着。第一次被拍到后引起外界热议,公司为了减小外界压力又不干扰行程想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来隔绝媒体和粉丝的目光,那些鬼主意,用到这时候倒正好。

这时候想起来好笑,放在当时却是那么艰涩的回忆呢。

江阮见他情绪似乎有些波动,咬了咬唇,看到窗外景象时却是眼睛一亮,眼珠子转了转便一脸惊恐地抱住头:“泰国上学的小孩都要剃光头吗,I’mChineseI’mChineseI’mChinese......”

从诊所出来天已经蒙蒙亮,刚刚苏醒的普吉岛大街小巷都开始出现光着头穿着校服的学生在跑来跑去,看上去格外滑稽有趣。

孟源看了一眼就无语地抱起手臂:“人家是一生要出一次家,有的学生就趁着寒暑假出家两三个月,跟是不是学生可没关系......按校规,也顶多是要求替平头而已。”

“哦哦,这样啊。”女孩子一脸“原来如此”地点点头。

男人看着就伸出手又弹了她一下:“而且,你是女孩子,跟这有关系吗?”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孟源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过了片刻才静静地道:“你昨天去海龙寺做什么?”

江阮心里一突,神色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祈求事业一直蒸蒸日上啊,我野心大着呢。”

“是吗?”男人深深地看她一眼。

“是,是啊。”她继续心虚,接着就听见一阵低低的笑声,突然就有些恼怒地想张牙舞爪起来。于是虎着脸回头,刚转过135度就僵硬地顿住了--男人笑着探过头来看她的反应,正好撞了个正着。

比偶像剧还要恶俗的巧合,比羽毛还要轻的一个吻,却在几秒间让二人面红耳赤,如同初恋男女一样,浑身窜过酥麻的电流。

漫长又短暂的一个吻过后,她听见他呼吸不稳,声线微颤地对她道:“江阮,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既然彼此依赖,既然彼此牵挂。

3

去泰国,象园当然也是要逛一逛的,毕竟是难得的素材。

谢旭疑惑地低声询问安天翊:“……孟源是恐高吗?”

“啊?有点吧。”他哈哈笑了一声,有模有样地学着孟源的语气:“老板说,他本来就长年活在接近一米九的世界里高处不胜寒,为什么还要爬上三米高的活物找刺激?没意思。”

这是来自高个子的世界的藐视吗?

“就算是这样。”谢旭摇头,嘀咕一声,“也不用脸黑成这样吧……”

骑大象不是每个人都敢于挑战的,便是覃伦也战战兢兢不敢轻易尝试。唯有江阮的热情不易被打消,导演组任务一交代她就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孟源接着也摇头跟上。

导演组的人见状都以为又是个粉红卖点,谁知两人一前一后坐上去却是半点交谈都没有。女方眼睛里只盯着大象的鼻子哈哈大笑,男方则坐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无语望天满脸黑线,看上去倒不像是恐高,而更像是……生气。

难不成是吵架了?

然而剪辑也只能剪成恐高,否则前面的粉红泡泡不是都白费了吗?谢旭耸了耸肩,打定了主意。

而两位当事人当然对突然降至冰点的氛围再清楚不过。

——“江阮,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女孩子瞳孔震动,呆滞了几秒后,手一紧便拉开车门逃了出去,尴尬地哈哈笑了一声,留下一句“别开玩笑了我要去吃早餐了”便落荒而逃。

江阮骑着大象哈哈的笑,目光却望向远处,渐渐怔忪起来。

她想起那日当地一个导游遗憾他们没再晚来一两个月与当地人共度宋干节时讲述的节日故事,长长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的颤。

娱乐圈,正如麻点达拉乍的头颅,又炽热又污秽,一旦捧起它,便到死都不能放下来。

七姐妹可以轮番承受这荣耀与重担交加的烫手山芋,可遗憾的是,她唯一想要轮换的那人,手里也抱着一个头。

他们都不想放手,不是“为了拯救人间”,只是真心受其蛊惑,烫伤了也不肯放手。于他,或许到苍老得再没力气在舞台上发光发热为止,于她,则或许到姓名消退于无尽的演艺长河中,再不被人想起为终点吧。

这样的两个人,又如何毫无顾忌地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