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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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提着高跟鞋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有些愣神。

镜子里的女人白皙修长的颈项上布满吻痕,又红又新鲜,而且不仅仅是脖子上,下颌、锁骨、乃至……她轻轻往斜下方拉衣服,黑色内衣的形状扭曲得奇怪,左右晃荡的金属环扣微微刺痛皮肤,带来灼热又冰凉的触感,而在其上方,则落下满满当当的被吮吸的红痕。

就像是……刻意打上的标记一样,带着撩人的“惩罚”意味。

她红着脸轻轻点了一下,手指就立即如触电般的缩回,连忙扔下高跟鞋,双手放在背后熟练地系好。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她刚松了口气,再度抬起头时,则又吓了一跳。

刚才只顾看脖子以下的敏感地方,却不料……上面也是一样的糟糕。

艳丽的红唇被吻得有些红肿起来,刻意扎好的丸子头也松松散散得不成样子,镜子里的女人一双眼睛柔得能掐出水来,微微眨动便觉一阵潋滟……

妈耶,她连忙捂住眼睛不再看自己,这还是高冷帅气的江阮哥哥本人吗?镜子里的分明是个妖艳贱货……

罪过罪过。

她站在那儿念了一阵自创的清心咒,头发散下来用梳子梳整齐,心情才稍稍平复。

手碰到门把时,却又怂怂地收了回来。

刚才孟源看她的眼神,分明就……哎呀,她这会儿要是出去了,他会不会继续呢?

她在浴室里来回转着,一脸纠结。

她虽然出身于传统家庭,倒也没有什么不结婚不上|床的处女情结,就是觉得……发展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嗯,就是这样。

她一脸坚定地点头:孟源应该会理解的吧,他一向很绅士,对她的话也很尊重……

那刚才为什么她说“别”的时候,他还是不管不顾地一路吻下来了?

脑子里的黑白小人打起架来,她晃了晃脑袋,竭力说服自己:不是都说在……的时候,女人无论说什么都会被男人默认成“要”吗?应该是声线的问题。一会儿她出去了,义正言辞一脸正经地跟他讲道理,应该就没事了。他会理解的。

她点点头,手覆上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扭动开来。

2

孟源坐在餐厅的圆木桌旁,伸手将被他们撞得偏离布局的桌子推到原来位置。

脑子里划过刚才的旖旎景象,他的眼神又幽暗了几分,然后无奈地笑笑,压去这些心思。

明明只是思念心切,想见见她吃个饭,却莫名其妙地订了个总统套房,而本以为只是增加浪漫气氛的所在,在某些因素的影响下,却差点进门就把她就地正法……

目光投向还没有动静的卫生间,他伤神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刚才太唐突了,那么粗暴地对待她,她肯定吓坏了。

若是她一会儿出来就要逃跑,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举起红酒杯,轻抿了一口。

本以为自己是能完美把控情绪的人,可一遇到了她,就次次情绪失控,特别是在一起后,他原本极度压缩的占有欲,骤然膨大了无数倍,随之带来的不安全感,也压榨得他快要发疯。

他嫉妒那个在他之前就陪伴她走过无数时光的人,因此得到了她,现在又嫉妒在他之前,吻过她、牵过她的手、甚至可能……完全占据过她的人,因此迫不及待地、发疯地想要在她身上完完全全地烙下自己的印记,想占有她。

从前鄙夷不屑的“处女情结”,真真放在自己身上,却觉得那样不可忽视不能忍受,烧得他心火大盛。

施恩泽这个人,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对其余男人如同冰山女神般的江阮,会在他面前愤怒失控,会像个受伤的小刺猬一样控诉他,所以即便她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施恩泽,他却还是嫉妒得发疯。

因为那个男人,她把自己藏起来不与异性跨雷池一步长达五年,如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猫咪一样高傲又孤独,即便他如今得到允许进入她的生活,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留下的影子也每时每刻都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对那个人的人品如此不屑,却还是忍不住去在意,没有安全感的原因。

因为安全感并不是来源于爱,而是偏爱。人只有确定自己是那个例外,才能安心。

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想占有她,但更怕她因此受伤。他要向她证明,他和施恩泽不同,他会认真聆听她的话,而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唯我独尊,自私地只满足自己的需要。

于是他的眼神一点点沉静下来,身体里熊熊燃烧的欲望也渐渐平息。

就在此时,在卫生间里磨蹭了许久的小兔子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头压得低低的,光着脚踩着红绒地毯向他走来。

他看见那双雪白的玉足和她微红的耳根,心中不由一荡,但很快就将这欲念压了下去,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将座椅拉开:“饿了吧,我们吃饭吧。”

他的靠近明显让她后背一僵,过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坐下,软软糯糯地道了句“谢谢”。

他望向她雪白的脖颈上还没消去的红痕,绵软的声音如同在他心上挠痒的猫咪爪子,轻咳了一声,才在她对面坐下。

“吃吧,今天点的都是你喜欢的。”他微微笑着,脸上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淡然。

这语气让江阮稍稍自在了一些,轻轻臻首,拿起旁边的红酒杯晃了晃,抬眼看向男朋友。

“你刚才……是怎么了?”

孟源的手一顿。

本不打算再提这个话题,倒不料她却又提起,但这话一说下去,难免又勾起不该有的心思,于是他干咳一声,没作答:“牛扒可能有点凉了,你先吃点水果,我一会儿让人来热一下。”

江阮闻言嘟了嘟嘴,没有去动刀叉,而是再次认真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和施恩泽的这段感情是个教训。尽管大部分过错出在施恩泽的花心和两人不同的世界观上,但如他所说,不肯坦诚相待只是默默置气的她也起到了一定的推波助澜作用。

所以,眼前人是心上人,她不想再和对方遮遮掩掩。

男人望着她静了几秒,然后垂下眼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见他在你身边,心里……不太得劲。”

江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他是在吃醋?

心间掠过深深浅浅的欣喜,她轻咳了一声,忙解释道:“我是准备在吧台那里点一杯酒等你,却被他认出来了。他威胁我不跟他走就把我的身份说出来,我不得已才……你来的及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他看了一眼旁边架着的小提琴,笑了笑:“也对,如果不是我们是明星,现在就会有人在旁边拉琴了。”

他的声线平稳得近乎没有起伏,把江阮的心提了起来。

这样子……是还没消气吗?

“行了,我知道你们毕竟有过一段,如你所说的,起码还有些回忆和好感,不能强制性抹杀掉。”

他声音淡淡的,江阮却闻到一股子醋味,想起刚才对峙的情景,无奈地拉起男朋友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摇了摇:“哎呀,你明知道我说那话只是为了哄他好让我们脱身,怎么还当真了呢?他那个德行,我对他哪里来的好感?只不过是怕你和他打一架,伤上加伤而已嘛……”

“还不是对我没信心?”他挑了挑眉,语气凉凉。

“哎呀,你别纠我错处了嘛,我保证,以后一见他退避三尺好不红?”

幽暗的灯光下,女孩嘟着被他吻得稍显红肿的嘴,柔若无骨的手覆在他手心里,语气娇嗔绵软的撒着娇,美眸里波光盈盈,精致漂亮的锁骨伴着急促的语气越发明显诱人……

他呼吸粗重了一瞬,连忙抽回手来:“好了,我知道了,吃饭吧。”

骤然抽离的手让江阮有些尴尬,不知道这到底是消气了还是没消气,只能低着头叉起一块水果往嘴里送,来缓解尴尬。

空气安静了几秒,便听对面的人缓缓道:“一会儿吃完了你就先回去吧,明天应该还要拍戏,酒也别喝太多了。”

她手一顿,怔怔地看着他:不仅放她离开甚至连送都不送,是真的动怒了?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她可不能就这么怀着不安和他负气地分开。

她这头胡思乱想着,却不知道孟源完全是因为觉得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才让她自己走……

她想了一会儿,抬起眼眸看向他,嘟着嘴道:“因为合约的关系,我这几天暂时不用拍戏的……”

男人闻言目光立刻幽深了数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知道你这个回答,会有什么结果吗?”

在一个气氛浪漫的总统套房里直说自己不想离开,尽管是为了哄生气的男朋友……江阮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明白她这话代表着什么。

她的脸烧得厉害,身体回忆起那一个个吻落在上面的颤栗感,在男人灼灼的眼神里,羞窘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对面的男人已经扯下领带随手扔在地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穿过金属屏风,来到里间的卧室。

她靠在他的胸膛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专注而羞赧地看着他无可挑剔的俊脸上清亮而布满愉悦的黑眸,轻轻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