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情愫
身处长冬山上与隆冬季节无异，三个人穿着棉服从山上下来，呼吸间吐出的白色雾气与山雾融成一体，看上去格外有意境。
江阮走在离他们两人三步远的后面，却没心情欣赏山景，只是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取暖。
一到冬天，她的体温就很难保持正常，只要保暖措施不当，手就会凉得跟冰块一样。
小时候家搬到江南市的头一个冬天，因为江南的供暖不足，地又潮湿，她的手就生了冻疮。自此年年都生冻疮，痛痒难忍，直到上大学以后在气温干燥的北城呆了个冬天，才断了一年。从那以后一到冬天她就满身武装地出门，总算没有再受冻疮的苦。
可这次的“冬天”却是突然来的。
围巾倒是买了，手套却没能配齐，原想保持的硬汉气节在寒冷面前完全不顶用，口袋也浅，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手开始酥酥痒痒地疼了，忙开始哈气缓解些凉意。
她低着头往前走，没注意到前面的男人何时停下了脚步，于是听见一声闷哼，撞在了他背上。
“啊，不好意思。”江阮回过神来，忙退后两步，却被转过身来的男人一下子拉进了怀里。
孟源低头看着眼睛瞪得滚圆，呆愣愣地看着她的小姑娘，唇角微勾，将她的两只手一起放进自己的口袋，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也没带手套。”
江阮抬眸看他。
男孩温和的笑意在唇角蔓延开来，看向她的目光安静又温暖。
她的心突然就被刺了一下。
男孩抿着嘴笑，下一秒却发现女孩子眨了眨眼睛，跳到了他背后，微微踮起脚尖将手放在他帽子下面。
“那样走路实在太傻了。”
她努努嘴，憋着笑。
“……”
他不禁想到最近很流行的一张图。
三个女生并排走，分别将手放在对方的帽子下面取暖，配文：不是很懂你们女生之间的友谊。
太刻意了。
他面上无语，走路却刻意放缓了步调等着她。
江阮低着头，跟着孟源亦步亦趋地前进，踩着他大大的脚印，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
白光落在他的侧脸和裸露在外，不只是因气氛还是气温泛红的耳垂上，顺着轮廓投射出光和温度创造出的别致。
好看过头了。
值得一提的是，下山的路依旧很长，文嘉平却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们。
2
上了车，孟源第一时间就打开了车上的暖气。
前辈坐在后面，江阮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见状心头更暖，还没待说什么，却见孟源突然把脑袋凑了过来。
她紧张地瞟了一眼后座的前辈，心跳如擂鼓，低声道：“你要干嘛？这，不太好吧……”
孟源憋着笑，半伏在她身上熟练地将安全带系好，便坐了回去。
“……”
江阮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看到文嘉平仍然老神在在地看着报纸，似乎根本没注意这边，脸上的热意才消散了些。
真是丢死人了……
肯定被他看出来了。
她掏出手机以掩饰尴尬，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
稳稳的拐了弯，他随口问道。
江阮急得想抖腿：“我是临时跑出来的，那会儿手机也关机了，谁都没通知，乔姐她们现在肯定急死了……”
“不会的。”他转着方向盘，语气轻松：“她发过来的短信我已经替你回了。”
她一瞪眼睛，连忙掏出手机查看短信记录。
片刻后，压着怒气一字一顿地吼道：“孟源！谁让你发的？”
孟源干咳了一声，眼睛瞟向后座。
她意识到了什么，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呢？”
“这难道不是实情吗？”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没空摊出，但表情很到位了。
她气闷。
她才不想让那些高层知道这些呢，这下子人家本来没多想的也都得多想了……
分手五年又突然投资前女友，还不如包养两个字来得逻辑清楚。
“相信我，这样说不会有问题。”他安抚道。
不说事情，日后恐怕更容易被人反将一军，眼下虽然难处理了些，冷静下来想一想，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至少，存在一个变数。
“真的吗？”她将信将疑。
“真的。”语气笃定。
“那好吧。”
他侧过头看向一副勉强神色的女孩子，嘴角翘得更厉害。
在另一个路口停了车，孟源摇下车窗跟文嘉平告别，对方有点生无可恋的表情，瞄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想来是被狗粮给喂饱了。
探着头的江阮看得分明，心里涌上酸酸甜甜又宽慰的感觉。
原以为文嘉平会如综艺上那般，比镇哥还要会撮合人，谁知竟然这么懂分寸，在小辈的事情上，不做哗众取宠的事情。
心里不由又升起丝丝怅然。
“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旁边的人重新发动了车，突然问道。
她微怔，接着带着骄傲神色笑了：“当然是要回去工作啦，自己的烂摊子，还是要自己收拾的嘛。”
他并不反对，点了点头：“也好，安天翊他们在附近，一会儿你联系好工作团队，我送你去邻城最近的机场。”
“哦，对了，我看你应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那些恶言恶语，密码就先不告诉你，等到你觉得OK了，再来问我要。”
一条一条，说的那样细致。
考虑得很周全了。
江阮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吐槽道：“你可真啰嗦，比我还老阿姨。”
“哦，是吗？”
他有些诧异，旋即无所谓道：“那也没什么不好。”
男人脸上换上了宠溺的微笑，侧过头去偷看的女生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笑意从隐约在头发后的瞳仁里漾开，一圈又一圈。
某些真实又细微的感情在酝酿，浓重的呼吸被实体化成看得见的白色雾气，悬浮在清晰度所剩无几的视野里。
“让我背你离开。”
“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
那些字连成句，语气与音调起伏成潮汐，温柔的声线暖入骨髓，化作在某处炽热之地的拳拳力量。
她好像有了某种勇气。
“孟源。”
突然连名带姓地喊她，男孩于是带着几分疑惑看过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于是墨黑的眼眸里，她的样子成了唯一的高光。
她听见自己音调因紧张发了颤。
“我……”
——想留在你身边。
——只想留在你身边。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