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躲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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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缩在整个天台唯一可以挡风的电梯口,哆哆嗦嗦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五指手套戴上,才略微感觉暖和了一些。
回头看着衣着单薄却面不改色地在寒风中拍摄的一群人,不由啧啧称奇,心生敬佩。
特别是里面唯一一个女孩子,甚至还穿着未及膝的皮裙,裸露在外的雪白皮肤,她看着都替她发抖。
敬业啊,敬业。
眼看着镜头开始向电梯口的方向移动,她忙沿着墙往里面闪躲,站到了电梯门的背面,生怕又不小心入了镜被那个老外骂到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偏偏就懂英文呢?听得一清二楚。
距离似乎近了些,她已经可以听清那边的纯音乐和男人的歌声。
大概是因为风太大,对士气多少有影响,即便是放着早已谱好的纯音乐bgm,许多人依旧找不到节奏点。
于是他开口了。
指尖滑过漫长黑夜
眼中的火何时熄灭
离别没道声再见
你我消失在人海中间
约定错过盛开的时候
破土之后哪来的自由
骄傲如我自作自受
烫了手后一无所有
是一段RAP,歌词写得伤感,像是在悼念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由他唱出来,却少了喋喋不休的怨恨和哀痛,多了随性和隐隐的自负感。
在寒风中,他一边用精湛的舞步带领起整个队伍的节奏,一边有条不紊地唱着自己的歌,脸都不带抖一下,操作的难度不亚于一手画方一手画圆,素养也是和大冬天穿着露出一双大长腿的晚礼服出席盛典,在寒风中面不改色地接受媒体长达半个小时的采访仍旧雍容华贵的国际大花有得一拼。
在这样牛气冲天的领导者的带领下,10分钟后团队也是不负众望的完成了拍摄。
匆匆从楼下赶来的崔娇娇和安天翊为两个主舞递上厚重的羽绒服,Shirley穿上后按照礼节和众人道了声辛苦了,正要回头夸赞最关注的人的表现,却发现他已经大步向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又转了个弯,绕到后面。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那边安天翊也绕了几步,调整了方向,伸长了脖子踮起脚看,看了两秒脸上露出笑容:“这回绝对是江阮姐,肯定没错!”
正在和导演客套的崔经纪一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也诧异地回头,见MV的女主角孤零零地看着一个方向发呆,也移了几步,顺着那方向看去。
2
“久等了。”他在她身边半米远的地方站定,距离有些近了,呼吸相闻。
江阮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取暖,下巴冲着老外的方向扬了扬:“怎么过来了?不用再拍了吗?”
“电视塔这边的取景差不多了,其余的准备下午再继续,他们也都累了。”
江阮哦了一声,看见男人微微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这样低着头说话不累吗?距离可以改变角度的。”委婉地示意他站得离她远一点。
男人挑了挑眉,依言退后了两步:“有道理,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失去了高大的挡风板,强劲的顶楼风一下子就冲着江阮袭了过来,她直打了个哆嗦,一时没能作答这个乌龙问题。
下一秒,男人就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将她裹了起来,无奈地看着她笑:“你不是南方人吗?怎么冬天穿着大衣都敢在外面瞎溜达?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南方没有供暖,因此冬天比北方还要更难熬,这是家住南方而北漂的人的常识。
宽大到近乎把她整个人包住的羽绒服生动地诠释了温暖的定义,暖的不仅仅是体温,还有被同样圈在其中的心。
她抬起眼,感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男人单薄的外套被大风吹得鼓鼓作响,可他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只是看着她。
退了两步,就正好暴露在风口了。
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他拉紧了羽绒服的手,在男人愣神的当间很快又收了回去,轻哼了一声:“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特意在风度上加重了语气。
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掰开男人放在衣服上的手的同时将他拉回了墙边,自己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风口:“嗯,这样就好了。”
孟源颇有几分好笑地审视着自己的处境:这是……被墙咚了?
“你力气还真大。”他笑着调侃。
女孩戴上有些厚度的帽子却仍比自己矮半个头,像是为了表现和刚才有所不同,这次是她微微踮起脚抬头看着他说话。
大概更累。
她嘁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呐,孟源。”
他垂眸,明白她准备说明来意了,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如果说,有一个做了很严重的错事的亲人,消失了很久之后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恳求补偿你,让你原谅他,你会怎么办?”神使鬼差地,这一刻,她想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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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纠结的点是什么?为什么想要原谅他,为什么又不想要原谅他?”男人敛了笑,神色认真。
想原谅的原因——因为萧麦。她对于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她不想因此迁怒于她。
不想原谅的原因,自然是对于萧朝山本人的不信任。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凭他的财力和权势,若是有心找,怎么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相聚,多半是有利可图才会登门。她不想把父母卷进来。而且,她也绕不过去感情上的那个坎。
委婉地将两方面的原因告知孟源后,男人忽然笑了笑:“你自己做决定吧。”
“嗯?”撒手不管,那他还问她详情?她再一次成功地被激怒,“你耍我玩呢?”
“不是,”他看着眼前如同炸了毛的小猫般的女孩子,还是开口解释:“我是觉得,该怎样做,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她一愣。
原谅的理由只有一个,不想原谅的理由随口就是一箩筐,说明打心底里,她就没对前一种决定抱什么希望。
是啊,她的咨询,也只是想在别人那里得到内心所倾向的选择。
可那个别人,怎么是他呢?
那么不靠谱。
她忽然有些恼怒,踩了踩他崭新的鞋:“那你还问为什么?你还是在耍我。”
孟源哭笑不得又无处可避,只得求饶:“是是是,我这不是,喜欢当树洞吗?”
树洞……
她的脸腾地红了,又想起自己的囧事,心中开始无比后悔没有在众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于是又狠狠地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