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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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不由指了指对面和商场里的试衣间构造相同的小格子，温声询问道：“那里不是试衣间吗？要在这里换吗？”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在外人面前换过衣服，况且灯光这么亮，三面镜子对着她，眼前的人还是个仅仅见了三分钟的陌生人，不免还是生出了些抵触情绪。

女人瞟她一眼，轻啧了一声：“普通演员自己去换当然没什么，可看你这样就是没拍过戏的，也不知道是大学实习生还是兼职捞外快的，衣服给你你怕是也不知道怎么穿，弄坏了可怎么办？这衣服贵着呢。”

那李林并没特别交代过什么，女人也就明白眼前的人不是什么空降的富家子弟，不由也是有些自矜身份，带着点傲气半嘲讽地出言提点。

江阮想起在学校时，讲师提过这些古装剧组服装的由来。

讲究一些的，资金充足的会在开拍前请人专门为演员量身定制，一针一线缝制出来，不太讲究的多半是从横店等地方租借一段时间，不过看那盒子里的衣服，便是租借的，想来也是价值不菲，不同于那中群演身上被穿得酸得发臭的粗布衣裳。

女人将话说到这份上，江阮虽然听得不大得劲，但还是可以理解，再者眼前人总归是同性，倒也不必太过计较，便依言乖乖地将连衣裙的拉链拉下，脱了下来。

女人性子虽泼辣些，人倒也通透，为避免尴尬，只瞟了一眼便动作熟练地将衣服展开，一件又一件地帮她套上，从后面系好宝石腰带，将衣领竖好，换上一双平底的仿古布鞋，状似不经意地称赞道：“皮肤和身材都很不错，以后要想长久地干这一行，就好生保养着。”

江阮正有些羞赧，闻言也是大大方方地道：“谢谢您了。”

女人微微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倒挺合适的，只是我们这儿毕竟是现代组，没有那些簪子什么的，我也不会梳那头发，一会儿试镜的时候，你就把头发放下来，我看就挺好的。”

江阮点点头，将简单绾起的头发散开，青丝直铺到胸前。

女人拿起梳子，轻轻将头发里的小分叉疏开，手法熟练地拿起梳妆台上许多江阮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给她化了个淡妆。

“你底子本来就好，化艳了反而累赘。”女人轻声解释道，与最初不耐烦的神色相比，这一会儿态度好转了不少。

然后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声：“真像啊。”

“什么？”江阮没有听清。

女人弯了弯嘴角，笑道：“行了，快去吧，好好表现，希望很大。”

江阮再三谢过，才出门跟着李场务上了车。

2

剧组要重拍的一条终于达到了要求，潘导神色好看了不少，演员们也都轻松下来，还有精神的，便聚在一起说闲话逗乐。

李场记停车的时候，车灯闪了一下，照到潘导面前的机器屏幕上。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便见一个长发飘飘，身穿蓝色水仙裙的女人向他走过来，眉眼由模糊逐渐清晰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这是……错觉吗？

向他走近的这个人，他怎么越瞧越像黄导演给出的官方画报上的形象呢？

当即站起身来，盯着脸上有些局促不安的小演员。

“会跳舞吧？”他神色严肃。

江阮有些吃不准为何他突然改了漫不经心的态度，点点头：“会一点。”

“跳给我看看。”

江阮点了点头，微微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想着一首古风歌曲的节拍。

成年之后，她即便兴致来了，跳的一般也是现代舞，这个舞蹈，还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学的。

不过，对于一个专业的舞者来说，跳舞凭借的并不是杰出的记忆力，而是对于音乐和节拍的掌控以及身体的本能，所以她想了一会儿，很快就进入状态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将说闲话的演员们也吸引了过来。

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带着些许异域感的脸上带着动人心魄的微笑，眉目含情，或飞舞长袖，或急速旋转，或俯身蜷曲，腰肢如同水蛇般柔软，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伴随着渐渐破晓的黎明，仿佛成了这世上最亮的一束光。

美，真的是美。

真的如同一个来自异域的绝世舞姬，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一道软糯的声音小声响起：“导演，还要继续跳下去吗？”连续跳了将近二十分钟，她的脖子都有些酸了。

演员们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刚才那个舞姬仿若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面上有些羞涩赧然的小姑娘。

又发现身边的导演似乎也发了一阵呆，不由都小声笑了起来。

潘导清了清嗓子，对着旁边拿着手机的工作人员道：“都拍下来了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让江阮停下。

江阮松了口气，揉了揉脖子。

“先回去换衣服吧，等我把视频发给黄导，他要是说没问题，明天你就乘飞机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去杭州报道，那边也是拖了好久的进程了。”

江阮眼睛亮晶晶地，这话，大概就是对她刚才的表现认可了？

想起在学校里导师教的片场礼仪，冲着导演，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鞠了躬道谢，才转身离开。

“都去休息吧。”潘导摆了摆手，将围观的人驱走，继而坐在躺椅里等消息。

演员们各自回到位置上，对刚才的场景还有些回味。

说实在话的，做演员，实在是个很辛苦的差事。

别看在荧幕上的作品多么搞笑或是浪漫或是悲伤，在片场，却都是在没有背景音乐，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拍了一条又一条的。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将自己完全代入角色，是一件很艰难的事。能做到这一点的，基本上在圈内都算大咖级别的人物了。

可刚才那个女孩子，明明是新人，却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毫不怯场，一停止表演，却又恢复成可爱内向的邻家女孩，真的是很厉害。

作为一个演员，她是合格的。

潘导这头也是在暗暗沉思着刚才的事，正想着，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你快把她给我带过来，怎么能跟设计海报上的形象一模一样呢……舞也跳得很不错……”

潘导坐直了身子，对电话里的人的反应丝毫不奇怪，笑道：“我看的时候也是觉得和那画报上的像极了，这才让您看看……”

“你也不拿摄像机好好拍，手机拍得太糊了……”

“我这不是没抱多大希望嘛，两边试镜的人都不少，没一个通过的，太浪费镜头钱了……”

“行了行了，记住了，明天人一定要到。”说着便挂了电话。

潘导无奈地摇摇头，这位可真是脾气火爆还强迫症。为了这么个次要角色闹腾这么些天，也真够折腾的。

不过，那小姑娘的表现力还真的不错，听说还是个新人，这要是被大公司挖掘了，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