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场如战场

黎九看着老头，然后落下一子，说：“你这老头，还是一个有故事的老头啊。”

张老头笑了笑，说：“哪来的故事啊，无非是一些洒落的棋子罢了。”

“你这老头，又来骗我。”黎九说完后落下一子，然后用筷子夹起旁边的一块卤肉，放进嘴里，然后吃着。

老头笑了笑，看着棋盘上的棋子，白棋每一步都下在了黑棋下一步想下的位置，说：“这又有什么好说的，你这小生，还是抓着老头我不放了。罢了，既然你想听，说给你听听也无妨。”

接着张老头落下一棋子，然后开始了悠长的叙述。

张老头一边叙述，一边和黎九下着棋。

绛红来到医院后，看到黎九和张老头两人下着棋，而且张老头还说着故事，便不打扰，去她同学的办公室玩去了。

张老头每下一步棋，脸上都浮现出回忆，脸上还挂起了甜蜜的笑容。

黎九看着张老头脸上渐渐浮现出的笑容，说：“如果是你那狗血的爱情故事，那你就别讲了，我不喜欢听那玩意。”

黎九说完后拿起一子，在之前下的地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移到后边一格，然后落下。

张老头笑了笑，说：“你这小生，之前步步逼我这老头说故事，现在我愿意说了，你又不想听了，可真混蛋。”

张老头说完后拿起白子，落在了黎九之前停顿的位置。

这一来，原本处于各种被压制的白棋因为黎九的这一让子，抢占回之前的先机，处处紧逼黑棋。

黎九接着拿出黑棋，看着棋盘，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落在了一个与棋盘上棋局毫无相干的地方。

张老头看着黎九落下的黑子，笑骂道：“你这小混蛋，这才几步棋啊，就在给自己铺后路了。”

张老头说完，拿起白棋，继续落在了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黎九抬起投，看了一眼张老头，说：“你选对你有利的，我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我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到后面无路可走了怎么办？难不成狭路相逢勇者胜？”

“哈哈哈哈，好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你这后生，这一手棋可真是够狠的。”

张老头说完拿出白子，正准备落子的时候，眼睛顿时睁大，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

黎九落下一颗黑子，然后对着张老头抱歉的笑了笑。

棋盘上，乍一看白棋像一条鱼，而黑棋就好似一根鱼竿，黎九刚才落下的地方，让鱼竿的鱼线正好成型，直接吊住了那条鱼。

“你输了。”黎九拿起一罐啤酒，正准备喝便被张老头一把给夺了过去，然后扔在地上。

“后生，喝这玩意多没劲。等着，我去拿酒来，今晚我们来下个一醉方休。”张老头说完后走进旁边的小屋，刚进去便拿出来了两个玻璃罐子，接着放一个在黎九面前。

黎九拿起面前的酒罐，当看到酒罐上的牌子时，顿时升起了想违背社会法则暴打老人的想法，因为张老头拿的是百分之九九度的工业酒精，而且上面还有写着工业酒精请勿食用的封条。

黎九看着张老头，张老头已经把那玩意打开了，对着黎九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九把酒放在张老头面前，说：“你看看这是什么？你是想喝死我？拿工业酒精来喝？难道你想明天登上东市的热搜榜？我可不想明天早上东市热搜榜上出现“一老一少下棋怒喝工业酒精导致胃穿孔当场身亡”这几个字。”

张老头拿起酒罐看了看，然后对黎九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拿错了，我去从新拿。”

张老头说完再次走入了房间内，这一次，张老头进去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出来。刚才张老头进去没十秒就出来了，这一次张老头不但时间长了，而且手上还拿着两个带着泥土的酒坛。

张老头给黎九递过来一坛酒，说：“喝吧，这是我媳妇嫁给我陪嫁的女儿红，我平时都舍不得喝，现在有朋自远方来，我自然不能小气。既然菜是你带的，那酒就我出，一坛浊酒，你这小子可不要嫌弃。”

黎九拿起酒坛，一巴掌拍掉酒坛上方的泥封。

随着泥封掉落，空中顿时飘出了一阵女儿红的酣香，黎九情不自禁的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感觉到了女儿出嫁的喜悦。

黎九对着张老头竖起大拇指，说：“老张头，你可真豪爽，这女儿红拿去卖的话估计要买到百万了，你就这样拿出来让我喝了，你不怕你老伴打死你啊。”

张老头听完黎九的话后，苦涩的笑了笑，说：“我也想她来打死我啊，可是不可能了。”

黎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现在说节哀的话又不合适，毕竟人都死了这么久了，现在来说这些节哀的话，未免有些失礼了。

黎九想了想，然后说：“老头，你这还要撒狗粮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老头听见黎九的话后，笑了笑，撒狗粮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他还没有与现代社会脱轨嘛。

张老头拿出棋子，然后落在棋盘上，喝了一口女儿红说：“来，下棋，别多废话了，你小子要是遇到我老伴了，替我看看她在下面过的好不好就行了。”

黎九也喝了一口酒，虽然入口的辛辣让黎九想吐，但是酒很快就过了喉咙，接着便感觉到一阵惬意，拿出黑子，继续跟着白子并排落下，说：“我可以让你自己去看看，你要去吗？”

“罢了罢了，她走之前最后的一句话就是让我活好，去看了她要是想跟着她一起了，不想回来了，那不就违背了我当初的誓言吗？”张老头摆摆手说道。

“痴情的老头啊，不过也快了。”黎九说道。

“的确快了，玉萍，我就要来了。”张老头落下一子，说完后抬头看向天空，装作是在想念爱人，但主要目的是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下来。

黎九看着张老头，说：“你不必伤感，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不必伤感。其实如果把你体内的阴气排出去，还能再有一段时间，但是，阴气和你已经太久太久了，如果排掉的话，会伤及到你的根本，那样的话就算又有了一些时间，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张老头笑了笑，说：“我都在这个地方看守了五十年了，人生不过短短百年，活了七分之一了也应该知足了。”

张老头说完后看着黎九，说：“小子，快落子。”

黎九回过头来，连忙把黑子落在之前早已想好了的位置。

张老头看着黎九落下的棋子，说：“小子，你浮躁了，你的棋局已经乱了，如果你不能在三步内静下心来，你必输无疑。”

黎九这才注意到，原本棋盘上黑子之间连续的那一股肉眼不可察觉的气已经在缓缓消失了，按照消失的时间来算，刚好是黑子在落完三步的时间。

黎九接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口的喝了一口女儿红，接着眼神里带着杀伐之气，朝着棋盘看去。

张老头才刚落完子，就感觉到了棋盘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金戈沙场的气息，然后抬头一看，发现黎九正一脸战意的看着自己。

张老头突然笑了，然后转为大笑，说：“好，今天我们就以这棋盘为战场，棋子为将士，来战他个天下！请！”

黎九接着脸上带着笑意，然后落下一子。

随着黎九的这一子落下，棋盘上的其他黑子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整个棋盘，顿时充满了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