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修罗之诞

随着陆云熙踏进黄泉楼，所有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军怒道：“大胆小贼！竟敢擅闯黄泉楼！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陆云熙哼了一声，答：“当然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这里是血煞盟的地盘，所以才来闯的，否则我去哪找你们的人？”

说着，他一扭头，便看到了跪在地上、废掉了半只胳膊的周世文，然后惊奇道：“你这个小白脸怎么还没死？”

周世文勉强笑了笑，答：“我还没跟婉灵姑娘成亲呢，现在死可太早了。”

“成亲？”陆云熙眯起了眼睛，不禁散发出了一股杀气，“随便你吧，我已经受够了婉灵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何东奎忽然爆喝一声：“够了！这里不是戏台！陆云熙，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找我们血煞盟有何事？”

陆云熙听罢，急忙躬身道：“小子想要投入血煞盟门下！”

“什么？”何东奎感觉自己有点懵，“为什么？”

陆云熙理直气壮地答：“我之前一直跟随慕容前辈他们，其实就是为了追求婉灵。可是现在，我和她已经恩断义绝，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呢？所以，我想给自己找一个归宿，一个靠得住的后台。您也知道，我一个无名小辈无依无靠地混迹江湖，是很辛苦的。”

何东奎听罢，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平星君。

太平星君摆了摆手：“这是你们血煞盟自己的事，自己定夺，别老问我。”

何东奎点了点头，随即问陆云熙：“那么，你有多少实力？想在血煞盟担任什么职位？”

“我目前的实力有限，随便混个武职就可以了。但是我还年轻，而且对自己的天赋很有自信！将来，我要做血煞盟第一高手！”

“好！有志气！”何东奎微微一笑，然后话锋突转：“可是我凭什么信任你？”

陆云熙阴险地一笑，答：“我可以继续潜伏在慕容前辈的身边，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知这样是否足够诚意？”

“好，那我就先试用你一个月。如果你表现的好，一个月后就直接来做我的贴身护卫。”

陆云熙躬身应道：“谢盟主！晚辈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能允许。”

“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晚辈想和盟中八大高手里最强的人比试一场，以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方便我日后努力追赶。”

何东奎听罢，呵呵一笑，说：“这样的话，你和李军打一场就好了。八大高手中最强的人，实力与李军不分伯仲。”

“也好。那小子就斗胆向李军前辈讨教了。”说着，陆云熙便向前两步，来到了大厅中央，然后一脸蔑视地对身旁的周世文说：“滚开，小白脸！免得小爷我一会儿失手杀了你。”

何东奎见状，吩咐道：“行了，周世文你先下去吧，今天没你事了。你的胳膊我会找人给你治疗的，不过......能不能治好就不一定了。”

这时，太平星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你们都滚吧，别在这里折腾，我看着心烦。”

虽然语气非常不客气，但众人不敢违背，也只能乖乖地躬身退了出去......

黄泉楼外五十米处的一间茶摊中，秦韵梅、慕容毅、婉灵、诗茵、张俭和韩心兰六人全部换了身衣服，而且都戴着斗笠或兜帽。此刻看见众人从黄泉楼内出来，顿时都打起了精神。尤其是，当看到周世文那已经不堪入目的右臂时，韩心兰眼眶一红，险些要哭出来。

这时，陆云熙百无聊赖地挠了挠头、又打了个哈欠——这是暗号，表示可以放心了。于是，秦韵梅吩咐道：“心兰，你赶快回府衙吧，不要被人发现异常。婉灵你们几个，也回去接着练功。我再跟着观察一段时间，官人会负责你们的安全。”

众人点了点头，便起身准备离开了。慕容毅轻轻嘱咐了一句“小心”，便也离开了。

另一边，唐飞燕忽然对众人说道：“何老大、李军兄，你们先带着周公子去疗伤吧。既然大家已经同意接纳云熙小兄弟了，那我这个负责人事的总要给他安排一下任务。”

何东奎点了点头：“也好。那切磋之事就先搁置一下吧，毕竟周公子的胳膊可等不起。”

“好，那我就先带云熙回去了。”

“路上小心点，我总感觉最近事情不太对劲，变数一个接一个的，心里很不安。”

唐飞燕笑了笑，也没答话，便带着陆云熙走了。

结果，两人最终却来到了唐飞燕的家——一座并不大的小院子，里面只有三间房：厢房、厅堂和厨房。

唐飞燕依旧保持着那万年不变的微笑，走进了厢房；而陆云熙，却在院中徘徊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进去。毕竟，一旦进了屋子，万一唐飞燕突然下手，自己恐怕很难逃出去。

这时，厢房内传来了唐飞燕的声音：“别犹豫了，进来吧。如果我想杀你，就算是慕容毅在这，也救不了你。”

陆云熙呼吸一滞，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话音刚落，便听得厢房内一声闷响，随后整座院子里的地板便全部碎裂开来，变得犹如蜘蛛网一般！

“我的功力与慕容毅不相上下，更何况我还是唐门的人，机关暗器早已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已经逃不掉了，还是进来好好谈谈吧。”

陆云熙心中大惊，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便只能乖乖的走进了厢房。

与此同时，黄泉楼内。

太平星君冷笑着，说：“小北，你知道最令人绝望的处境是什么吗？”

北冥魔神听罢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最令人绝望、无助的处境，就是——所有能用的人都在为对方效力。”

“主人，您在说什么？小人不懂。”

“呵！”太平星君嗤笑一声，说：“你是个武痴，一心只想当天下第一，所以根本不会看人。你看错了周世文，也看错了陆云熙，更看错了唐飞燕。”

北冥魔神顿了顿，疑惑道：“他们......都怎么了？”

“先说周世文。他有才华，也有能力，但是，凭你们根本无法掌控他。他说他想要借助血煞盟建立自己的王朝，然后当个宰相，你们就信了。可是你们也不想想，他可是新科状元，更是历史上最年轻的知府，并且主动担起朝廷的重任来到扬州，深得皇帝的青睐。可以说前途无量、仕途似锦。这样的人，凭什么要赌上自己的一切，来帮血煞盟造反？”

“再说陆云熙。别看这小子年轻，但是心思却非常缜密。我敢肯定，一切针对血煞盟的计划，都是他策划的。比如这次周世文遇险、唐飞燕来保。如果没有人搅局的话，我本来是打算杀掉他们两个人的。可是陆云熙却来得这么巧，偏偏在我刚提起杀意时闯入，让我一下子没了兴致。而且，他还是个武学奇才，我看出他体内的经脉运转非常复杂，几乎容括了所有门派功法的特征......若是假以时日，成长起来，他一定会成为我的劲敌。”

“最后，就是这个唐飞燕了......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他的功力其实只比你弱一些吗？”

“什么？”北冥魔神彻底被震惊了，“只比我弱一些？他不是和李军一个水平的吗？”

太平星君呵呵一笑，答：“唐门功法，向来注重隐匿、遁藏，一击必杀。他与你的差距并不大，所以你看不破他的伪装很正常。”

“可是......我当时找上他的时候，他的功力确实就是这样啊！”

“你是什么时候找上他的？”

“十二年前......十二年！！！”北冥魔神恍然大悟——唐飞燕的资质并不差，这十二年的时间，功力怎么可能毫无存进呢！

想到这里，北冥魔神急忙问道：“那何东奎和李军呢？他们难道也深藏不露？”

太平星君摇了摇头，答：“何东奎资质有限，现在这种程度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至于李军，他的经脉受过损，伤到了根基，此生功力都无法再有存进——他当年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退出云霄铁骑。这两个人都是庸才，难堪大任。”

“那么赵文才呢？”

太平星君嗤笑一声：“赵文才？市井小人一个。耍耍小聪明或许还可以，但是上不了台面。你看他在我面前的样子，一句话都不敢说，腿还在打颤；当我拧断周世文的胳膊时，他差点就尿了出来。”

“再说回来，其实唐飞燕厉害的不只是武功，还有心机。我敢肯定，他已经把我看透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被我看透了......这就是英雄之间的一种默契。尤其是他现在已经背叛血煞盟了，境况可谓是雪上加霜。用不了太久，血煞盟就要完蛋了。”

北冥魔神听罢，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那......我们要不要帮血煞盟一把？”

太平星君摆了摆手，说：“不用。一群废物而已，留着也没用，干脆就当垃圾扔掉吧。”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阴森了起来：“但是唐飞燕嘛，我对他有点兴趣......他就是我的下一个猎物了。”

这时，北冥魔神说道：“主人，依小人来看没必要吧？即便唐飞燕的功力和慕容毅他们一样，可是距离您的境界还有很大的差距。而能够被您称为猎物的人，无不是绝顶高手，唐飞燕似乎还差一点。”

太平星君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北啊小北，你太天真了！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门派可以以最弱胜最强，那必数唐门无疑！唐门乃武艺与机关术同修的门派，各式各样的机关暗器层出不穷，再加上他们善于用毒，实力是最为神秘莫测的。”

“你且记住，对付唐门的人，绝对不要在他们的领域里动手。尤其是像唐飞燕这样的高手，一旦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布置战场，那么在属于他自己的绝对领域里，将没有任何人能够活下来。而如今，唐飞燕已经在扬州待了五年了。足足五年的时间，要说这扬州城里没有布置机关，你信吗？”

北冥魔神闻言，呼吸不由得一滞：“既然整座城都属于唐飞燕的领域，那主人您为何还要去冒这个风险呢？”

太平星君狂傲地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是人，而是——神！”

场景切换。

陆云熙刚一进房，门便迅速关上，唐飞燕一边倒着茶，一边说道：“这里没有人监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我给你们一个衷心的建议——赶紧离开扬州城，别再蹚这个浑水了。”

“呃...”陆云熙一愣，便哂笑道：“飞燕前辈您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唐飞燕呵呵一笑，说：“你把那些年轻的新秀们都叫来扬州，并且进行训练，是盘算着将来对付血煞盟的八大高手。周世文和齐永楠唱了一出双簧，要来了两千人，我估计那两千人都是别府的精兵，会伪装成平民，分批次渗入扬州，只待时机一到，便立刻抢到军械库进行武装，然后直接夺走血煞盟在扬州的控制权。还有韩心兰，她其实一直都在装傻，在这五年里，她把血煞盟布下的所有暗哨都记了下来......我说的没错吧？”

陆云熙顿时哑口无言，许久才问出一句：“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将我们斩草除根？难道，你一直都......”

唐飞燕抬手打断了陆云熙的话，说道：“没有什么‘难道’，我就是个恶人。曾经多少武林正道之人都死在我的手下，那是我心甘情愿做的。而且，我确实是真心想要振兴血煞盟，因为像我这样的人，只有血煞盟才会收留；可是如果我的实力太强，也难免会令人猜忌，所以我一直都隐藏着自己。当然，我之前也是真的想要趁早除掉周世文。因为我看出来了——他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人，迟早会给血煞盟带来灾祸。”

“既然如此，你为何现在要帮我们？”

“我并没有帮你们，而是在帮我自己。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劝慕容毅他们乖乖离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云熙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能！而且也不可能做到。”

唐飞燕听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不再微笑的他，此刻却看起来很是沧桑：“那么，就当是我求你了，只把唐若琳送走，可以吗？”

陆云熙不禁疑惑道：“为什么只送走唐若琳？”紧接着，他便恍然大悟了，惊叫道：“难道，你是唐若琳的......”

唐飞燕不禁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承认了。

“这件事，唐若琳知道吗？”

唐飞燕摇了摇头，答：“若琳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从唐门叛逃了，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陆云熙听罢，当机立断地说：“我这就带唐若琳过来，让你们父女俩相认！”

唐飞燕立刻抓住了他，怒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若琳她从小就没有接受过我的爱，一路成长起来遭受了多少白眼！如今你却要告诉她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你知道这样会让她多么痛苦吗？”

陆云熙也怒了，对着唐飞燕吼道：“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只考虑你自己，一句‘当年叛逃’就走的洒脱！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父亲有多么的重要？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乞丐也好、魔头也罢，他们可能会轻视你、会恨你，甚至欲将你杀之而后快！但是！那份感情也至少有个归宿、有个源头！他们至少知道自己该恨谁、该杀谁、该鄙视谁！可是若琳呢？若琳呢！！！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最残忍的你懂吗！！！”

唐飞燕被吼得一愣，整个大脑都“嗡”的一声，空白了......

陆云熙见状，轻轻挣脱了唐飞燕的手，然后沉声说：“前辈，请稍等我片刻。待我将若琳带来，你再好好将这些年的事情，说给她听吧。”

说罢，他便推门而出，而唐飞燕，也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一炷香后，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突然撞开！

“唐飞燕！我要杀了你！”唐若琳眼眶红肿、泛着泪花，提剑就冲了进来。

所幸陆云熙及时赶到，将她拦了下来：“唐若琳！你别冲动！先听一听你父亲怎么说！”

“他不是我父亲！我娘说了，我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当年为了救她而闯入虎穴，力战身死！怎么会...怎么会...我的父亲怎么会是这个人！！！”一边喊着，唐若琳便泪如雨下。这每一滴泪里面，都充满了恨。

唐飞燕听罢，不禁苦笑两声：“原来清窈是这么和你说的啊......倒也没错。自从十八年前那一次任务，唐飞燕就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笑面修罗。”

陆云熙叹道：“飞燕前辈，那晚辈就先退下了，你和若琳好好聊聊吧。”

然而，唐飞燕却摆了摆手，说：“不用避让，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吧。”

“如此，那晚辈就失礼了。”

唐飞燕微微一笑，却是充满了无奈与决绝的惨笑，然后开口讲道：“首先，我要说我并不后悔成为现在这幅模样。”

“你！”唐若琳听罢，当即便要拔剑，却被陆云熙制止了。

唐飞燕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却问了一句：“云熙，若琳。在你们看来，江湖是什么？”

陆云熙和唐若琳两人一顿，没有回答。

而唐飞燕也不勉强，转而开始了讲述：“我和唐清窈相识于二十年前。那一年，我们都十五岁。清窈是唐家二小姐，从小便乖巧懂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那时的我，只是一介布衣弟子。”

“我自从见到清窈的那一刻起，便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了。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我们成为了朋友。但是我知道，如果我还想更进一步的话，就必须要往上爬，爬到一个众人瞩目的位置上，那样才有可能和清窈在一起。于是，我不分昼夜地苦练武艺，实力也一路突飞猛进。终于，我在一年后，以同辈之中最优异的成绩，晋升为了唐门内门弟子。”

“想来那时的我，也是天真的很。成为内门弟子、实力又傲视同龄人的我，自以为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清窈了。而且经过一年的接触，清窈也对我有些好感，所以，我就公开向清窈表白了。”

“清窈一开始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只以为是自己的诚意还不够。可是现在想来，却能明白她的苦心——只是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根本没有资格和她交往，如果我的莽撞被上面的人知道了，只会给自己引来无尽的祸端。”

“清窈她想再等我几年，等我真正成为唐门中不可或缺的人才之后，再大大方方的与我交往。可是那时的我哪里懂得这许多？所以，我就冒冒失失地直接找到唐门家主唐傲天，请求他同意我和清窈进行交往。”

“至于结果，那自然是很凄惨的。唐傲天勃然大怒，当场就令人擒住了我，要将我处死。多亏了清窈及时赶到，为我苦苦哀求，才让唐傲天放了我一马。恰好，那个时候唐门内马上就要举办一场弟子间的比武大会，以选拔出一批精英进入天工堂。唐傲天便对我夸下海口，说只要我能在比武大会上夺得头筹，就同意我和清窈交往。我欣然同意，并且在一个月后参加了那场大会。”

“我的实力在唐门弟子之中是最强的，无人能敌。所以我在那场大会上出尽了风头，一路过关斩将，便来到了决赛。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当然，也令唐傲天大吃一惊。这个时候，唐傲天终于意识到——如果再不出手，我就要夺得头筹了，而他身为唐门之主，也不得不履行诺言同意我和清窈交往。所以，他决定暗中做些手脚。所幸的是，他身为一家之主，要想在门中设计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简直是易如反掌。他很轻松的就找人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

“那毒不会致死，也不会损伤经脉。因为那个时候的唐傲天，也看出了我的潜力，他还希望我将来能为唐门效力。所以，那个毒，只是让我暂时性的难以运转功力罢了。当我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已经马上就要进行决赛了，我没有退路，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场。那一战，我打的无比辛苦，却依然凭借着自己卓越的机关术，与对方打成了平手。”

“既然是平手，那我自然是不能和清窈交往了。但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在比赛的时候状态不对，是被人设计了。清窈自然也知道，她更知道做这一切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唐傲天。清窈对他无比失望：一个大男人，尤其是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行事怎能如此卑鄙？于是，清窈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翻脸了。一向乖巧听话的她，为了我，抗拒了自己的父亲......”

“从那以后，清窈便经常找我聊天、逛街，甚至是一起吃饭。要知道，对于身为弟子的我而言，能和唐家二小姐一起进餐，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唐傲天眼看着我和清窈的感情越来越好，却又无法对自己的女儿生气，便只能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所以接下来的一年，对我而言，简直如地狱一般难熬。”

“进入了天工堂的我，俨然是一名真正的唐门精锐了，肩负着重担，也经常要为了家族而出一些任务。不过，因为唐傲天的有意关照，我所出的任务，全都是凶险无比、九死一生的。比如让我孤身进入还在运转的机关阵中检查故障、去追杀一个实力远胜于我的江湖魔头......甚至是让我身赴前线，在与西域魔教的战斗中担任先锋！”

“不过，也可能是老天垂怜吧，总之我都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任务，而且经过这些磨炼，我的功力也越来越强。清窈呢，她在看到我如此迅速的成长之后，更是对我倾心。唐傲天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大家族之中，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唐家二小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嫁给我一个出身寒微的弟子的，除非两条路——1.给我一个合适的出身，使我配得上清窈......先不说唐傲天愿不愿意，但首先难度就非常大；2.清窈不再是唐家二小姐......这个倒是容易，清窈也不在乎这些虚幻的名头，可是唐傲天绝对不会同意！”

“恰好在这个时候，当时的武林盟主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唐门中做客。那个小子完全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而且为人花哨的很，却偏偏好巧不巧的看到了路过的清窈。于是，他便死活要和清窈成亲。武林盟主最为溺爱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一口答应，于是便主动向唐傲天提亲。唐傲天知道那个公子哥是个废物，怎么可能让清窈嫁给那种人？可是武林盟主亲自发话、施加压力，他也无法拒绝。怎么办呢？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我......”

“不得不说，唐傲天有的时候真是个人才。他先是对武林盟主说清窈只喜欢我，所以要想这门亲事顺利，就必须要除掉我，而他也有一个计划——事先让贵公子服下唐门的毒药，并且被稍稍打伤，然后再想办法让我过去。只要我们一见面，贵公子就一口咬定我要行刺他，唐傲天也就顺势来个顺水推舟，将我逐出唐门，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另一方面，他又来跟我说，说清窈被武林盟主的儿子看上了，自己不能拒绝这门亲事，所以希望我能去和那个贵公子见见面，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让他主动放弃这门亲事。”

“我当时年轻，并没有想那么多，况且他说的也都是事实，所以对我而言，无论是以天工堂精英的身份、还是清窈的恋人的身份，我都无法拒绝。于是，我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上路了。而在出发的前一晚，清窈似乎也是预感到了我这一去可能会有意外，所以她夜晚悄悄来到了我的房间，哭了很久。然后......我们就有了夫妻之实。那一年，我们17岁......”

“再之后，事情就很明朗了。我一路赶到苏州，急急忙忙地就去找那个废物公子。我也怕夜长梦多，也想赶快办完这件事回去见清窈。可是在我推开门的一刹那，一切都变了......那个废物本来正躺在地上，装作一副被袭击的样子苦苦哀嚎，突然！窗外射进来一枚夺魂钉，直接要了他的命！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幕却正好被那个武林盟主看到了！他悲痛欲绝，以为是我杀了他的儿子，当场就要灭杀我！”

“我竭尽全力，拼着挨了一掌重伤的代价，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可是，我却没有丝毫喜悦，因为我知道——从今以后，天下之大，将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第二天，武林盟主便在整个江湖上发布了我的通缉令，重金悬赏人头；而唐门也紧跟着响应，将我除名，并第一时间派出了追杀小队。我笑了，我仰天长笑！既然正道不容我，那么化作邪魔又有何不可？”

“这个江湖，对我而言，其实就是一个地狱。凡人无法在这里生存，我便只有化身修罗，让所有人都怕我。从那以后，我开始变得狠辣，凡是来追杀我的人，我一个不留，全都要杀死，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恨这个将我变成了修罗的江湖，我要杀到他们胆寒！三个月后，我听说清窈有了身孕，胎儿恰好也是三个月。我知道，那是我的骨肉，也就是你——若琳。你就是我在这地狱之中能够寻到的，唯一一点光明。”

“再然后，就是十二年前了。一个自称北冥魔神的人找到了我，他说他愿意收留我，要我进入一个叫做血煞盟的组织。我自然是欣然同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李军和何东奎。一开始的血煞盟非常弱小，里面成员竟然没有一个识字的！于是，我便主动承担起了文书和人事工作，而且为了壮大血煞盟，我也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现在盟中的四位堂主和八大高手，就全都是我当年招收的。我说了，我并不后悔变成现在这样，对我而言，血煞盟可以称得上是我的第二个家。”

听到这里，唐若琳早已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而陆云熙，却是想到了一个问题：“七年前，位于苏州的武林盟总部在一夜之间化为焦土，无一人存活，盟主本人也身中数十枚暗器惨死......这难道也是您率领血煞盟做的？”

唐飞燕摇了摇头，答：“那不是我率领血煞盟做的，而是我一个人做的。而且，我很开心可以报当年的大仇。”

“可是，里面也有很多无辜的人啊！比如那些下人们。”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个恶人，是个游走在地狱中的修罗。我不会考虑谁无辜、谁该死，只要是和我的仇家有联系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