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声东击西

陆云熙这一“醉”,就醉到了第二天中午。本来他是假装喝醉,只是躺在床上瞎哼唧几句罢了,可是后来喝光了两个葫芦里的酒,他就真醉了......

“呃...现在是什么时候?”终于,陆云熙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

张俭一脸鄙视地看着他,说:“中午了,你睡了一天半。我说,你小子可以啊,让你演戏,你还假戏真做了?”

陆云熙晃了晃脑袋,哂笑道:“嘿嘿,我这不是无聊嘛!你们都在外面跑,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外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双耳朵,啥事也做不成,就只能这样了。”

张俭哼了一声,说:“行了,我也懒得听你这些借口。直说吧,今天该怎么办?”

陆云熙听罢,先问了句:“其他人都在哪?”

张俭答:“婉灵还住在周世文家,慕容前辈跟她一起。不过周世文昨晚住在了府衙,恐怕以后也要一直这样了。所以我犹豫着,要不要叫婉灵回客栈来?”

陆云熙点了点头:“叫她回来吧。诗茵和秦前辈呢?”

“诗茵又出去玩了,还是在东城区。昨天她只是粗略的逛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今天打算好好排查一下。秦前辈嘛......还在找院子。”

陆云熙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说道:“那好,今天我先去发布一个江湖令,好好笑话一下之前被我打败的人,引他们过来。然后......你做好心理准备。”

张俭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发寒,问道:“你要干嘛?”

陆云熙嘿嘿一笑:“我要‘发泄情绪’,其他人都不在,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先说好,这一次我下手会比较重,你自己小心点。”

张俭不由自主地退开三步,问:“你确定不是要公报私仇?我感觉......你就是因为我之后要经常和婉灵待在一起,所以要趁现在好好揍我一顿解气。”

“两个理由一半一半吧。”陆云熙敷衍道,“行了,别耽误工夫了。赶紧动身找个空地,我要开始揍你了......”

与此同时,在扬州城西北角的七层高楼前......

周世文看着眼前“碧邪楼”的牌子,不禁嘲笑道:“吏书,你确定这里是城中最大的古玩市场?”

身旁,那个留着山羊胡、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人谄媚地答:“回知府大人,全扬州城最好的古玩都在这栋楼里,但这里却并非只卖古玩。请大人看这‘碧’字,代指水,乃是水货之意,说明这里的宝贝都是从别处走私而来,一般人想见都见不着!而‘邪’字,则是指古玩界的黑话‘邪价儿’,也就是价格很高的意思。不过再高的价,对于这些世人难得一见的宝贝来说,那也值了!”

周世文点了点头,然后抬手一指城西南角的楼,问:“那栋楼呢?是干什么的?”

这时,仪表堂堂的礼书站出来说道:“那是赤仙楼,扬州城内最大的风月场所。赤仙,即是赤松子黄初平。传说西晋时,有一樵夫名叫王质,有一日上山砍柴,偶遇两神仙下棋,他便驻足观看。待到一局棋下完,其中一个神仙便说道:‘你该回去了’。王质恍然回神,这才下山,却发现时光已过百年。而那一对神仙,便是黄初平兄弟二人。”

周世文听罢,笑道:“哦?如此说来,这赤仙楼的寓意倒是很有意思,让人沉迷其中忘记时光吗?明天我们去瞧瞧!”

“知府大人,那今天这碧邪楼......”

周世文摆了摆手,答:“不进去了。走私之物,不能示外,那买来何用?我这人很要面子的,有了宝贝巴不得要给别人炫耀一番!要是只能憋在心里,我会吐血的。”

吏书只得苦笑道:“大人说的是,那小人再带大人去看看东北角的玄天楼?”

周世文问:“玄天楼?那是干什么的?”

“玄,乃黑也。玄天,便是黑天。顾名思义,在那里,是无法无天的,里面的人自有一套与外界不同的规矩。”

“就是帮会成员聚集地呗......可是你们血煞盟不是扬州城里唯一的帮会吗?”

“大人所言差矣。那玄天楼并非是帮会成员集中地,而是黑市。要想进入此楼,必须有楼中成员引荐才行,否则再大的官也不能放行。而里面进行的交易,小人就不多说了,怕会引起大人的不适。”

周世文皱起了眉头:“你既然知道会引起我的不适,还要带我去看看,是何居心?”

吏书急忙哂笑道:“大人恕罪,小人只是想给您牵一下线而已。毕竟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讨厌,但谁也说不好哪天就需要用。比如,大人您要是被哪个武林中人欺负了,又没有能力报复,便大可以委托玄天楼中的杀手,去做掉对方。”

听罢,周世文不禁叹了口气,说:“那,东南角的楼是干什么的?”

礼书答:“回大人,那是黄泉楼。您先别急着笑,凡是被送进那里头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才叫黄泉楼。”

“被送进去?那有没有人主动进去的?”

“没有,那里守备甚是森严,至今没有人能钻进去。”

“那都是些什么人会被送去那里?”

“什么人都有啊。比如冒犯血煞盟的人、畏罪潜逃之人的家属、还有危害城中治安的人......反正是五花八门。”

周世文一听,顿时没了兴趣,便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玄天楼和黄泉楼我是肯定不会去了,那这碧邪楼和赤仙楼就肯定要观摩一下了。还请吏书大人带路。”

于是,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待进到里面之后,周世文发现这里的格局和风月楼很像,只是没有了那么多奢侈的装饰,显得朴素了不少。还有就是......人很多。

周世文扫了一眼,便说道:“吏书啊,我感觉这个碧邪楼好像不安全呐。你看这格局,大开大合,丝毫没有掩饰。从外部看,这里也是城中最高的四座塔之一,非常显眼。要是有人冲进来搞破坏,那损失可就相当惨重了。”

吏书呵呵一笑,答:“大人请放心。您看这碧邪楼的三楼,东边那间天一房,是永远关着门的。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血煞盟的八大高手之中,就有两人驻守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暗哨分布在楼中各处,但凡捣乱之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周世文假装吃了一惊,问道:“三楼?两个人?难怪像这种地方还敢开的明目张胆。那其他楼呢?也都是这样吗?”

礼书答:“除了黄泉楼小人没去过,所以不知道以外,其余三楼皆是如此。”

周世文听罢,暗暗地记在心里,然后眉开眼笑道:“既然有血煞盟的高手坐镇,那我就不担心了。走,咱们好好逛逛!”

场景回转,城南一条小溪的岸边,张俭正在和陆云熙对打......或者说单方面的挨打。

终于,陆云熙又抓到了一个空档,挥剑弹开两道剑气,然后从中突围而出,一脚就踹到了张俭的肚子上。

张俭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哀嚎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一点都不留情!看看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陆云熙抬起酒葫芦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也摆了摆手说:“我也懒得打了,你太弱,打起来一点都不过瘾!我需要更多、更强的对手。”

张俭听罢,急忙说道:“之前你在西边小镇里演武,不是打败了三十多个人吗?把他们叫来呗!让他们轮流和你打,保证过瘾。”

陆云熙一听,眼神立刻放光,大叫道:“这个主意好!走,跟我去发江湖令,把那群怂货都叫来!”

张俭说:“江湖令不是谁想发就能发的,必须要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才能发。或者是和某些大侠有关系的人,拿着大侠们的凭物证明自己的身份,才能发。”

陆云熙停住了脚步,问道:“什么凭物?”

于是,张俭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镶着铁牌的翡翠,上面还刻着一把飞剑,递给了陆云熙说:“这个就是我师父的凭物,他身为昆仑派入世长老,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你拿着去发令吧。”

陆云熙一把抢过翡翠,头也不回地走了:“多谢啦,我用完就还你。”

结果,当天下午,就有一条江湖令从扬州发出,并在短短一天内就扩散到了周遭二十八个县和镇。其内容非常简明扼要:

本人陆云熙,近来手痒难耐,故发此令:前些日子,在小镇演武中被我收拾掉的怂货们,小爷我又想打人了,怎么样?敢不敢来?我在扬州等你们!

这个令,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何东奎的手里。

何东奎看过以后哭笑不得:“这个陆云熙好生猖狂,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李军咧嘴一笑,答:“还能干什么?被心爱的女人甩了,心里郁闷,需要发泄呗。一个张俭还不够他打,所以他要多叫些人来。”

唐飞燕这时提醒道:“多叫些人来发泄情绪虽然没问题,但关键是——他叫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是否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李军哈哈笑道:“飞燕兄多虑了!从这个令的内容来看,这陆云熙应该是要把前些天被他打败的人都叫来了。那些人都是涉世未深的雏儿,虽然顶着各派新秀的头衔,可是真打起来都弱得很。据说在那天的演武擂台上,陆云熙一个人几乎称霸擂台,一连打败了三十六名新秀。足可见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何东奎听罢,点了点头,说:“如果是这样,那对我们完全构不成威胁,就让他们来吧。”

同样是在这天下午,韩心兰替周世文寄出的官书也抵达京城了,被送到了皇宫之中......

当今圣上,一个相貌伟岸、且具有王者之气的人,此刻正坐在御花园中的小亭子里,无所事事地喂着鱼。

忽然,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躬身说道:“皇上,有扬州城的八百里文书,这......”

皇上直接一伸手,淡淡地说:“拿来吧。”

于是,太监便递上了官书,然后又躬身退了下去。

皇上一边翻开官书,一边自言自语道:“想来周世文也该到扬州上任了,不知道他会带给朕怎样的消息......”

结果,皇上在看过里面的诗之后,当时就变了脸色,对旁边的太监说:“去把枢密使叫来,越快越好!”

太监一看皇上脸色不好,哪敢耽搁,放开腿脚就开始急奔去报信......

一炷香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披着官服,火急火燎地就跑来了:“臣,枢密使,拜见皇上。”

皇上一挥手,说:“起来吧。”

老者这才敢站直腰板,问道:“敢问皇上如此急切的叫臣来,是有何要事吩咐?”

皇上直接把手里的官书丢了过去:“你好好看看吧。”

老者接过官书,看了两眼,疑惑道:“回皇上,臣......有些疑惑。”

“什么疑惑,说吧。”

“这周世文所写的诗,从表面上来分析的话:阳春雪应是指阳春白雪,结合绿琴朱弦,比喻高深的艺术。而徐荆两州,则指代江东和蜀中这两处号称天府之国的宝地。世文身在扬州任职,恰在江南,故而这前两句诗的意思,大概是在感叹江南风光无限好。”

“而这后面两句......似乎是在借景抒情,表达无限风光在险峰,但机遇往往也伴随着风险的意思......可问题在于——如果他只是为了感慨,为何要用官书?又为何要八百里加急给皇上看呢?而且这首诗的文笔,恕臣直言,与世文的才学不符。”

皇上叹了口气,说:“是啊,这周世文给朕上的官书,处处透着诡异。而且这首诗的标题——五言,也与此诗毫不相关。你可看出什么门道?”

老者躬身答:“臣愚钝,看不出什么门道。”

皇上一听,当时就发出了一声冷笑:“呵,看不出来?罢了,朕就直说吧。五言,是一个提示,而这整首诗,则是题面。你们把每行诗的第五个字单独摘出来看一看,那就是答案。”

于是,老者又重新看了起来:

绿琴朱弦阳春雪——阳

风流徐荆州牧传——州

孤影独上危楼倚——危

只叹风光险遇难——险

“啊!莫非这扬州出了大事吗!”

皇上点了点头,说:“周世文现在必然身陷囹圄,否则也不会用这么隐秘的方法给朕上折子,扬州恐怕不是一般的危险。你立刻命人携朕的御扇前往扬州,与周世文汇合,见扇如见朕。还有,切忌打草惊蛇,一切小心行事,到了扬州听从周世文的安排。”

老者躬身应道:“是!臣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