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四章 客途秋恨
“师傅，十三姨怎么样？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您这么辛苦，要不我来替您抱十三姨到客栈吧？”徒弟梁宽十分热心地说道，眼巴巴看着黄飞鸿扶着的、美丽的脑袋靠在黄飞鸿肩膀上的晕了的十三姨。
黄飞鸿岂会不知道自己徒弟的小心思，从小看到漂亮女人眼睛都直了，不由冷冷看他一眼；“多事！你拿好行李就好。”
乔默偷偷抿嘴笑了下，这对师徒还是这么“友爱”。
黄飞鸿直接一把抱起十三姨，冲乔默说道：“阿默，我们现在要去客栈借宿，你有何安排？”又看向乔默脸上的上，“我看你脸上伤的不轻，我这里有些治疗的药，你落脚何处，需要的话，我一会让阿宽给你送过去？”
“我刚到这里，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乔默腼腆的说道，然后看着黄飞鸿。
黄飞鸿果然说道：“既然这样，不如跟我们住一个客栈？我认识小北门一个客栈的掌柜。”
乔默眉开眼笑：“也好。”
一行四人来到一家名叫“天然居”的小客栈门前。
里头迎出来一位五六十的老头，双手抱拳：“黄师傅！”
“麦老板。”黄飞鸿也点头打招呼。
麦老板高兴的面容在看到黄飞鸿抱着的十三姨时愣了下：“这大姑娘是？”
“哦，这是我十三姨，”黄飞鸿回答道，“被白莲教的迷香迷晕了。”
麦老板这才走在前头带路：“快请进快请进。”
刚安顿下来，乔默应黄飞鸿要求到他房间拿药。
却正好碰到麦老板交给黄飞鸿一套女装衣服：“黄师傅，这套是我吩咐伙计新买的衣服，您回头让那位大姑娘换上。”
“不用，麦老板，你太客气了。”黄飞鸿笑着拒绝。
“要的要的。”麦老板坚持递给黄飞鸿。
“真的不用了，麦老板。”黄飞鸿依旧笑着拒绝了。
麦老板的脸色有些尴尬，干脆直说道：“黄师傅，咱们认识这么久，实话跟您说吧，最近省城流行白莲神功，那位大姑娘穿成这样，很容易惹祸上身，还是换上吧？”万一牵连到他的小客栈，那可就惨了。
黄飞鸿的笑有些僵住，但也领麦老板的情：“明白了，多谢麦老板提醒，这套衣服多少钱，我给你？”
麦老板连连摆手出去了。
乔默叹了句：“想不到白莲教的威名这么大，弄得省城这里这么排洋。”简直都是病态了。
“可不是，”黄飞鸿无奈的接了句，然后递给乔默一瓶药膏，“这是我自己配的，对跌打等外伤很有效，你清洗干净直接抹在伤处就行。”
乔默便拿着药回了自己房间。
这家客栈一共两层，乔默他们都住在楼上，位置倒是挺不错，可以从楼上眺望下面的风景。
就是没什么风景好看就是。
夜幕降临，乔默倚在楼上的木栏杆上看客栈旁边的夜市光景。
夜晚的夜市，是很能看出一个时代、一座城市的生活水平的。
就如此时广州的夜市，呈现在乔默面前的不是什么繁华景象，而是一派混乱，不止是混乱，而且发人深省——
楼下随处可见白莲教的人四处抓妖人，抄家妖物，灭门的火光随处可见；
路上行人有逃难的，趁机抢劫的，杀人放火的，逼人为娼的，卖儿卖女的；
还有那如此情形下依然只顾聚众赌博的，抽大烟的......
乔默深深叹一口气。
以前总抱怨社会如何如何不够好，生活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
此时看看现在的中国人都过的是什么生活，才知道后世的人们其实是有多幸福。
乔默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人影：“堂堂大中国，沦落至此，是不是悲哀到让人想笑。”
说话的人语气轻飘飘，乔默却从中听出了沉重。
“黄师傅。”乔默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的话语都会显得苍白。
两人静静地站来楼上，一时无声。
乔默眼角瞥到角落里竟然有把满是灰尘的破旧二胡，走过去拾起来试了试，竟然是好的。
乔默将二胡立在木栏杆上，动作熟练地拉了起来，一阵阵哀凄的旋律传出：
“飘零去，莫问前因，只见半山残照，
照住一个愁人。
去路茫茫，不禁悲来阵阵，
前尘惘惘，惹得我泪落纷纷。
想学投笔从戎，图发奋，
却被儒冠误了，使我有志难伸。
想学一棹五湖，同遁隐，
却被妖气笼遍，远无垠。
还说什么石烂海枯，情不泯，
你看沉沉暮霭，西风紧。
南飞北雁，怕向客中闻，
平安未报，自问心何忍。
空余泪眼，望断寒昏，
想我深情博爱，两无能。
今日依楼人远，天涯近，
从此漂萍和断梗，
几许深盟密约，句句都无凭......”
沉寂在悲哀音乐中的乔默一曲拉唱完，才发现堂堂一代宗师黄飞鸿竟然双眼泛红，眼眶里甚至似乎有水光掠过。
“黄师傅？”乔默轻声叫了句。
黄飞鸿声音略微有些暗哑：“阿默，这是首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这首曲子唱词古雅，腔调圆滑苍凉，词意更是与眼前情形贴合无比，更把他的心境心声都唱了出来，实在无法不令他动容。
“客途秋恨。”乔默回答道。
“客途秋恨......”黄飞鸿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乔默将二胡放回原处，跟黄飞鸿道谢：“还没有谢谢黄师傅的药，擦完感觉好多了。”
“小事一桩，不用客气，”黄飞鸿说道，“说起来，之前你张口说出白莲教那人用的是迷香，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也懂些医术？”
乔默点点头：“略懂一点。”
“想不到阿默小小年纪，会的东西着实不少，”黄飞鸿又赞了一句乔默，然后邀请道，“不知阿默有没有兴趣明日一同参加国际医术交流会？”
国际医术交流会......听起来好流弊的会议名称。
乔默没想到这时已经先进到有国际上的交流会了，不过想到这是最早开放通商口岸的广州，又觉得不稀奇了。
“当然非常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