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凤凰楼(六)

梅尧的房间内聚集了一批人,范永华监听云姨,魏福负责监听那两姐妹。时间都是被随机选定在2点到3点。

十二点,胡义轻声念了一次杨博谦的名字便松开手把小耳朵放了出去。

张字贤的房间没有开灯,只是燃了一支红烛,屋内光线昏黄微弱。

房门口两旁各放了一个花架子,上面空荡荡的,天香园显然很久没有客人来过,但是家具却光洁如新,看来还是定期进行了打扫。

穿衣镜映照着大家阴沉的脸,时间流逝,唯有表情不变。

1点,胡义将小耳朵召回。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偶尔听见弱不可闻的呼吸声。

1点半,张字贤将小耳朵放了出去,他监听的对象是杨道。

过去了半个小时,每个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可是监听杨博谦的小耳朵没有录到任何可疑的声响。

2点,张字贤将小耳朵收回,杨博谦的录音到此结束,众人一无所获。他们继续检查杨道的监听录音。

……

一夜无眠,无论是骆客这边,还是梅尧那边都毫无线索。

梅尧的房间内,他揉着发酸的鼻梁,说道:“一点用也没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聂珍珍撑着头打了个哈欠,“我们不可能每天不眠不休地监听,就算我们有这个体力,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小耳朵可用,每个人都只是兑换了三、四张而已,可我们要在这里呆上18天,这样耗下去不行。”

张字贤敲开了骆客的大门,四个人走了进去。

“一无所获。”胡义说道。

陈一如说道:“毫无可疑之处,老大,这个办法行不通。”

“大家回各自的房间,分开监听,每个人各自监听自己想要监听的对象。”骆客依旧冷漠,“时间随机,人物随机,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明白。”四人齐声回道。

“我看你们不明白。”骆客冷冷地扫视了四人一圈,“为什么我不让你们在同一个时间监听同一个人?”

四人噤若寒蝉。

骆客忽然笑了,“因为选择需要方法,什么方法都能作弊,万一你们其中有人被掉包,那么不论选择什么方法来挑选对象和时间,到最后都会随了他的意。”

骆客徐徐站了起来,剧烈地咳嗽着,张字贤脸色凝重,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骆客伸手接过,掏出药瓶,大拇指在瓶身上抚弄了几下便颤悠悠地倒出药片放入口中,又急急地喝了一口水。

“你们刚才一言不发,这代表你们不信任彼此,所以解除了我对你们的怀疑。”骆客用手帕捂着嘴说道。陈一如上前一步,扶着骆客坐下来。

“老大,我们下一步该这么办?”刘斌问道。

“不要和梅尧他们分享情报,他们说的你们也不要全信。”骆客嘱咐道,“如果对身边的人有怀疑,不要说出来,要烂在肚子里,即使对我也不要说。如果到了彼此都无法确定对方的时候,那便是最危急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同盟就此解散,生死各有天命。”

梅尧敲响了骆客的房门,五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昨夜我们毫无线索。”梅尧说道。

“我们也一样。”胡义耸了耸肩。

“看来这个办法果真行不通!”聂珍珍眉头微蹙了一下。

“大家前往宴客厅吃早饭了。”王伯站在屋门前喊道。

“知道了。”张字贤回应道。

“大家还是先吃早饭吧。”熊楚涛说完便拉着范永华走了出去。

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天香园。

宴客厅,大家规矩有序地入座。

十一个银制小碗盛着热乎乎的小米粥,黑色小块的是海参,黄色颗粒的是玉米,红色小丁的是胡萝卜,还放了些许银耳,浓稠有淡淡香气。

十分钟后,两屉小笼包至于桌子中央,迷蒙的热气袅袅娜娜,叫人睁不开眼。皮又薄又筋道,咬在嘴里,汤汁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从舌尖蔓延到喉咙。

聂珍珍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句,“云姨的手艺堪称一绝,好吃,真的好吃!”

“好吃就好,我还怕你们吃不惯呢。”杨博谦笑得眯起了眼。夸云姨就是夸他,他觉得有面儿,心里头自然高兴。

骆客擦了擦嘴,淡淡问道:“杨老爷昨夜睡得可好?”

“托您的福,昨夜我睡得很踏实。”

“昨儿个,我们守了一夜,脏东西却一直未出现。”张字贤夹起小汤包,吹了几下,慢慢地放进口中,享受着美味。

“要是脏东西躲着不出来,等到你们走了才出来,那可怎么办!”杨博谦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

“杨老爷自当放宽心,山人有妙计。”骆客又宽慰了几句,众人才纷纷离去。

玉兰园,繁花琼叶凋敝,好在雪停了,稀稀疏疏的阳光打了下来,驱散了些寒意。

“杨道昨夜没动静?”杨清悠闲的对镜描眉,擦脂抹粉。

“没有。”杨进斜靠着红木桌子,手指轻轻地敲打,嘴巴轻蔑一笑,“我猜他是怕被人家拆穿,所以没有继续他的恶作剧。”

“不如今天我们帮帮他?”杨清翘起好看的兰花指,她冲着杨进招手,柔声叫道,“哥哥,你过来。”

杨清贴着杨进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

半夜,张字贤翻转了个身,觉得喉咙发干,披了件羽绒服,迷迷糊糊地就下了床。侧身路过那面将近两米来高的穿衣镜时,镜子里面的张字贤忽然抬起手对房间里的张字贤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可是低着头眯着眼走路的张字贤并没有发现异常,他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光了。他飞跑着躲进被窝,睡了过去。镜子里面的张字贤不断地捶打镜子,他想要出来,可是他怎么都出不来。闹腾了一会儿,镜中的张字贤背过了身,他拖着长长的步子,一点点地远去,消失在了镜子里。

骆客睡着睡着,朦朦胧胧中感觉身体发烫如火烧,针扎似的疼,又像是被千万只虫子咬,一言难尽的灼热之感。大约几十分钟后,骆客冷汗涔涔,汗水染湿了枕套和被单,他凌空一脚,将羽绒被踢开,顿时大半个身子裸露在外。一股凉意直奔脑门,唰,他猛地睁开了眼。穿衣镜里的骆客正瞪着一双翻白的眼睛望着床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自己。一滴汗顺着脸颊落到被子上,骆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梅尧辗转难眠,他将自己完全藏进了被子里。镜子里的梅尧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掌,接着他慢悠悠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他面目狰狞,露出两排渗血的牙齿,隔着镜子怨毒地望着梅尧。他的两只手掌成爪状,拼命地近乎疯狂地挖着镜子。躲进被子里的梅尧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就算藏进了被子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还在。他撩开被子,坐了起来,镜中的梅尧怔怔地望着自己,而自己也看向了那面镜子。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似一团团黑雾缭绕不散,镜子里呈现出一个难辨的黑色的模糊影像。

他们是自己吗?没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