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找到你

在桃蓁蓁笑嘻嘻的和大当家比大小的时候,桃夭夭,也在和人比大小。

“姐姐!她们这是在玩儿什么呀?”穿着漂亮裙裾的桃夭夭一手攥着杏仙的袖子,又是羞怯,又是好奇的看着条桌旁的几个女子。

这是一艘装饰精美,暗香盈盈的花船。宽敞的船舱里,挂满了红纱帷帐,一盏盏绘着仕女图的灯笼照得灯火通明。

船舱中央的条桌上,围着一圈描眉打鬓、各具风情的女子,嬉笑玩闹着。她们玩耍的方式,就是条桌上几副看起来很有趣的……赌具。

“这是骰子。”杏仙温柔的笑着,指着三粒象牙雕成的小巧立方体,素手将其拈起,放在掌心,向桃夭夭讲解着:“你看,这小立方体六面各有点数,每个点代表‘一’,其相对两面之数字和必为七。”

一边说着,杏仙又拿起旁边的赌盅,将骰子放进去,熟稔得摇晃起来,伴着清脆的摇骰声道:“玩法有很多,以最简单的比大小说起,这三粒骰子,能够摇出来的数字,不外乎三点至十八点,其中三点至十点为小,十一至十八点为大。开盅以前,你随意选大或是小,押点儿什么东西,猜中便可赢得其他人押下的东西。反之亦然。”

桃夭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骰盅的大眼睛里满是新奇——她枉活一百余年,却连个拨浪鼓都未曾见过,今日见到如此新奇花哨的玩意儿,自然兴奋得不行。

似乎是看出了桃夭夭内心的蠢蠢欲动,杏仙笑笑,摸摸桃夭夭的头:“想玩儿吗?”

“嗯嗯!”桃夭夭开心的点着头。

“嗳!姑娘们!”杏仙牵着桃夭夭走到赌桌边,叫着其余的女孩儿们:“都过来!”

玩闹着的少女们立刻安静下来,一双双美目似喜似嗔得看着桃夭夭和杏仙,乖巧的道:“杏儿姐有何吩咐?”

“陪我妹妹,玩一阵骰子!”杏仙说着,将骰盅拍着桌上,打了个响指。

少女们轰然应诺,一双双素手将桌上的骨牌、花签之流收拾在一旁,只留下那个骰盅,并展开了一张巨大的绢帛。

那张绢帛上流光阴转的模样,即便不懂丝织,桃夭夭也看得出价值不菲。偌大的占满桌面的缎面上,只划成两个大大的格子,一个写着“大”,一个写着“小”。

若是外面的正经赌坊,骰宝桌上定然是划分为十六个格子,各有赔率。但这些女子们在一起,又为了照顾桃夭夭这个初学者,玩得便简单的多,只论大小,连庄闲都不作区分。

锦缎铺开,少女们便莺歌燕语,欢声笑语的,各自拿了些东西押注在“大”、“小”两个格子里。她们下的赌注没有铜板银钱,而是另一些东西:胭脂、水粉、香囊、团扇、手绢、朱钗……金灿灿的绢帛被瞬间堆满,脂粉气满溢而出。

桃夭夭怔了下,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随即哭丧着脸——她刚刚下山,一无所有,连这身衣裙都是杏仙送的。

“喏。”杏仙看着这丫头失望的模样,哑然失笑,伸手递过去什么东西。

桃夭夭下意识的看过去,那是一颗黄澄澄的杏儿果。

“欸?”桃夭夭一脸诧异,“姐姐?你这是……”

杏仙把手往前伸了伸,笑道:“送你了,拿去作赌注便是。”

桃夭夭哪里懂得什么是客气,情绪立刻多云转晴,连谢都不道,接过那颗黄杏,开心的放在写着“大”字的格子里,兴奋的喊道:

“大大大大大!”

天真无邪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把那颗黄杏放在赌桌上的时候,一众少女们瞬间鸦雀无声,惊讶、嫉妒、艳羡不已的看着那颗黄杏。

沉默转瞬即逝,少女们立刻恢复如初,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再次莺歌燕语起来,催促道:“快开始呀!”

一个娇俏女子走到赌桌边,穿着一袭底色为白、绣满牡丹的长裙,拿起骰盅,一双美目略带询问的看向杏仙。

杏仙眨眨眼,笑而不语。

白裙女子会意,开始摇骰子。

听着骰盅里,三粒骰子发出的清脆碰撞声,少女们渐渐安静下来,七嘴八舌的人群里,如今只有两种声音。

“大大大!”

“小小小!”

……

桃夭夭屏息凝神,紧张的看着骰盅在白裙女子手中上下翻飞。

摇骰声戛然而止,骰盅重重的扣在桌面上。

一时鸦雀无声。

骰盅揭开。

桃夭夭紧张的盯着三粒骰子,数着上面的点数。

三,五,四……十二点!

“大!!!”桃夭夭和其余押大的几个少女齐齐欢呼,叽叽喳喳的笑着叫着,取回了各自的赌注,又一人一个将写着“小”的格子中的物品瓜分。

不多不少,算上桃夭夭在内,刚好一共十二个人,六个押小,六个押大。

桃夭夭赢得了一张白绸手绢,上面绣着一朵兰花,还隐隐散发出兰花似的沁人清香。

“姐姐姐姐!”桃夭夭欢呼雀跃的样子像个孩子,开心的又蹦又跳,将黄杏递还给杏仙:“我赢啦我赢啦!还给你!”

“真棒!”杏仙看着桃夭夭天真单纯的样子,和蔼的笑着,接过黄杏,点点头:“继续吧!”

“嗯嗯!”桃夭夭开心不已,将那条绣着兰花的白绸手绢拍着写着“小”的格子里,信心满满的大喊着:“小!”

赌局再次开始。

还是不多不少,六个人押大,六个人押小。而桃夭夭,一直赢多输少。

她赢来了各式各样的花哨玩意儿:金簪玉镯、团扇锦带……有些送给了杏仙,其余的当做赌注,继续玩耍。

桃夭夭赢得太多了。很快,她就不再简单满足于简单的比大小,在姐妹的教授下,学着用五粒骰子、学着玩骨牌、麻将……

日落月出,星稀又明,花船中的众人不知玩了多久,只知道灯笼中的蜡烛都换了十多次。

杏仙却从不下场,只是坐在一旁,拖着腮帮子,看着桃夭夭开心的玩儿着,一脸慈祥的姨母笑。

“哈哈!你输啦你输啦!!”桃夭夭将自己面前的麻将牌一推,兴奋的直拍手,同时不忘催促着自己对面点炮那女子。

那女子早就输光了钗环配饰,就连自己漂亮的衣裙也早已输掉,如今正被桃夭夭随意的弃置脚下。

看不见牌桌下的身体,但少女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绣着海棠的红肚兜了。在桃夭夭饿狼般的注视下,和其余姐妹们的催促声、起哄声中,她羞红了脸,解开肚兜,丢在牌桌上,同时慌乱的转过身去,扯下墙上挂着的红纱,匆忙遮住娇躯。

“哈哈哈!”以桃夭夭为首的少女们捧腹大笑,指着那窘迫慌乱、羞愤不已的姑娘,笑声中的取笑嘲弄之意不言而喻。

不知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讨桃夭夭的欢心,一个少女端着茶杯路过,似乎是不小心,被那**少女扯下来散落在地上的红纱绊了一跤,手里的茶杯脱手飞出。一杯茶水泼了那可怜少女满头满脸。

“哎呀!”少女娇呼一声,被茶水浇了满身,茶叶沾在她的脸上,和因为没有簪钗而披散下来的秀发上。茶水顺着白嫩的肌肤流下来,将本就若隐若现薄如蝉翼的红纱浸湿,哪里还掩盖得住其下的曼妙酮体,变得几乎透明的红纱紧紧贴在少女的身上,顿时什么都遮掩不住。

看着她滑稽可笑的模样,桃夭夭等人笑得更欢了。

桃夭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抹着眼泪,看着倒在地上,羞红了脸,恨不得一死以证清白的少女,开心得不得了。

这就是赌博吗?桃夭夭心想,可真有趣!

……

同样的两株桃树。

桃夭夭跟着杏仙吃香喝辣,纸醉金迷,于温柔乡寻欢作乐。

桃蓁蓁却被掳掠至贼人营寨,吃着粗茶淡饭,穿着麻布衣衫——还特么是女装!

妖生啊!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回忆着往事,桃蓁蓁叹了口气,又抿了一口杯中的猩红酒液。

偌大的酒吧里连个鬼都没有,只有两个妖怪。酒保闲来无事,便又凑过来和桃蓁蓁聊天:“嗳,二爷?”

“怎么了?”这声叫唤把桃蓁蓁从思绪中扯回来,看着酒保,好奇的应声道。

“为什么,只听说过你桃二爷,却从没听说过桃大郎、桃大爷什么的?”酒保一脸的八卦,“您……当真是家里行二?”

桃蓁蓁在云贵一带颇有名气,修为不俗,同时交游广阔,江湖上的风评也极好,敬重者,都唤他一身“桃二爷”。尤其草木妖精们——相比鸟兽虫鱼之这些动物类精怪,草木妖精们除了命长,在修为上、实力上,往往都被对方压了一头。桃蓁蓁这么一个宗师有望的强者,甚至可以撑得上是草木妖怪们的精神领袖了。

酒保同样如此——她本是贵州的一个樱木妖,和桃蓁蓁算是旧时相识。但两人相识几十年了,桃蓁蓁的风头一天比一天盛,酒保却还是那个怂样子,颠沛流离,辗转各地,十年前,来凤仙做了一个酒保。

她对桃蓁蓁一直很敬重,也很好奇。从没有人听说过桃蓁蓁有什么兄弟姐妹,包括师兄弟、结义兄弟。那么,他又为什么被称作“二爷”?桃蓁蓁看起来也不二啊。

“当然是家里行二。”桃蓁蓁笑笑,一脸的理所应当。

酒保下意识的想要追问什么,但看到桃蓁蓁端起酒杯的姿势,便明白,对方不希望自己再问下去,便识趣的住嘴了。

我当然……是有一个姐姐的了。

桃蓁蓁想。

虽然夭夭没有从山贼手中救下自己,但桃蓁蓁从来都没怪过她。

大当家终究心有不忍,没有杀了桃蓁蓁,只是将他逐出山寨,任其自求生路去了。

桃蓁蓁离开山寨,走了很久,走到了最近的县城后,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作桃夭夭的,长得很可爱的少女?

有很多人说没见过,不晓得;但也有很多人都说见过——可惜,多数都是骗子。

他们骗桃蓁蓁,自己就认识那个叫桃夭夭的少女,还知道她住在哪儿,这就带桃蓁蓁去!

还不知道人心险恶的桃蓁蓁感恩戴德,傻乎乎的跟了去。

他被骗光了身上仅有的、大当家偷偷给自己的几个铜板;他一次又一次被剥光了衣服,甚至被狎玩一番;他捱了无数次闷棍,若非体质特异,早就被敲裂了脑袋;误打误撞的被人领导营门前,差点做了征夫炮灰;碰到一只天牛精,险些被生吞活吃……

但他还是屡教不改,不停的问,不停的上当。

连屡次暗害他、敲诈他的下九流们都心烦了,终究忍无可忍,告诉桃蓁蓁,不妨去消息最灵通的赌坊里问问。

桃蓁蓁感恩戴德,于是照做。

找遍了县城所有的赌坊,终于,有人说,确实见过那么一个少女。

“唔,印象很深呢!衣着华美,相貌可爱,出手阔绰,恣意妄为,虽然赌品很好,但却意外的对赌术一窍不通,就像是偷偷跑出来找刺激的富家千金!”一位庄家大笑着讲述道,“是最好的那种肥羊!不过,似乎县城里所有的赌坊她都输遍了,你不妨……去州郡看看?”

桃蓁蓁欣喜若狂,又颠沛流离的走到了郡城。

终于,他找到了一家最豪华的赌坊——可惜,因为衣衫褴褛,身无分文的缘故,他被禁止入内。

桃蓁蓁很伤心,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任门人如何辱骂,甚至棍棒加身,也不愿意离开。

直到桃夭夭从赌坊里出来——被押送出来。

她输光了身上的银钱,甚至还欠了好几十两银子的赌资,不得已,只能领着赌坊的人去找杏儿姐要钱。

“又不是不给你们!我桃夭夭行走江湖多年,靠的就是信誉,又岂会昧你们的赌资!实在是……你他妈的松手?在碰我一下试试?!”

“放开她!”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冲上来,瘦小的身子却宛如疯狗一般,将扯着桃夭夭袖子那壮汉生生推开。

壮汉愣住了,桃夭夭也愣住了。

这个脏兮兮的落魄男子撩开头发,露出一张俊俏却同样脏兮兮的脸,灿烂的笑着:“夭夭!我找到你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