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举头三尺(四十一)
高明的家，标准的三室两厅两卫格局，看的出高明家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多么富贵，但起码是令人舒服的小康生活。
但屋子里随处乱扔的衣物，堆叠在垃圾桶里，那一包包吃剩下的外卖塑料袋，无不向客人说明着主人近来的不如意。
高明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令人怜悯的苦笑“抱歉，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他无力的扬了扬手，请莫辰他们坐在沙发上。
莫辰刚欲开口安慰高明，郑义却先一步开了口“那倒没事儿，能让我嘬两口就成。”
高明会意，忙从堆叠一堆书本、报纸的茶几下面，翻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烟灰缸。
高明把烟灰缸递了过去，莫辰的注意力却被那层层埋在茶几上的报纸吸引，报纸上报道的新闻是什么内容，莫辰没兴趣去看。
反而是夹在众多报纸之间的一个笔记本，勾住了莫辰的视线，笔记本翻开页面的一角，上面用红笔写着“庞威”二字，还重重的在二字下面画了一道痕迹。
刺目的红色笔迹，不禁唤醒莫辰脑海中非常久远的记忆，那是年少之时，或者更久到幼年。
莫辰隐约记得，那时候家中的长辈，甚至是老师都曾对他、他的小伙伴们叮嘱过，不要用红颜色的笔写别人的名字。
老师说，红笔写人名，是对这名字的人，最不礼貌的行为，这代表着极度的不尊重。
而家中的老人却说，红色笔迹书人名，代表的却是这个人已经故去。
莫辰当时无法理解，后来一直到前不久，认识郑义之后，他刻意的问过一次。
到郑义对此也不甚了解，不过他小的时候，倒是也曾听到过这类的嘱咐。
郑义猜测，也许是因为，阴阳术士常用蘸着朱砂的笔，写死人的名字，字迹猩红，所以才会引出这种说法吧！
莫辰仔细看了眼那本上的字迹，从名字下方横线的力道，不难看出高明对庞威的憎恶。
要说高明会跟庞威是和睦的同事、或者好友，打死莫辰他也不会相信的。
高明被庞威代替了位置，不仅仅是公司为快速解决麻烦的手段，更从另一面，说明了公司对高明工作能力的否定。
莫辰深知，职场如战场，怕是高明二人私下里没少互相较劲儿吧！
不过，仅仅是因为工作，高明会这么憎恨庞威麽？
也许在平日里他会，不过高明他自家已是焦头烂额，他真的还有闲心跟庞威较劲？恐怕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
郑义接过烟灰缸，却并未立即点烟，只是单纯拿在手里颠着，他说“高经理不抽烟麽？”
“偶尔而已。”高明淡淡说，郑义轻笑着“难怪这烟灰缸跟新的一样，这么干净。”说着，郑义还刻意做调皮状，举起烟灰缸，穿过透明的玻璃，看向莫辰，不时眨巴下眼睛。
莫辰白了他一眼，倒不是因为郑义这举动的幼稚无比，他只是不太理解，郑义这会儿为什么要对高明这般提防。浑然像是福尔摩斯附身一般，看什么都好像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想着此行的目的，莫辰率先开口“高经理，很遗憾，我们又一次的面见，竟然会是在……那种地方。你家的事儿，我们刚听说，你不要想太多，死者已去……”
“卫生间的女尸是你妹妹？”郑义突然打断莫辰话，开门见山的问道，心知莫辰会责怪，郑义竟掐好时间一般，快速的扭过头，对莫辰动了动口型。
莫辰看懂唇语之后，更想狠狠地踹他几脚，郑义用口型对莫辰说的是——莫大妈，你闭嘴!
高明并没有如莫辰担心的那般，因为郑义唐突的问话，而恼怒，或者勾起悲伤。
高明简单明了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郑义随即又问“你知道是谁杀了她？”
这一次，高明有些迟疑，他低头想了想，实话实说“我最近好像刚刚找到大致的方向，并不确定是哪个人。”
“哦？”这回答令郑义有些意外，看高明的眼神，悲伤中带着一丝的不肯退让，他还以为高明已经开始暗自筹划，如何像仇人报复。
莫辰突然想到笔记上的名字，他试探的问道“跟……庞威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高明如同承认一般的反问，瞬间解释了方才莫辰心中的疑惑，他就知道，单纯一个物业经理的职务，对于一个家庭破碎的男人来说，也许真的不算什么。
莫辰抬手抽出茶几上的笔记本，指着右下角的红色字迹“我随便猜的!”
高明突然一言不发，目光盯着笔记本，莫辰注意到他的手不自觉的扣着牛仔裤上的装饰。
这是一个人心神不定的一种表现，看高明那样子仿佛有什么想说，心里却还有些犹豫。
于是，莫辰率先开口“我们俩今天也是因为你妹妹的关系，而被李警官叫了去……确认……身份。”
“你们？”高明不可思议的左右打量莫辰、郑义“你们认识我妹妹？！”
郑义说“不认识。倒是知道一只鬼，搞不好跟你还真有些关系。”
“什么？!”高明猛的站起身，情绪激动到他的双手不自觉颤抖。
郑义漠然的点上一支烟，透过烟圈瞥了一眼高明“鬼啊！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妹已经死了，我说遇到她本人，你信么？”
对于见惯了生死的郑义来说，一个人还是一只鬼，对他来讲似乎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在他面前，呈现的不同的形态而已。
莫辰知道，郑义没有不体恤谁的意思，只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不过这些话在高明听来，恐怕如伤口上撒盐一般。
前些时日，高阳只是失踪，对于家人来讲，这起码还有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然而，今早高明已经亲自确认过女尸的身份，原本就微乎其微的渺小希望，瞬间化为乌有。
莫辰赶紧安抚高明的情绪“你先控制下情绪，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可能在你听来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