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吃饱喝足的战俘们，终于能够安心的睡上一晚。做为营长的胡彪，虽然同样许久没休息，却依旧坚持带队检查全城哨岗。看到查岗的胡彪，执哨士兵都很意外。

换做以前在部队，军官夜里大多都很少亲自查岗。类似胡彪这样亲力亲为，还真的比较少见。看到胡彪带队过来，这些哨兵都显得有些紧张跟激动。

检查完哨岗的情况，胡彪又回到军营，找出缴获的小鬼子地图，开始制定接下来的详细作战计划。对胡彪而言，宁愿多花时间推演，也不希望作战时出现意外情况。

配合军统不时发来的消息，胡彪也能知晓日军的一些重要行动。不得不说，当初在沪上交好军统，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没军统传递消息，身处敌后就有可能变成睁眼瞎。

想到那场即将上演举世皆惊的人间惨剧，距离南京只有百余里的胡彪，心中确实没多少睡意。此时此刻的他，才真正体会到知道太多，真心不是什么好事。

“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悲剧呢？”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胡彪都会觉得非常头疼。在胡彪看来，如果守卫南京城的部队能够多坚持两天，撤退时能够稍有秩序一些，这场悲剧是不是可以避免呢？

可惜的是，如今的南京城，已经没有能真正统领全局的将领。被老蒋临危重用的总指挥，实际却并不受老蒋的信任。真正的统兵将领，也不服所谓的总指挥。

将令不清，守城部队各自为战，这样的守城战岂有不败之理。可在胡彪看来，南京保卫战最后为沦为一场溃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军心溃败所造成的。

各部将领在收到撤离命令后，第一反应便是带着心腹提前撤离。反观身处一线的作战部队，却是最后知晓这个消息的。军心受挫，战士又怎么可能拼死阻击呢？

这个时候，胡彪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道：“二栓，去把赵排长请来，看看他是不是休息了？如果没休息的话，让他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商量。”

“是！”

做为胡彪的通信员，黄二栓也越来越敬佩这位队长。当别人都忙着休息时，黄二栓却知道，胡彪已经有很久没好好休息了，一直都在忙着制定作战方案。

当军统派来的联络官赵显被找来，胡彪也很直接的道：“赵显，没打扰你休息吧？”

“营长言重了！我没参与什么作战任务，待在机房守着电台，其实也是休息。营长，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卑职知无不言。”

“好！现在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参考一下。我想知道，军统在南京城有多大的力量？另外，军统有多大的权力？还有，能否想办法接应一支小部队进城？”

面对胡彪提出的三个问题，赵显愣了愣道：“营长，你想进南京城？”

“想！可稍后我有作战任务，只怕无法亲自赶赴南京城。为了避免我担心的情况发生，我打算派遣一支小部队进入南京城。后续要做的事，也需要军统方面配合。”

“能请营长说一下，希望我们怎么配合吗？”

做为军统派来的联络员，赵显更多充当传话人的角色。可此次胡彪两战皆胜，拿下句县跟林城两座县城，救出近千被俘的抗战官兵，军统方面还是非常震惊的。

尤其此次缴获的密码本，被赵显发回军统后，军统方面的电讯部门也视如珍宝。短时间内，只要日军不更换通信密码，军统便能监听到日军的电台通讯。

正是凭借这份关系，军统方面再次指示赵显，密切配合胡彪的一切行动。甚至这种配合，超乎很多人的想象。一些潜伏在敌后的军统谍报人员，也为此传递消息。

就在赵显好奇，为何胡彪突然询问军统在南京的情报站时，胡彪却直言道：“赵显，你觉得南京城能守住吗？你有想过，一旦溃败有可能引发的后果吗？”

“溃败！应该不可能吧！我们在南京城，还有十几万守军部队，正在节节抵抗。即便小鬼子攻势凶猛，想短时间拿下南京城，只怕也要付出惨重代价吧！”

“这样吧！稍后我起草一份电报，由你亲自发给你们的戴局长。能让你们军统如何配合我这个小卒，没你们戴局长的点头，只怕你们也不会这般尽力。

我只提出几个假设情况，由你们军统在南京城的人员负责监控。至少我相信，你们戴局长虽然已经离开，可在守卫南京的部队中，应该保留了不少监控人员。

如果卫戍部队总指挥唐将军，下达撤退命令，却未将其通令全军，我希望你们能采取相应的措施。除此之外，由你们建立与前线部队的联络通信。

甚至在局势紧迫的情况下，能直接联系你们的局座，由其汇报总统。一旦参与会议的将领率先脱离部队，你有想过正在前线作战的部队，他们又会做何感想？

最重要的，朝令夕改的情况下，守卫南京城的十几万部队，如何能在短时间完成战略撤退呢？一旦被堵在南京城，你有想过会是何种情景吗？

前番松沪会战，此番南京保卫战，我们拼死阻击日军，重挫小鬼子的野心。可相应的，我们的抵抗也激怒了凶残的小鬼子。一旦部队沦落敌手，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

听着胡彪说出的假设，做为少尉军官的赵显，也能想象出十几万部队集体溃败的景象。真被小鬼子堵在南京城，那这些部队的下场，真的不敢想象啊！

脸上露出一丝惊骇的表情道：“胡营长，你是怀疑那些统兵将领，在做出撤离决定后，会私自潜逃？难道他们不怕被军法从事吗？”

“法不责众！此刻守卫南京的诸多将领，那个不是总统的心腹爱将呢？对这些将领而言，他们更在意自己的性命。而且他们想安全撤出南京，就需要有人抵挡小鬼子。

虽说这种事不应该我们去管，可位卑未敢忘忧国，既然我已经来了战场，便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力。若是我的设想没实现，那说明溃败的情况不会发生。

可一旦发现溃败，将领遗弃部下率先逃离，军心受挫之下，未来还有谁敢奉命绝死卫国呢？一将无能，害死三军的道理，相信不用我多重复吧？”

随着胡彪说出这番话，赵显却一脸苦笑道：“胡营长，此事即便戴局长下令执行，只怕也有心无力。面对那些统兵将领，我们能做的依旧不多。”

“做不做，是我们的事。听不听，是那些将领的事。但有一点，如果我们做了，也跟那些将领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我相信那些将领也不敢无视军统的警告。

真出现我担心的情况，那么总统必然追究他们的责任。战场上，将领率先当逃兵，于国于军他们都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一点，相信戴局长会有考虑的。”

“好！请营长草拟电文，我即刻以秘电形式向局座发报！”

“辛苦了！只希望，你们局座能慎重考虑我的提醒才好！”

为了避免南京保卫战失败后的惨剧发生，胡彪最终只能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军统的震慑力，在这个时期还是很强的，一些将领也不敢无视军统的警告。

说到底，军统是老蒋掌控军队跟地方的耳目。这支队伍在抗战中，发挥的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只要军统愿意帮忙，或许能多挽救一些无辜的生命。

将草拟好的电文交给赵显之后，这位军统培养出来的少尉情报员，也很直接将电文发至戴笠。看到翻译出来的电文，戴笠同样显得很震惊也很犹豫。

做为总统的嫡系心腹，戴笠很清楚胡彪的假设，或许真有可能变成现实。问题是，一旦他插手此事，势必得罪此刻正在南京城的统兵将领。

乱世兵为王，这些统兵将领都不好得罪。况且，其中有不少还是老蒋的心腹爱将。在老蒋面前上这种眼药，老蒋又会怎么想呢？得罪将领太多，戴笠往后又如何在军中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