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都市随笔

春天,是一个美妙的季节。

早晨,阳光像透明的棉绒轻柔温暖。习习暖风拂过,总会联想到德芙巧克力广告,柔顺光滑。

今天是周末,由于平时太忙,习惯性的去公司处理一下遗忘的小事才休息的踏实。

白色体恤、浅蓝色带两个小洞的九分牛仔裤和白色的板鞋是周末最轻松的搭配,把墨镜垮在领口拉上门就像电梯走去。

习惯引导着脚步到‘一米阳光’吃了三明治喝一杯牛奶就快步往车库走,一眼扫过,喜欢自称或者喜欢被称为小姐姐、小仙女的裤子从九分到七分,再从七分到大腿根。

比腿长?

这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没有带来烦恼,反而像路边的绿茵草地和淡然鲜花一样带来轻松愉快。

欣赏下不会被骂作流氓,短裤长腿的回眸一笑是给予识货者的赞赏。

开车出车库,开出小区就是车子川流不息的大路。

公司不远,开车十多分钟。沿途要经过两个红绿灯,因为是周末,所以平时感觉很枯燥漫长的红绿灯在此时变的很轻松惬意。

红灯变绿灯,仿佛听到卡的一声,清凉袭来。

车流涌起,竞相飞驰。

公司的办公楼距离没有太靠近市中心,周围的绿化面积也是市里之最,可以说是绿色城市中的绿色花园。

车停到了地下室后,走近电梯的那一刹那,心中担忧的事情再次涌起。

前段时间总经理在小茶馆跟我简单聊了下。她试探性的问我,要是我负责的项目总公司跟对方公司签署的协议终止,我有什么想法。

我当时头有点懵,这个项目从接手时的萌芽状态到现在初长成形,似有成参天巨树的希望。

说终止就终止了?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我自感觉眼睛呆滞了,看着她,她垂下视线应该是看着我的杯中茶。

她没有表现出事情到病入膏肓而无奈的神情,神情坦然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她的坦然安慰了我,生活中我属于佛系的人,如果总公司这么决定,用古人话说:能奈何!

这件事过了将近过去了半个月,她见我依旧是右嘴角微微扬起的淡然微笑,我始终感觉如沐春风,并回以学着军人做出只能看出像是立正敬礼姿势的尊敬回礼。

悬而未决萦绕心头的事比干脆果断的一刀还要让人痛苦。就像一个宣判死期的犯人,痛苦的不是那最后一刀,而是遥远而漫长的等待。

比遥远而漫长的等待死期还痛苦的是,还期待生还的希望,生的希望与即将来临的死亡在心中缠绕、蔓延,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闷在胸口几乎要人窒息。

我还好,撕裂了这张网,透了口气故作轻松。

然而,还是期待那渺茫的希望。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显示到十七的时候,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习惯性的左转。

办公楼内没有工作日的匆忙身影,只有坐在保安桌前低眼看报纸的保安、正拿着水刮刮玻璃门上泡沫的清洁工和少许轮到值班人员。

听到脚步声,正看报纸的保安大哥抬起眼,我们彼此点头问好。清洁工阿姨把自动玻璃门中间装着半桶清洁水的红色塑料桶拉向一侧,她抱歉微笑,我说没事。

其实该我说抱歉,因为我踩到水后会留下水渍脚印,她又要简单拖一遍。

走近公司,除了两个值班的同事,没有看到别人。

一男一女两个同事都是别的部门,因为公司人多同他们交流少。他们聊的很开心,我也没打算去遭一句暗骂,只是点头问好就转身去我的办公室。

通往我办公室的走廊有点长,两边都是透明玻璃门,现在只看到落下的绿色百叶帘。

总经理办公室在我的办公室斜对面,她的办公室很大,但装饰的很简洁。除了待客沙发办公桌椅外,就是不管看向那个方向视线都会被绿色吸引的盆景。

她不喜欢百叶帘就撤掉了,我问过她,她说就是不喜欢百叶帘。我猜测,她是不想表现的太与众不同,干脆就不装遮挡帘了。

工作上她兢兢业业,甚至可以用工作狂来形容,往自己脸上贴点金,我们很像。但是,她工作之外就是与众不同,至于说哪里不同也一下子不好说。也许是气质,以及气质蕴养到她生活中的一切。

“咦?”

我走过的时候,不经意一瞥到办公桌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敲了敲玻璃,她抬起头朝我招手让我进去,怎么感觉是在等我?

我打开门,习惯性的笑;“江总。”

“周末,不用这么严肃。”她用手中笔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坐直身体上下打量我,笑道:“挂着墨镜,要去哪啊?”

总经理叫江淑影,听到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她算是我步入社会的职业导师,同时是我的上司。

我感觉她的性格就是一个完美的矛盾体,温雅又很干练,随和又让人不敢离的太近。因为她很漂亮,漂亮的让人自感形秽不自觉心里退后三尺。

虽然跟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又独挡一面,对她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她喜欢穿一身雪白的美丽表面。

她在外从不喝酒,如果业务需要都会拎着我这个酒袋,所以我比谁都知道的清楚。我有时候也会充当她的司机,偶尔轮胎漏气,换胎的活儿自然是我的,她会抱着胳膊靠在红色的SUV上看蓝天。

她家里从来没去过,家门口都不知道朝哪方向。不过停车位熟,闭着眼都能熟练的倒车入库。

她工作的时候热情饱满,从没见过皱眉,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脸。生活中就像安静的谷中百合,不去打扰别人,像是也不想被打扰。

追她的人很多,她让我帮她处理的花都记不清有多少。署名的,未署名的,刚开始我都扔进垃圾桶。后来感觉可惜,问她我能不能剪两支插花瓶,不知道她是不是对送鲜花人的不悦转移到我身上些,轻轻一瞥的白眼说随便你。

有人爱屋及乌,我知道她不是厌屋及乌,只当是委屈我下排解不悦的情绪。

有了她的首肯,我房间里的鲜花未蔫鲜花又开,春夏秋冬四季常开。有时候我想告诉她这件开心的事,怕她微微嗔怒的白眼,只能忍住心里的笑不说。

“姐~~”我在她对面坐下,真诚的拉着长音,还没等说话,她白我一眼道:“又没正行了!”

“周末,不严肃,还是你说的。”我辩解道,又整理整理语气,低头看了眼忘记摘下的墨镜,道:“上来的匆忙,忘记摘了。今天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

她整理着文件,一打A4纸打印的文件磕着桌面响起咚咚声,整整齐齐后用订书机啪嗒一声订好。

“等我?”

我感觉有点不妙,甚至有点不敢承认的怕。难道心中纠结的东西要了断了?

我看着她,她嗯一声算是回应。

她放下订好的文件,看着我,像是好朋友真诚的对视,无力的笑道:“决定了,终止协议。”

她说话很干脆,她了解我,我也了解她。我们不需要为化解尴尬而进行曲折绕回的铺垫式谈话,也不会彼此介怀。

我胳膊放在桌子上,摩挲着下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一刻,蒙在心口上的网豁然撕裂,新鲜的空气灌入,心境大开。只是撕裂的幅度过大,用力过猛,隐隐有点疼。

“一手垒起来的城堡轰然坍塌,很心疼,不舍?”她直接帮我说出心里的想法,像是断臂被薄薄的一层皮悬挂着,自己不舍也不敢去割断,由她帮我做了。

我点点头,没看她,只是看着办公桌边一盆嫩绿的富贵竹。我知道她在看着我,也知道她在想怎么尝试着安慰我。

“江叶杭,这没什么大不了,生意人生意事。他们卖了就卖了,不是我们的不需要想那么多。等这件事情处理完,给你一个新项目,比这个要大,前景更好,做好准备。”

总经理一般叫我叶杭,听着算是一个全名,叫起来也顺口。她叫我江叶杭的时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做错了事情,只叫个全名算是提醒,另一种是我没正行的时候,她假嗔带怒的责怪。

现在叫我全名,是出于一种关心,要把我从沉浸的疼痛中叫醒。

她说话喜欢简练,一口气解释了原因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许是知道我听不进去那么多,直接一句话说清楚。也让我好消化些。

“嗯,我考虑下。”

我的语气有点低沉,不是我不想用愉快的语气,或者用正常的语气,因为我实在提不起之前的那份激情。

她本想用她看淡一切的笑容感染我,当听到我说考虑下后,她的笑容渐渐收起,像是盛开的白花闭合起来。

“考虑下?”

她不确定是不是我随口一说,又确认问道。

“嗯,我考虑下。”我声音不敢再往上抬,因为在小茶馆她第一次试探问及我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之后,我经过挣扎下了一个决定。如果协议终止,我就离开这里。这也是我把蒙在心口那张网撕裂的那把刀。

江疏影又稍稍挺直下身体,我听到她轻轻的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明显,在静悄悄的办公室可以捕捉到。

旋即,她又绽开了白花般的笑,道:“叶杭,过段时间就好了,什么事终会有个开始有个结束。”她指了指一个盆景盛开的白花,道:“花儿很美,也会凋零,但它还会再开。我们也一样,要面对逝去的东西,相信以后会更好。”

她理解我的心情,我也同意她打的比方,可我一下子还真跟自己拗不过弯儿来。要说一下子放下,那我还真立地成佛顿悟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