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落月的野望
绝地求生有两个论坛。
一个是官方论坛，还有一个就是黑市交易论坛。
第一个不用多说，是给热爱这款游戏的玩家，互相交流互动的平台。
而第二个，自然就是为一些线下交易而存在的论坛。
虽然第二个黑市论坛并不是官方组建的，不过官方一直没有出言，也算是默认了这个论坛的地位。
毕竟有了‘游戏物品可以交易换钱’这一层的利益链的存在，会激发玩家的动力，延长游戏的寿命。
这点是官方喜闻乐见的。
凌晨逛黑市论坛的人不多，韩落月把帖子发上去了好一会，但访问的人也不过是寥寥无几。
偶尔有那么几个过来询问价格的，都被高昂的价格给吓跑了。
“打个游戏还买这么贵的设备，神经病吧？”他们如出一辙的这样回答着。
无奈之下，韩落月只能将价格一降再降。
这款头盔在官方发布页面的价格，折合人民币是五十万元整，以前是限定的内测头盔。
不过现在官方已经发布了可以购买的界面，游戏公测在下个月上映，同时还会发售一些价格低廉的低档次头盔。
供普通玩家们享乐。
韩落月在又吓跑了一名咨询的玩家过后，终于将价值五十万元的头盔，被迫下降到了十万元。
这款游戏头盔，并不是她买的，而是一位很要好的女同学送给她的。
自从父母的那件事情爆发过后，她独自承担起了抚养妹妹的重担，根本没有条件买这样的头盔。
甚至连好一些的衣服与日用品，都舍不得给自己买。
由于那时候，妹妹尚幼，仅仅才不过一两岁的年龄，无法自立。
一切都需要她来照顾，她甚至连打工的时间都抽不开身。
别无选择的韩落月，直接向大学提交了退学书。
选择了在家里接单打游戏的这一条路，一来是工作地点在家里，可以随时随地的照顾妹妹。
二来，她的游戏天赋还算不错，任何游戏只要上手稍微研究一段时间，就能很快的将一款游戏给研究通透。
她那总是困倦的仿佛睁不开的眼皮，也是在这两年时间里，没日没夜熬夜拼命打单而落下的后遗症。
什么游戏大火，她就涉及进其中，努力的锻炼着自己的实力，等磨练到一定程度后，再开始接单赚钱。
如果说，仅仅只是这样的程度，还无法压垮韩落月。
毕竟在那种狼狈不堪的家庭环境中，她都已经能够保护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成长着。
现在只不过是要带着一个尚年幼的妹妹，她觉得她能够扛下这一切。
等攒够了一笔钱，她会送妹妹开始读书，像是所有普通而温馨的小家庭一样，慢慢将她抚养成人。
事实与理想总是有着太多的背道而驰。
上天仿佛十分乐意将灾难降临于苦难的家庭中，且乐此不疲的观赏着。
妹妹在去年不幸被检查出了一种非常顽劣罕见的骨科疾病，无骨症。
骨头开始变得松软，甚至连站立都十分的困难。
医生断言韩芸芸活不过五岁，骨头到最后会完全的融化掉。
一个人如果没有骨头，那会下场究竟会如何？
韩落月不敢去想象那副画面。
这个被她亲手带起来，亦妹亦女儿的小丫头，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经太过于沉甸了。
她只能更加拼命的接单，拼命的想要赚更多的钱。
所有的积蓄也全部拿了出来，用于买昂贵的药物，维持妹妹的生命，减缓骨质疏松的进程。
这也是，为什么韩落月在听见医生对妹妹病情介绍的时候，会表现的如此冷静。
因为她早就知道的，这些话，所有东海市大小医院的医生，都对她说过。
这已经是第三次，把妹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韩落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的病情，逐渐加重。
全身抽骨换髓的费用，对她而言是一笔天文数字，甚至连一个小康家庭，都承受不住这笔高昂的手术费。
更何况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庭。
韩落月心中清楚，即便是卖掉这个头盔所得到的钱，也只不过是延缓妹妹死亡的速度罢了。
但是，她却别无选择。
只能这样做。
妹妹懂事的让人心疼，她不忍心看着妹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这时候，韩落月的论坛帐号闪动了起来。
点开一看，是一个女生的头像，上来就直接砍起了价格。
“5万块钱卖不卖？”
“太少了。”韩落月面无表情的敲字回应着，只是黛眉十分细微的轻蹙了起来。
“不少了，等下周正式服一开，廉价的VR头盔满地都是，有便宜的谁还会去买你这个贵的？你不也是缺钱么？不然会卖这个？缺钱就老老实实的，别跟我砍了，再啰嗦我不卖了，我看你卖给谁去。”那女生十分的盛气凌人，仿佛吃准了韩落月。
“8万吧。”韩落月想了想，打字回应。
“7万直接成交，马上给你转钱过来。”
韩落月沉默的望了一眼身旁的游戏头盔。
“对不起……”她轻轻自言着。
没有人知道，她在向谁道歉。
这时，她终于轻轻敲下了键盘，回应道，“好。”
没多久后，韩落月的手机便收到了一条信息。
【来自于绝地求生黑市论坛组的转账通知，请尽快将物品交易递交给付款方。】
看来，那七万块钱已经转账到了论坛的服务中心，只要她将头盔邮寄到买家手中，并且出示快递成功送达的单号后，这笔转账就会进入她的银行卡内。
夜已经更加的沉寂了，此时就连楼下烧烤摊的老板都开始收摊。
韩落月那毫无波澜的眸子，轻扫了一眼床上已经熟睡的韩芸芸。
她心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披上了一件外套，轻手轻脚的拧开房门，走出了家门。
————
东海市郊区，远山脚下。
这里是东海市关押犯人的地方。
是监狱。
或许监狱这个词汇，对于很多人而言都并不陌生，但是真正看到过监狱，去过监狱的人，却少之又少。
这里是死气最重的地方，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看不见希望，也得不到救赎。
没有人会原谅他们所犯下的罪。
韩落月踩着四五点钟的晨露，站在了监狱的门口。
守在保安室的老大爷隐约察觉到了门口有个人影，戴上老花镜，拿起手电筒一照，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丫头，怎么是你啊，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快回去吧。”
“我想见一面。”她面无表情的咬了咬嘴唇。
“唉……马上就行刑的人了，没什么好见的，回去吧。见面难受的可是你自己啊。”老大爷有些心疼的看着韩落月。
这个女孩，承受了太多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事情。
“见一面，以后也见不到了。”她语气毫无起伏，但却带着一股固执。
“……那就见一面吧。”老大爷喃喃了一声，佝偻着身子，悄悄打开了一条铁门缝，让她进来。
随后，老大爷在前面打着手电筒带路，走进了一栋大屋内。
穿过一条狭长而幽静的走廊过后，老大爷唤来了值班的狱警。
“小李，把023号房的那个犯人，喊到观察室去吧。这小丫头非要来见上一面，实在拗不过她。”老大爷为监狱服务了几十年，跟一些狱警的关系都还算和睦。
再加上现在查的不严，那狱警看了看四周，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没多久后，韩落月被带到了传唤室，这是一个十分空荡的小房间，一盏灯，一把凳子，一个电话。
其中的一面墙，被厚厚的防弹玻璃所替换。
对面便是观察室。
所有犯人与朋友或家属会面的时候，都是在这里。
“人来了，最好快点，只有三分钟时间。被其他起夜的犯人看到了，影响不好。”李狱警瞥了一眼韩落月，提醒了一句。
毕竟这是没有得到批准的会面，属于私放。
没追究下来还好，一旦真的出事了追究下来，谁都扛不住这份压力。
“谢谢李叔叔。”韩落月淡淡道了一句。
随后，她那一双半睁的眼眸，已经扫向了玻璃对面的房间。
一个带着手铐脚链，穿着白底蓝杠服饰的人，缓缓走进了观察室。
头发凌乱的披洒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消瘦。
两个人面对面的互望着，表情都显得十分冷漠与淡然。
“明天，我带芸芸就要离开了。”韩落月顿了顿，轻声道。
“嗯。”那人应了一声，又开口，声音略带着沙哑，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芸芸现在……怎么样了？”
“你没有资格关心她，因为你没有为她付出过什么。”韩落月神情淡漠的说着。
“……”那人浑身一怔，随后又喃喃的点着头，含糊不清的念着，“也是啊……也是啊……”
“就这样吧，再见。”韩落月只是想过来见上一面，再道个别。
现在该做的都做了。
多余的话，她也不想再说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家庭也已经毁了。
就如同巨石砸入结冰的湖面般，四分五裂。
等韩落月的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又听那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问着。
“落月，你恨我吗？”
韩落月顿住脚步，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屋子。
沉默了许久后，她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语气平静到了极点，“不。”
“我不认识你。”
随后，走出屋子。
观察室内，那身形消瘦的人此时如临大骇般，软瘫在地，掩面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