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阳公主（二）

话说县官火速赶往京城，经大臣通禀面见了皇上。隋炀帝一听有人揭了皇榜，十分高兴，可又一听，要到苍岩县去。这哪儿行啊，京城到苍岩千余里，公主一个病人哪儿能跑那么远的路啊!便要命县令将郎中抓到京城来。

“皇上，不可！据臣所知，行医之人多注重水土地脉，离开那个环境就不灵了。不如跟公主商议一番，再多派些护卫护送如何”殿前御医出列言道。

隋炀帝见御医所言有理，便来到后宫和公主商议了此事。公主本不相信民间野医可以治好自己的顽疾，但又想到整日待在宫内也无他法，不如就当散心吧！更何况再辛苦，难道还能超过病痛所带来的痛苦吗。于是，便同意了父皇的意见。

隋炀帝听后很是高兴，便命宫中太监为公主准备一个庞大的护送队伍。

公主苦苦一笑道：“父皇，儿臣又非出征打仗，无需如此招摇。一辆车，一个驭手，一个侍女，一个厨娘，三五名侍卫，由苍岩县令引路足矣。”

隋炀帝又想让宇文士及跟随，又被公主拒绝了，也只得依顺了公主的意思。

公主一番打扮，以平民的身份悄悄出了京城，昼行夜宿，虽然一路颠簸，但远离了皇宫的烦闷，心里反而豁亮敞快了。

数日后，公主一行便来到了苍岩山下，住进了县衙早已安排好的住所。稍作休息，公主便传唤封三郎来到了驾前，公主在帘后问过姓名，知道他叫封三郎，便问道：“不知封郎中将如何医治我的顽疾”

“回公主，还需细致诊察之后才能定夺。”封三郎不卑不亢的慢慢回答着。

“大胆！公主的玉体是你可以看的。”侍女一听大为吃惊。

“望闻问切是医者之道，公主病状必须是要看的。不过请公主放心，可放下帷幔，有侍女将看到的症状一一陈述即可。”封三郎答道。

“好吧。”公主命侍女放下帷幔，将看到的情况对封三郎详细做了表述。

“公主此病乃惊吓后，忧思过度，毒火聚于体内，又发于体外，以致形成大疾。望公主多想兴事，再配合草民药石调理，不需月余即可痊愈。”封三郎正襟危坐的陈述了一遍病因。

公主听后甚觉在理，内心略宽，但也未做解释，只是详细询问了一遍医治之法。

“苍岩山中有一温泉，因吸纳了数百里苍岩精华，所以极有灵性。泉眼以东约十里处有一阴湿之地，常年不见光照，特生一极阴之物名曰‘月阴草’。”停顿了一下，封三郎稍作思考接着言道：“公主可移驾山中，命人在泉眼附近凿一浴池，然后引温泉之水注入，再将采摘来的月阴草撒入水中。公主只需依照此法日日浸泡二个时辰，就将慢慢痊愈。”

公主听后，便责令县令安排人手，依封三郎所述位置找到了泉眼，搭建草房，开凿浴池，引泉水注入。封三郎又在阴湿之地采来月阴草浸泡其中。

待公主走进浴房，一股药香便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热气扑到身上，顿觉周身舒爽。公主脱衣入池，侍女一旁伺候，随时为公主添加温水。两个时辰以后，公主走出浴池，身上的痛痒大部消失，不久便躺下安逸的睡着了。

公主醒来对封三郎甚为感激，再无怀疑之念，日日依照郎中所嘱按时浸泡，慢慢的病痛已逐步消退。谁知十余日后，公主刚浸泡出浴不久，躺在床上休息之时，突觉身上痒痛难当，倒在床上大声哀嚎，两只小手更是在胸部乱抓，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扒了出来，吓得侍女大哭着找来封三郎。

封三郎冷汗暴出，再也顾不得谨慎和避嫌，一手挑开了帘幔便要抓着公主的手腕切脉。就在这时，公主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垂死之人，下口如狼，所咬之处立刻鲜血迸流。公主死死咬住放，三郎也不敢躲闪，只得咬牙闭气忍耐着。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公主渐渐安静了下来。说也奇怪，公主的脉搏和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两个时辰过后，再为公主把脉，脉搏更趋平缓，封三郎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女性体质属阴，又日日用极阴之物浸泡，从而导致了阴物积结难化，公主体虚一时难以吸收而迸发，因缘巧合中吸食了阳性血液，起到了中和作用，从而使公主绝脉转平脉。想通了此点，三郎每日在公主沐浴前，都要先在水中滴入数滴自己的血液。此法果然弥补了缺陷，收到了奇效，公主再无出现疼痒难当的症状。

如此，又过了半月余公主癣疥之疾不仅痊愈，相反皮肤更胜以前，白璧如玉，细腻柔滑，就象换了一副女儿身。公主得知封郎中为了给自己医治顽疾，不仅被自己咬伤，并日日滴血为其治病，更是感激不尽。

这一日天微明，公主便在睡梦中醒来，再无睡意，于是便早早起了床。想着侍女陪伴身边多日，甚是辛苦，便没有叫醒侍女陪伴左右。独自一人，披上外衣首次走出了草房。

山中的黎明显得格外的安静，草房前潺潺的水流声、不知名鸟儿的鸣叫声、唧唧的虫鸣声更是妆点了山林的空幽。空气中裹挟着山林所特有的香味，甚至能让人感受到银月的清香、露珠的甜美。

公主边走边欣赏着附近的景致，甚觉舒畅，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涌在心口。

正当此时，不远处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喝，打破了山林的宁静。好奇的公主慢慢靠近了过去，随着临近一股犹如风车搅动的呼呼声，伴随着喝声传了出来。

但见林中一身着蓝布粗衣，脚蹬黑靴，短襟打扮的少年，手持一把雕龙银斧正专注的舞动着。却说少年手中银斧犹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落叶纷崩。

公主凝目一看这不正是当年在伏牛山下，赶走流匪，救了自己的那个少年侠士吗！认准了自己的想法公主并未打搅练武之人，而是又悄悄地退出了树林，回到了屋内。

待侍女醒来，公主便命其传唤封三郎前来。与以往不同，公主这次并没有垂下帘幔。封三郎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室内，见公主就这样坐在正堂，赶忙弯腰行礼，未敢直视。

“封郎中不必多礼！封郎中是我的救命之人，本应我拜谢于你，岂有再拜我之礼。今日唤封郎中前来，乃有事相询。”公主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有条不紊的言表着。

“不知公主有何事相询？”封三郎赶忙问道。

“请问封郎中，我这顽疾是否已痊愈？”言罢公主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来遮掩内心的激动。

“从近日来看，公主已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数日即可。”封三郎答道。

“那我再来问你，封郎中一年前可曾去过南阳伏牛山？”公主急切地问道。

“草民确曾去过，一年前我寻师途中，曾路经此地。”封三郎对公主的询问感到了疑惑。

“那么封郎中可曾记得在伏牛山下，仗义出手，搭救过一队人马？”公主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公主今日一说，回想确有此事，只不过当日见悍匪手段残忍，便忍不住出手了，不知公主怎知此事？”封三郎回想了一下回了公主的问话。

“当日封郎中出手搭救之人，正是南阳本人，今日再逢搭救，南阳真是感激不尽。这里有纹银千两，还望封郎中你能收下！”公主赶忙起身，嘱咐侍女端出了一盘银两。

“不不不，当日只是路径，见不惯悍匪生灵涂炭而已，并非本心搭救公主。今日医治公主，也是素闻公主仁义，不忍公主红颜早逝罢了，并非图这黄白之物。”封三郎一再推辞坚决不要。

公主听后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什么为好，虽然对封三郎的人品更为敬仰，但心中不免感到一丝失落。

“明天南阳想要去兴善寺进香，不知封郎中可愿陪南阳一同前往？”公主一时不知怎么为好，便转移了话题。

“公主有命，草民定当遵从！”封三郎再次微微弯腰，点头同意。

“封郎中不必如此见外，你乃南阳救命恩人，可直呼南阳即可，我以公子相称，不知封郎中可愿与否？”南阳灵机一动问道。

封三郎听了公主的话，不免有些迟疑，微微直视了公主一眼，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公主只是带了侍女，在封三郎的陪伴下，便朝兴善寺行去。但见这苍岩山，山清林茂，绿荫蔽日，小鸟鸣叫，松鼠跳跃，瀑布清泉，流水潺潺，小路曲径回转，蜿蜒而上，两山绝壁对峙，一桥连着两山。兴善寺壁山而立，如挂半空。登到山上往下观看，人不足盈尺，牛马类似犬猫，奇趣无比。

途中公主不时与封三郎讨论一些诗词歌赋，三郎均一一对答如流，并有不少独特见解，更是惹得公主无比欢欣。

“我本以为公子乃一医者，不成想公子文韬武略一一精深，可谓异人，真叫南阳叹为观止。”公主敬佩不已。

“公主谬赞了，我本俗人，只不过自幼被师傅收养山中学艺，但资质愚钝，不足师傅十之一二。”封三郎言后眼神中透出了一丝神往。

两人意兴阑珊一直玩到天黑才下了山，公主虽觉身子疲乏，但精神却是亢奋的，甚至还有一丝甜蜜。洗漱过后，公主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封三郎的容貌形象。

回头再说封三郎，经过月余与公主的接触，早已被公主的凤仪所迷倒。只不过，自知身份低微一直不敢言表，经过今日一天的接触，这种爱慕之情更是郁积心头久久难散。三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同样难以入眠。

天还未亮，公主便把呼呼大睡的侍女推醒：“你去把封郎中叫来，就说我有请。”

公主早已候在那里，见三郎来了便急走出屋子迎了过来，封三郎一见就要行礼，却被公主拦住了。侍女一看，公主出门迎接封三郎，哪里还有公主的架子，心里正在纳闷儿，又见公主拉起封三郎的手，忽然一下子明白了。坏了，公主是喜欢上这封郎中了。再一看封郎中的眼神儿，也两眼放着光采，这位也动心了。

侍女明白了公主的心思，送走封郎中后就问：“公主，你是不是喜欢上封郎中了”

公主没有说话，脸上却升起了一丝红晕。

“可是，公主你已经许配了人家呀”侍女急切的言道。

公主听了冷冷一笑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