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后一次表演

三日后，雕梁画栋、歌舞升平的鹿野苑内。

“她就是......国主为江城城主专门准备的‘礼物吗’？”站在外侧的几个身形魁梧的人，看着不远处的舞台，侧过身，微微探头，低声讨论着。

今日的鹿野苑，相比往常，那豪华的等级仿佛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十分地浮夸。

大厅之中除了那位重要的客人和陪同的吉云国国主外，并无其他人，相比往常，多少显得有几分冷清。些许贴身侍卫，穿着便服站在门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鹿野苑外头的路上也人流稀少，便衣侍卫到处都是，抱着胳膊拢着袖子，手里地暗暗地按着自己的刀。他们粗声粗气地疏导着人群，一脸凶巴巴地不让人靠近。

今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都是鹿野苑精英中的精英。各个都是长相甜美又会来事儿的主儿。

坐在那浮夸舞台正下方的江城城主是个小眼睛大鼻子的胖子，皮肤黑黢黢地，脸上疙里疙瘩，长着两搓鲶鱼须一般的小胡子，嘴唇正下方长着一个大痦子，其丑无比，像一条大河豚。他衣着浮夸且华丽，仿佛是在招摇自己显赫的身份，这幅模样，也多亏了生在王室，若是寻常百姓，估计一辈子都讨不上老婆。

先前经过吉云国国主的招待，他喝了些酒，此时此刻，他正红光满面，圆鼓鼓的大脸像是一个装满水的猪尿泡，泛着油腻腻的光。他左拥右抱着两个面容妖艳的女子，膝盖前还伏着一位，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悠悠献唱的陆萦尘，那一脸色眯眯的样子，恨不得眼珠子都瞪下来。

那几个女子温情脉脉地喂着那城主吃葡萄，那充满温柔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郎君。江城城主好似一滩烂肉一般瘫坐在华丽浮夸的座椅上，享受着这份奢侈糜烂的供奉。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什么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都是扯淡。他是绝对看不起这些伶人的，或许说，他连女人都看不起，他知道自己长得丑恶，贪婪猥琐，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嘿！各位吉云国的子民们，瞧瞧吧！只有有权势，有金钱，什么样的爱情得不到？你们梦寐以求、渴望不及的女人就在台上为我献唱，你们年轻美丽的姑娘就依偎在我身旁！纵然我丑的不像个正常人，但是世界上多的是不在乎外貌的女人！

只是台上的那位，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绝色。

她有着绝世的温柔身姿，柔若无骨，那一席红袍仿佛是被冰封的玫瑰，用寒冷决绝的坚冰将她与周围的人隔绝起来。她有着超越凡人的美貌，冷酷无情的眼，以及夺人魂魄的红唇。即便整场盛会都是为了他而举办，可是她却始终不曾低头看上一眼，目不斜视，专心抚琴，咿咿呀呀地唱着令他心头麻养的乐曲，但是却一直面无表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将城城主感到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他抬抬手，招呼过一个跟随在身边的大臣。那是吉云国国主安排在江城城主身边的人，由于吉云国国主有事在身，不便外出，此人便负责招待他今天晚上的吃、喝、玩。

“这位美人.....是谁？真是好才艺。”江城城主在下人面前，很是会装样子，他不动声色地探着那人的口风。

那大臣恭恭敬敬地弯腰，拂起袖子，低声对城主说道：“回城主殿下，是这鹿野苑的头牌歌姬，素称吉云第一美人。”

“吉云第一美人.....”城主兴奋地眯起眼睛。随后道：“能否——”

那大臣十分地会察言观色，当即拱拱手，说出了城主心中所想之事：“殿下请放心，国主.....都为您安排好了。”

城主仍是有些疑惑：“我听闻，他是贵邦大将军的——”

“戏子伶人而已，地位卑贱，死不足惜，不足挂齿。大将军知道您想要临幸她，也定然会拱手相赠。毕竟......还有这么多，不是么？”说着，他笑着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伶人们。

城主的小眼睛迸发出兴奋无比的光，连声道好、好！

台上的陆萦尘仍旧面无表情地唱着，心里盼望着早点结束。

一曲终结，陆萦尘站起身子，像从前那样微微福礼一记，便低垂美丽的眸子，谁也不看，自顾自地下了台。她收拾好自己的琵琶，换好自己的衣裳，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翠娥拦住了道路。

她兴奋地上前握住陆萦尘的手：“乖女儿.....你表现得太好啦！城主非常高兴呢！哈哈哈.....这下咱鹿野苑可是要出名了，要出名啦！江城城主亲自夸好了呢！哈哈哈！”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几乎拉着陆萦尘的手要跳起舞来，陆萦尘面无表情：“答应我的事，你可要做到。”

翠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连点头，说道：“那没问题，咱虽然一介女流，但是说话肯定算话，我的乖女儿，你就放心吧。”

陆萦尘点点头准备离开。

但是她的袖子却被翠娥拉住了。

陆萦尘心中一沉，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翠娥一脸为难的样子，思忖了片刻，一脸无辜的开口道：“乖女儿，你暂时还不能走。城主.....邀请你等会儿院中小聚。”

陆萦尘脑子嗡地一声，失声道：“什么？！你明明——”

翠娥十分无奈地耸肩，那无所谓的模样让陆萦尘恨不得给她一巴掌：“我也没有料到呀.....那城主大人一见到你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登即就撇开了所有姑娘，他金口一开，我们哪有抉择的权利？再说.....国主点名要你出面，又付了那么多钱，你光唱唱歌.....恐怕是不行的呀....”

陆萦尘气得浑身颤抖，两眼发晕。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一切都是假的，哪有什么鹿野苑被国主逼迫务必招待好江城城主，他们之所找上门来，全是因为吉云国国主付了一大笔钱！她感到天旋地转，自己似乎从进了这个地方开始，就永远也逃不出去。

她的命运，她的幸福，她的未来，真的就如贱卖的商品一般，可以让人随意交换吗？

“傻丫头....这是好事儿呀！那城主看上你，你可是直接能一步登天，当上王妃！唉.....你命可真好，先后遇见了两个贵人，我年轻时候怎么就没遇见过呢？”她摇摇头，十分惋惜地叹着气。

“嘻嘻，不过要我说呀，那吉云大将军和城主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你嫁给将军，是将军夫人，你嫁给城主，那就王妃呀！到时候，那整个江城都是你的！到时荣华富贵，那可是根本享受不完.....”

“闭嘴！！”陆萦尘气得脸色苍白。

“嗨.....你生什么气呀！你以为那将军对你就是真心的？他身处高位，又端的是俊朗无比，多少女人想倒贴都排不上位子！上头派他去收复边疆，想必此刻正俘虏了些许异国女子，正在共度良宵呢吧——”她说着，笑着，惨白的脸在辉煌的灯火和冰冷的黑暗里相互切换，仿佛恶魔的脸。陆萦尘气得扔下手中的琵琶，抬手给她翠娥一巴掌！

翠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半天回不过神。她难以置信地用手轻轻抚上脸颊，身体微微颤抖着，越来越剧烈，已经有些昏黄的眼珠慢慢睁大，瞳孔愤怒地收缩，咬牙切齿，反手就还了陆萦尘一巴掌！

身体羸弱的陆萦尘那能受得了翠娥的一击，捂着脸连连倒退，被后方的东西绊倒，宛如被雨打了的花瓣那般瘫坐在地上，美丽的脸蛋藏在黑暗处，徒留肩膀在微弱的光线里颤抖着。

“你算什么东西！下贱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