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荆棘王冠

萧何看三一灵人嗤笑着说出这番话，不由得脸红，又有一丝愠怒。在他人看来，或许萧何说出来的话显得十分幼稚，甚至如果传出去，还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但是对于他这个当事人来说，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体会了。

他就是他自己，他不想当他人的替代品，不管崇华地位有多高，亦或自己地位有多低，这一生纵使一路走来都是错，他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萧何就是萧何，不是任何人。这有错吗？

但是三一灵人略带戏谑的眼神着实刺痛了萧何的心。

很多事就是这样，世界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你以为的，都不是你以为的。有时候大概就是，你拼死守护的倔强和原则，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亦或者，又是你吊在树上快死了，别人还以为你在耍杂技，给你鼓掌。

萧何悄悄握紧了拳头。好多时候，好多委屈，说出来矫情，别人会嘲笑你，不说，却又十分委屈。这种尴尬的感觉，自己避免不了，那就以后不要施加于他人。

萧何如是胡乱地想着。

半晌，三一灵人好似注意到萧何拉着脸杵在原地，便严肃起来，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修习上清寒玉决，并不代表你就是崇华的影子。虽说……许多人连他的影子都做不了。”

萧何心中明明一动，但与生俱来的倔脾气愣是让他把脸别到了一边儿去。

三一灵人眼神动了动，笑笑道：“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就是让你修行上清寒玉，你这个性子也很难成气候。修行一道心性是根本，若老是抱着“影子”这个心结，定是难有成就。再说，这上清寒玉决讲究的就是清绝二字，要彻底断绝人欲方成大道。”

萧何心中一动，眼下之意，崇华定是个十分清冷的人。似乎也可以说，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三一灵人突然没有来由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户，让阳光撒进来。萧何现下也没有心情去顾忌他会不会被人看见，只当是他自有自的门道，敢这样做，断然是有准备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你可知道，崇华毕生的心血所凝练出的寒玉之气现在可就在你的体内，只要你认真好学，达到他的高度不是不可能。而且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这句话说的又是萧何太阳穴青筋一跳，他咬了咬后槽牙，凌着眸子：“不学。”

我不要达到他的高度，我要超过他！证明给别人看，我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仙！萧何暗暗在心中说道。

三一灵人闻言转过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欣赏，仿佛是玩味：“所谓命运，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

命运让他降临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给他一个有阴影的童年，让他害死了自己的兄弟，让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前半生，他只当自己都是在还债，还兄弟替自己去死、然而自己还苟活的债；还自己欠下姥姥的陪伴、最后却天人永隔的债。

难道说，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吗？

从没有人告诉他面对命运应该如何选，他不知道走到现在自己是选错了还是选对了，或许他应该在那场战役中和牙子一块儿死去，或许他就不该当兵，姥姥就不会被害死。

如今，他终于有一次机会选择自己的命运，他知道，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却通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是选择安稳地走别人铺好的路，最后成为别人的影子，还是选择另一条充满荆棘的路，为自己开拓一片天？

是你，你会如何选？

萧何的嘴上扬了起来，此刻的他，心里充满了狂涌上来的激荡。何为英雄，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是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

萧何心中无比激荡，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开口了，声音冷静得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我，不学。”

三一灵人突然仰天大笑，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无知小儿！”

萧何错愕。

三一灵人表情肃穆道：“若我告诉你，你的选择，会让你从今以后的修道之路异常艰辛，随时都有殒命的可能，并且无法回头。你作何感想？因为你是我三一灵人的徒儿，若你不学上清寒玉决，我将传授你另外一门昆仑绝学——玉清烈风歌！”

萧何心中一阵激动。纵使艰辛，也没有关系。

他已经有了答案。

我选择玉清烈风歌，不为九燚，不为大义，不为苍生，不为任何人。也不是为了求长生，也不是为了求力量。自己为的，是另一种命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命运，是脱离内心折磨和桎梏的方法，是从小便郁积在心中的那想要改变的渴望，是对命运扼喉的不服和怒吼！

命运向来对我不友好，接连夺走了我爱的人，强迫我认输，服软，可是对不起，我也不是个善茬！这就是我不屈服于命运的第一个选择！你要我修那上清寒玉，我偏要选那玉清烈风！纵然是死，也要高歌。世上最难能可贵的自由就是说不的权利。

从现在开始，我要掌控我自己的命运，让它无法再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一个人。

萧何眼神熠熠生辉，悄悄地捏着拳头。

三一灵人悠悠道：“玉清烈风歌是至烈之道，自古能凝练出烈风罡骨的，不过寥寥数人耳。加之你体内已有寒玉之气，若不能找寻于其相辅相成之法，只会让你走火入魔。”

窗外刚巧送进一阵微风，吹得萧何十分舒服。

风，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除了仙祖鸿钧能同时拥有这三种功法，数千年来，能领悟其一的，便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领悟两种的…..”三一灵人顿了顿。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自昆仑派开创以来，只有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萧何错愕。

“即便如此，你也要继续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三一灵人眼波流转，对他道。

说实话，萧何真的犹豫了。数千年来只有一人能领悟太上三清中的两种仙法，自己一介凡人，有可能成为第二人么…….

萧何有些无奈地笑笑，对三一灵人道：“师傅，那不如…..就让我试试吧。”

“死了也不后悔？”三一灵人笑了。

“不后悔。”萧何粲然一笑。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三一灵人突然仰天大笑，随手扔给萧何一本书，萧何一看果不其然是九都之后的下一本经典——节解。

“你且继续看，时机成熟时，便随我修行去罢。”言罢，他便抚了抚衣袖，准备离去。萧何突然张口叫住了三一灵人。

“师傅，那千古第一人…..是哪位高人？”

三一灵人留下这样一句话：“没必要知道，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