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仙门初窥

片刻之后，一脸虚脱样的萧何晃晃悠悠地从小青鸾峰上晃荡下来。他身后那一片地方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浓烈恶臭，连天上飞过的青鸟都叫得十分刺耳，掉头飞走。

萧何心里暗骂，这三一灵人提前不告诉自己，这仙谷和琼膏居然如此之猛！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凶猛的“排泄”过程，几乎是一边吐，一边那个啥……而他所排泄出来的污秽之物，竟然是纯黑之色，恶臭至极，怕是他生平都没有闻过几回。

回头看看那处地方，萧何道一声多有得罪，便飞也似地溜回了自己屋里。回到屋子里时，发现门户大开，想必是自己冲出来太着急没有关门罢。

屋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三一灵人哪里去了？

萧何前后转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三一灵人的影子。这老头甚是古怪，想必是兴致突发上哪里散步去了也有可能。他摇摇头，重新泡进灵池里，想要洗干净身子，却发现灵池旁的青石上放着一本书，和一个小袋子。那本书通体成暗红之色，以隶书题“九都”二字，看上去十分地高档和有年头。而那个小袋子，却让萧何心里一沉。

如果猜得没错，想必那就是……

他屏住呼吸轻轻打开，朝里头看了一眼，里头流光溢彩，仿佛装着一袋子碎钻。萧何仰头哀嚎一声，果然不出所料，是刚刚三一灵人给他的仙谷！

他无奈地叹口气，不管那仙谷，嘿咻一声跳进灵池里，随后捧起那本九都，正准备翻看之时，脑海里却响起了三一灵人的声音：“此乃修行之基础典籍‘九都’，内容简单易懂，爱徒先自行翻看。另有其他几本基础经典，待日后为师会慢慢传授于你。这几日你不便出门，且一边洗骨一边学习罢。

另外，仙谷每日只可复三粒，待你排泄出的污秽之物没有颜色时，便可方可不用再服。”

萧何哀叹，这鬼东西，难道他以为自己会一口气吃好多么！

萧何挠挠头，环顾四周，却不见三一灵人的影子。想必是他留下东西和这段话后便离去了罢。

这家伙，来的时候神神秘秘，走的时候匆匆忙忙，难道高人都是如此？

萧何砸砸嘴，无不缱倦地靠在青石上，复又扬起脑袋，捧起那本九都看了起来。翻了几页，萧何便被里头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初看起来，这本《九都》不算特别晦涩，但是由于是有了些年头的书，仍有许多生僻字、或者通假字之类，细细品读之，脑海里尚能形成一些体会和想法，顿觉此书的奇妙。

其实《九都》并没有将多高深莫测的修炼功法，到让萧何颇为失望。但是却细细讲述了天地宇宙的真理，万物起源、演化，以及所谓的修行之道的本质。讲述了人体与鸿蒙宇宙的关系，以及提出了人本身就是一个“鸿蒙”的概念。

书中许多概念都让萧何感到耳目一新，譬如其中讲到人这一生物是天神的后裔，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神性。而所谓的天神也不过另一种高等级的生命形式，本质上与人同属。都是五大元素金、木、水、火、土之最完美的融合体。

又讲到其实我们所在宇宙只是某个具有自我意识的太古混沌的细胞而已，而那等力量是无论多厉害的神、仙都无法睥睨的存在，即便是创始元灵都不可以。

萧何看得津津有味，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九都不是很厚，日暮西山的时候，他已经将一整本书看了三分之一。他伸伸懒腰，不知不觉地竟然在灵池里泡了一天，而丝毫不感到疲倦，肚子也不感到饿。他将九都视为珍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随后又放在床边用棉被盖好，想要躲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的时候在细细品读。不知是因为读了一天的道家经典，还是在那方纯白色的灵池里带了一天，萧何感到神清气爽，简直比早上起来还要舒服。

终于有了一丝出尘之感，萧何长舒一口气，见外头夕阳火红火红，橘红色的光芒煞是好看，随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走走。正打算穿衣之时，门却轻轻地被叩响。

如蜜色浓稠的夕阳在窗户上投下了一个高大的影子，萧何不用猜便知道那是段十四来了。他赶紧蹲下提上鞋，嘴里喊着来了来了，将衣服在腰间胡乱一系，便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打开发出吱呀一声的木门，萧何的眼睛瞬间就被耀眼却温柔的夕阳映红了，段十四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像个剪影一般，看不清脸上表情。萧何眯了眯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到段十四手上端着个木托盘，上头盛放着一些饭食酒水。

只听他道：“萧师兄，您一天也没有出门，午饭也没有吃。十四料想您一定是在修炼，也不敢来叨扰。

但是玉灵真人吩咐十四一定要好生招待萧师兄，所以十四擅自做主，准备了些小青鸾峰的拿手菜来，让师兄尝尝。”经过昨天的事情，萧何与段十四已经结下了深刻的友谊，但是出于身份原因，他可能还是有些忌惮何客套。萧何愣了一愣，粲然一笑，道一声多谢，便请他进了屋子，还主动帮他拿托盘。

段十四刚准备坐下，却迟疑了片刻。这细小的举动没能逃过萧何的眼睛，他顺着段十四的目光望去，发现原来是他早上送来的那碗粥还原封不动地摆放在那里，早就冰凉冰凉，表面都结了一层皮。

萧何有些尴尬，刚准备解释，段十四却主动对萧何道：“萧师兄真是刻苦，勤于修习，连饭都不吃。”

随后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道：“不对不对，是十四都有失虑了，想必师兄已经辟谷了，不用吃饭了。”

他挠了挠头，嘿嘿笑着，夕阳里，他略带羞涩的笑脸充满了质朴和真诚。

看着段十四的脸，萧何没来由地想起来当兵时，第一次打靶时候的回忆。那时候他是个新兵蛋子，在靶场上不守纪律拿着枪和战友开玩笑，结果被指导员一通臭骂，罚他在荒凉的靶场上冲山头，当哨兵，就是不让他碰枪。

萧何惨兮兮地扛着装满石头的弹药箱呼哧呼哧地在荒山上跑着，心里骂着娘。等到所有新兵都练习完毕后，连队指导员用对讲机呼萧何，招招手，把山头上百无聊赖的他招呼下来。

“玩儿过枪没？”那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北风四起，除了山上那一点红，其余地方都是一片墨蓝之色。指导员背着手，踢着脚下的石子。

“报告指导员儿！萧何只会玩儿他自己的‘枪’！”将两手缩在袖子里的牙子在喉头扯着嗓子乱嗷，引得一片哄笑。

“去！”萧何笑着，偷偷冲他比中指。

指导员哈哈大笑，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便叫过来一个小兵，扔给他一把半自动步枪，又把牙子叫过来：“念你这个同志认错态度积极，站哨放岗认真不含糊，现在连队还剩下下一百多发子弹没有消耗，给你一梭子！你和这个这个这个——”

他看看牙子，歪着头：“你叫什么？”

牙子站得笔直，仿佛一条线一般，要融进夕阳里，引着脖子扯着嗓子：“报告！李宝宝！”

众人一片哄笑，指导员愣了愣，笑着骂了一句他奶奶个腿儿的，居然叫个李宝宝！

“萧何！你现在就和这个李宝宝同学比一下枪法！”众人闻言开始欢呼起来，不停地起哄，那时候萧何转头看了看牙子，逆着昏黄如蜜的夕阳里，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淳朴赤诚。

“师兄，你怎么了？”逆光里的牙子对萧何道。

萧何晃了晃神，发现说话的人是一脸疑惑的段十四。

回忆这个东西，真是突如其来，却势不可挡啊。

“没事，你笑得…..很好看。”

萧何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