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英雄

南凌被月骨嘲笑得脸通红。

月骨嗤嗤地笑着,正像个女儿家,但是用一个老男人的样子表现出来,就令人十分恶心,毛骨悚然。月骨笑够了,眯起眼睛,恢复了冷酷,十分麻木地看着南凌:“他们不配被拯救。”

是他们,怯懦的凡人,自负却自卑,软弱却很会酝酿所谓的英雄气概,无知却敢无畏,振振有词词却心中满是怀疑。

她当年明明已经告诉了时任长老的月骨瘟疫爆发的原因,他却选择隐瞒、隐藏,制造假证据,将矛头指向一腔热血,着急为村人着想的她,诱导无知的人对她动手!

心里的愤怒和苦涩涌上来,被她生生压制住,她用不属于她的声音说道:“这一切,皆是他们咎由自取。”

南凌缓缓应道:“难道就没有解救之法?”

月骨愤然道:“你还想着如何解救他们?他们害得我变成了这幅模样,活该他们变成需要靠着吃人过活的怪物!”

“你的所作所为,和你先前所说的扭曲蛆虫有何区别?你视凡人为蝼蚁,可是蝼蚁却轻而易举地就改变了你,难道不悲哀吗?”

仿佛是触到了痛处,月骨变得十分歇斯底里:“这不是我的错!!”

“我没说是你的错。”

月骨恨恨地拿起权杖,浑身散发着乌青的光芒:“说再多也没用了,现在的我只要吸收了你的灵力,再夺了那小姑娘的肉体,便能重新凝聚灵根,只要我意志尚存,我望舒一门就不会灭绝!到时洛神在手,大仇得报!”

听到洛神二字,南凌十分在意。虽然不了解是什么东西,但是听上去来头肯定不小。

南凌后退一步:“我不想动手。”

月骨尖叫着化为一阵乌黑的风席卷而来,南凌并不躲闪,微微闭上深邃的眸子,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看似随意的一指,却蕴含着极为恐惧的力量,强大的威压仿佛飓风般吹散四周的事物,月骨还未近身,就已经被南凌强大的气场吹翻过去,犹如急流之中的落叶一般,身不由己地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南凌叹了一口气,负手而立,眸子带着深深的无奈。

“怎么可能!仅仅是气场就……”在原地回转身体,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月骨无不惊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静默的少年。他看起来约摸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眉宇之间带着些许少年人独有的倔强和耿直,怎么挥手之间就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再说一次,我不想动手。”

“可恶!!”月骨恼羞成怒,使出全力飞扑而上,经过数年的修养,采补大量凡人血肉和自己的勤奋修炼,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是至少也有原来三分之一左右的力量,对付凡人绝无问题,易如反掌。甚至可以说,就算是一些小修士,也可以勉强应对。

但是面前这个诡异的少年,他身上除了浓郁的灵气之外,并没有任何寻常修士的特征,察觉不到金丹,更没有元婴,而他这随意释放的气场,只怕即便是金丹后期的修士来了也担待不住!他到底是何人?

仙魔大战之后,上神死的死,伤的伤,金仙大能归隐,上古大魔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三界崩溃,被分割开来,各自封印了通道。然而那之后的普天之下,仍以仙为尊地崛起了更多的仙家势力。算来,新仙界之中门派颇多,数不胜数,但是他们其实都是自下而上修炼成仙的凡人,论资排辈,只不过以修炼时间长短来划分长幼而已。现如今修仙门槛低如草芥,门法之多,却大多数都停留在元婴上下,若是有突破元婴及以上的人,都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分神往上已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看不出品阶的少年,难不成是某个隐士高人不成?他身上气息通古博奥,锋利却不尖锐,明显天真幼稚,带着少年心性,是初出茅庐,为何却又有恐怖如斯的力量?

人与人,果真是要气死人的。回想自己坎坷的一生,从被家族除名,以一个无名下人的身份混入天道院,偷得洛神,后惨遭追杀流落至此,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比。蛰伏数年,抛弃身体而附着于一个凡人身上,她深受了太多太多苦难。

她不惜一切代价,拼命恢复力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驱动洛神,向天道院墨门复仇,自己已经抛弃了一切,怎么能败在这里?

“可恶……可恶!!可恶!!!”急火攻心,月骨被执念侵蚀着,不要命地向南凌攻了过来!

白狼紧张地发出威胁的声音,想要上来帮忙,南凌心领神会,却摇头拒绝。

“何以如此执着?”南凌又是随手一挥,直直将月骨打飞,他连滚带爬地吐了几口鲜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笑得疯狂:“你怜悯我如此执着?我才可怜你不经世事!”

他用力地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你以为你现在很逍遥?嗯?你以为你是英雄?你以为你代表了正义?你以为你可以拯救这些人?你强大又怎么样?我看你耿直倔强如此,将来少不了也要成个执着的傻子!”

南凌无言以对,只得沉着眸子不言不语。

“你说话啊?你不是要来拯救那个月流儿吗?你杀了我,他也无药可救了,从此彻底堕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全村的人都和他一样!哈哈,凡人渴望变得和我们一样,可是我却巴不得让他们看看我们丑恶的嘴脸!你以为这些救了凡人,他们就会感激你吗?无知!可怜!”

他越说越疯癫,已然已经不是为了夺取南凌身上的修为和灵气而发起攻击,是为了宣泄心中积压太久的愤怒和悲哀而攻击!南凌始终沉默不语,用一只手应对着,虽然毫不费力,却十分沉重。

空间内寂静无比。

几个回合下来,月骨已然浑身是伤,苟延残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双眼兔红,先前沸腾的战意已经全无。

因为他根本连接近南凌都做不到。

月骨苟延残喘地咯血,空气之中漂浮着微粒,略过他苍白的脸庞。

他嘴上保持着始终不减的疯笑,咽了咽嗓子里的血,忽然一脸颓丧,仿佛是放弃了抵抗,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说……你也太强了……我根本碰都碰不到你……要不咱俩别打了,你放过我,让我走,我就放了月骨,放了村子,反正再这样下去也只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果。如何?”

南凌恍然抬头,有些疑惑道:“此话当真?”

月骨艰辛一笑:“当真。”

南凌敛了气息,一把抓起月骨,和背着月流儿的白狼一道化为流光飞出了幽邃的地下空间。

飞出神祠之时,东方的天际已然已经微微泛白。粉色的朝霞映在湖面上,显得盈盈可爱,宛若少女的脸颊。月见湖旁已然聚满了村民。

村民们全都静默地跪在地上,安静地等待他们的长老,只有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南凌循声望去,之间月琊头发凌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脸上带着伤口,正怒目圆睁地大声呵骂着,粉色的朝霞从她背后愈发浓重起来,在集体肃穆跪拜的村民面前,她霞光万丈的身影仿佛是神明的光环,显得神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