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泉水

“洗耳恭听。”

我眯着眼,等待她的下文。其实我也对她们家族蕴含的能量挺敢兴趣的,我的信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可是封锁的很严,外界所知和现实中基本都是两个版本,一来是因为他早年白手起家,得罪的仇家不少,二来是五岁之后,老爹似乎是跟张道长,也就是我师傅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的生辰八字和人生轨迹,都是保密的。

“不得不说你老爹真的很厉害,我们能查到的基本上都是假的,虽然也有真实的情报,但这些都少得可怜,可以说是一笔带过,我很好奇,他会这么做有何意义。”

“仇家太多呗,你现在不也是一样?”我撇嘴道。

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但是,我查到了比这更加有意思的事情,你曾祖父那一辈其实是性刘而不性周,你爷爷是跟着养父性的,而你刘性的曾祖父那一辈往前,是世代阴阳术士,传承了多久不清楚,总之到了你曾祖父这一代,被神秘势力抹杀了,我原以为你是传承了刘家的东西,没想到你居然是龙虎山的人。”

震撼,此刻唯有这二字能描述我的内心,震撼的是原来我的曾祖父曾经还是阴阳一脉,这些家族密辛可是连我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她的家族居然能查出来。

“因为查不到你的真实生平,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刘家的继承人,不过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想必你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照你这么一说原来你只是进了龙虎山一脉而已。”

她说的倒是轻描淡写,我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感叹:“你们林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胖子的声音。

“嘿,小凡哥,走吧,一起去逛逛。”

“嗯,好。”我没有回头看他俩,只是背对着卧房回答,眼睛始终看着林冰允:“要不要一起。”

“当然要。”

我笑了笑,淡定的起身,跟着胖子和旺旺一起走出陶屋大门,林冰允则是低着头跟在我身后,没说一句话。

胖子从小在千文沟长大,带起路来可不是旺旺这种路痴能媲美的,从他家到泉源看似很远,可我们还是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达。

路上我特别留意过跟胖子打招呼的七大姑八大姨,因此倒是发现了和何叔情况差不多的例子,虽然不多,但足以验证刚刚胖子并没有胡说。

当我站在泉源有些破旧的台阶上时,整个人感觉一下就舒服许多,久久淤积在胸口那种压抑烦闷即刻消失不见,就如同憋在喉间的一口浓痰,被用力咳出那种爽快的感觉。

“这就是那口干涸的泉水,上周五我还来疏通过水管,水还多得能淹没这块下这块台阶,没想到前几天居然就断了,真特么邪门。”

胖子指向我们脚下第二块台阶,随后双手叉腰,摇摇头摆出副无奈的样子。

我推开挡在前面的旺旺,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口不大不小的水坑。

水坑面积大概只有二十多平米,深约两米,紧挨着一堵十来米高的悬崖。从我们脚下开始有条石阶往水坑中央延伸,最后断在离坑底大概一半距离的地方。

因为干涸早已龟裂的泥土布满整个坑底,像张巨型蜘蛛网平铺在水坑,裂纹的开裂程度和规律不禁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悬崖底部连接水坑的地方有个两米多高的山洞,里面黑黝黝一片看不到底,胖子说,泉水正是从这个山洞里出来的。

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几步,我试图看清洞的底部,可漆黑的山洞任凭我再怎么变换角度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无奈摇摇头,我正准备往上走,这时,胸前的玉佩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是唐婉幽!她发现什么了吗?

由于身旁有人,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开口说话,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转过头往岸上走。

见我往上走,胖子赶紧伸出手拉了一把:“怎么样,发现什么问题没?”

卧槽,我能发现什么问题,还真以为我是风水先生,地质专家或者柯南一样的人物?

“能有什么问题,再逛逛。”

这句答话并没让胖子有什么大的面部变化,他稍微扯了几句这口泉水的历史,以及小时候还差点淹死在这坑里这一类的琐事,然后带着我们四处闲逛。

路上,我早已没有先前那股子积极性,满脑子都是玉佩为什么会在胸口颤动这个问题,一路都心不在焉,连风景都懒得看。最后逛到西边山坡,也就是风水先生叮嘱埋尸的坟地,依旧没发现什么大问题才往回走,等回到胖子家,已经下午五点多。

农村的夜,总是那样悄无声息的降临,我只觉得今天下午什么都没做,天就不明不白的黑了。

我们四人刚好走到陶屋门口,旺旺这家伙就嚷嚷着要为大家下厨,还扯蛋说什么满汉全席没有一种是他不会的。看他激情澎湃的样子,我们也不好打击他,于是乎,胖子就和他一起屁颠屁颠的在厨房瞎折腾一通。

闲来无事,我干脆搬来板凳坐在陶屋外的地坝上,看着火红的太阳渐渐沉入西山那片坟坡。

还真别说,往常从来没有这么惬意的看过日落,没有时间是另一回事,关键是没有那个雅致。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没有关乎日落的任何画面,小学倒是有时间,但你见过哪个小学生没事干坐在凳子上看十几分钟的日落?

中学就别提了,在家乡读过书的同学可能最清楚,留守儿童的学涯可能是人类最为艰苦的一种锤炼。他们要经历亲人不在身旁那种思念的煎熬,背负着父母望子成龙的期望,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带着亲属最真挚的厚爱起早贪黑,最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为梦想而奋斗,却又默默承受数不尽的痛苦,无奈,迷茫......最后,要么光宗耀祖,要么滚蛋回家。

这就是现实,传说中的中国教育体制,可以说在全世界最为成功,同时也最为失败。

好吧,扯远了,离我光宗耀祖还有两年呢,再扯下去估计自个儿都快成哲学家了。

我调整好姿势,以一种最为舒适的卧姿斜靠在房屋前的老核桃树上,感受今天最后一丝温暖从肌肤上流逝。

就这样,直到那轮红日沉入西山,东边天空的昏暗渐渐蚕食仅为数不多的金黄,最后完全覆盖上整个天空后才回过神。

“韶光易逝啊!”口中随意嘀咕了一句,我取下脖子上的玉佩:“婉幽姐姐,能出来陪我谈谈人生理想吗?”

玉佩里并没有发出声响,正纳闷会不会是唐婉幽没听到,接下来里面飘出的铃铃笑声说明自己完全想多了。

“小鬼头,你也有人生理想?是不是这几天没有找姐姐聊天,想我啦?”

我去,见过自恋的,没见过鬼也这么自恋。

不多时,四周气温急剧下降,我想起自己还没开眼,于是念动开眼咒,打开阴眼。

唐婉幽依旧是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只不过那身宽大的鲜红袍服早就变淡许多,她的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挂着笑容,但自己还是在其中感觉到了一丝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