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爸，我错了！
“客人，看在老先生的面子上，提醒你一下，现在回去的话，还能见最后一面。”郑白淡然道。
“怎么……怎么会？”方玉泽错愕不已，他早上时还听医生说是旧病复发，虽然正在恶化，但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对。
“寿命将尽，生老病死，自然界的规律，很正常的事。”
“就……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方玉泽神色慌乱，向着郑白投去希翼的目光。
“有，但你付不起扭转规律的代价。”
方玉泽微张着嘴，却哑了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刻，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骤然淡暗，灰蒙蒙的，内心一片空洞，仿徨！
郑白静静望着他，不言不语。
良久后，方玉泽突兀问道。
“我父亲还剩多少时间。”
他的声音沙哑，即便没有流泪哭喊，将要失去支柱的悲恸下，也难以正常说话。
郑白微微闭目一会儿，随即睁开。“三小时！”
方玉泽默默从地上爬起，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接着迈起双腿便朝着门户走去。
至少，要用最体面的形象去送父亲。
门前，方玉泽忽然驻足，头也不回地问道。
“老板，我还有什么能典当？”
……
“爸，我回来了！”
提着包的少年，手持着一张录取通知书，走进了家门，一如往常般喊着。
“去洗洗手，等下就吃饭了。”
系着白色围裙，一手提锅，一手拿铲，在厨房忙着炒菜的中年人，面容皱纹遍布，看上去起码比少年大上三四十岁，不怎么像是父子，如果光看那一头白发，说是爷俩也有人信。
当然，他真正熟悉的老友都知道，孩子是他领养的。
“吃饭不急，呐，给你看看，我拿到了京大录取通知书。”兴奋的少年急匆匆跑进厨房，将手里的通知书递出。
中年人接过一看，面色笑颜展开，也不顾锅里的菜，抱着少年夸奖道。“我儿子就是厉害，你想要什么，爸爸都能满足你。”
少年一听，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喜色，但紧接着又犹豫了起来。
中年人见此，不由疑惑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少年摇头。
“那为什么一脸犹豫？”
“我……”少年微微张口，迟疑了下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得，咬牙道。“爸，以后学校放假期间，我想到你公司去工作。”
“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有时晚上去厕所时，都见你卧室灯开着，我想，你公司里肯定很忙……”
中年人一愣，脸上浮现欣慰之色，自家儿子也长大了，董事了，但该拒绝的事，必须要拒绝。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公司的事不用操心。”
“可是……”少年还想争取，但中年人却没有给他机会，当即打断道。
“这事不用再提了，现在的你什么都不会，去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甚至还可能帮倒忙！
“好吧……”少年沮丧地锤头，不过内心之中却给自己暗暗打气，努力学习，好早日能帮上忙。
此后没几天。
少年虽然没提，但中年人推掉了繁忙的工作，陪着他跑了半个天朝，作为代价，公司半年业绩大幅度下滑。
……
……
“爸，我提前修完商务管理了。”
“好好好。”中年人欣慰点头。
他实在没想到，多年前无意间在雪地里捡到，并领养的孩子，居然这么的勤奋好学。
“爸……我……想去你公司实习，从底层做起。”逐渐褪去一脸青涩稚嫩的青年，目光希翼的望着父亲。
中年人迟疑了下，点头同意。
以青年的聪慧，他觉得，其肯定能成长为最优秀的集团继承人。
……
……
“爸，我想……”
“怎么？”
“我想……出去创业，建立一所和成大集团一样的公司。”
“……你认真的？”
青年坚定的点头。
由中年人一路成为老年人，头发完全白了的男子，望着眼前这个已经从少年变为青年的孩子，无奈地叹口气，同意了。
……
得到父亲首肯，青年欢欢喜喜出去创业，却不曾想，就此碰壁无数，灰头土脸，无奈找上父亲帮忙后，公司方才踏上正轨。
此后也离不开成大集团暗中的帮衬。
直至……
“爸，我被市里媒体评为十大有为青年了。”
“好好好。”老人一如当年，欣慰点头。
而青年的公司，也正式站稳脚跟，自此，即便不需要成大集团的帮衬，也能稳定乃至快速的发展下去。
然而，不知不觉间，青年却发现，自家父亲已经越来越少回到当初的那栋别墅住宅，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少了。
更多的时间，都待在公司。
……
此后，父子俩见面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关系也一年比一年淡！
……
“爸，签下吧！”西装革履的青年，将一叠股份转让证明书，放在了老人眼前。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份上？”老人苦笑着提起了笔。
“我……”青年微张着嘴，咬牙道。“我想要成大集团！”
老人叹息摇头，在证明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建国！
……
……
病房里，一身得体整齐西装，宛如职场精英的方玉泽，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
望着那张苍老的脸，回想起这十余年来的相伴，他不禁咬破嘴唇，溢出血丝，泪湿眼眶。
“哭什么，这不是早晚的事么。”林建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抬起皱褶的老手，抹了抹方玉泽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方玉泽呜咽着垂下头，泪水盈眶，模糊了眼睛。
“呜呜，我错了，爸！”
老人躺在病床上，无奈地笑笑，抬起手，轻轻摸着方玉泽的头，如同小时候一样。
病房外，郑白站在窗边，手里提着一台单反相机，找准最佳的角度，咔擦一声，将这个画面完美的拍下。
老人似是察觉到什么，转头朝窗户望去，就见郑白恰恰将相机放下，他稍稍一愣，随即笑着点了下头。
……
“老先生，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老板，我想要典当……”
……
“老板，我还有什么能典当的？”
“很多，看你想要换取什么。”
“我想要知道，我父亲这些年来都典当了什么？”
“可以，至于典当品，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
……
……
十四年前，大雪纷飞的夜间，于医院急救室外等待，年仅四十六，事业有成的林建国，无意中和当铺结缘，以生育能力换取了自己在雪地里捡到的孩子的安全。
未来一生，事业稳定后，也都将不再有孩子。
……
十三年前，坚持不换名字的孩子整天带着笑，但林建国却发现，其似乎因父母去世的打击太大，精神上有缺陷。
他拿出黑白卡片，向当铺典当了爱情，换取了孩子的精神恢复，甚至智力不俗。
从此一生，即便已经可以闲下来，也已经失去了婚姻！
……
六年前，林建国意识到成大集团下面出现的纰漏，却找不出证据，无奈将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处理集团事务。
同一时间，自家儿子方玉泽创业起步碰壁，被人骗的血本无归，成大集团资金也暂时抽不出来。
林建国为解救方玉泽的集团，向当铺典当了健康。
此后一生，一病便是永久，都将带病在身。
……
十天前，林建国为了濒临破碎的成大公司，以寿命换取十亿，并用老友的名义资助。
……
一周前，林建国以自身包括但不限于灵魂、寿命、知识、经验等一切，将方玉泽两次典当的一切赎回，且要求郑白，拒绝方玉泽一切典当！
郑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