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行太保
知非深深看了一眼大花厅,不知不觉间两场争斗之后,他和灵仙儿距离那背后的真相也只有两三丈远了。知非为了师父弥留之时的一句戏言,闯进了海棠院这个阴谋之中,修法下山以来,首次检验自己多年刻苦的成果,幸不辱师门,更何况这里也算他半个主场,毕竟是师父空虚子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而灵仙儿一方面是因为身不由己,被人家上了环,封了禁制,另一方面,知非是她的机缘,身上有他想要的阳元。但有他日,贪了这如玉般的小男人的一晌之欢,那便是千世万世,得道成仙了。管他什么大法门、大阴谋,还是大险地的,都没有那诱人的大阳元重要。也只能是希望同心千载痴情盼,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知非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灵仙儿,歪嘴调皮地笑了一下,好像猜到她那点小心思了一样,但脸上却流露出一副莫语常言道知足,万事至终总是空的样子。灵仙儿若有所感,调皮地向前挠了挠小拳头,樱桃小口向着大花厅的方向努了努。
知非望着她那嫣红的小嘴,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自知那枚骚丹再次作用,生怕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刻,蓬蓬之意太过明显,好叫对手看低,紧忙按同玄子的记述,运气压制住骚毒的迸发。
此时,圆月高悬在天幕之上,娴静而安详,几只乌鸦不合时宜地掠过这玉轮冰盘,依次飞落在大花厅屋顶的檐角,舞动着被夜雾打湿的羽翼,轻柔的月光照在它们黝黯的眸子里,若有似无的反射出奇异的焰光。
“哗啦”“哗啦”……又是一阵拨水的声音。
知非正准备去捡回他的捆仙索,一会儿进入大花厅没有件趁手的武器可不行,毕竟是要直接面对人的威胁。此时听道身后的水声,一时间十分愕然,瞪大眼睛看着身前的灵仙儿。灵仙儿一脸的惊恐,紧张的神色,全无一点狐仙的威视,好像只不过是一个可怜无助的小姑娘一般。
知非赶忙回身望向水池,不知何时,那本来漂浮在水面上的黑炭,此时已经站立在水池之中。碳化了的瘦高道长外形惨不忍睹,黑炭般的身躯已经多处被烧得爆裂开来,粉红腥臭的脏腑肠肚零星的挂在残破的身体上。一只眼睛的眼球长长耷拉在此刻的大黑脸上,月光洒下,那眼球好像还在故自转动,当知非转身面向他时,便锁定位置不在转动了。
“娘的,火化不成功!”知非看了一眼那诡异的眼球,便偏头躲开了那怨毒的目光。
“小亲亲,快跑啊!”灵仙儿的呼喊声声嘶力竭地响起,知非有些发懵,赶忙回头看灵仙儿,发现她不知何时化回狐狸之身,动作极为迅速,连蹦带蹿地跳到了假山上,一身小白毛惊得炸起,向前猛地连连拱嘴,细声尖叫提醒知非眼前的危险,紧张之下好像已经忘了人言。
知非此时已经感觉到背后有劲风袭来,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烤肉之味,刚刚回身看灵仙儿时,发现她竟化作狐狸之身逃开,连他这个大阳元都舍弃了,暗骂她虚情假意,一时错愕有些晃神。就在这一瞬间,那瘦高道长的焦尸已经逼近只差毫厘,烧烂的躯体飞溅出的鲜血肉碎,甚至打落在知非的脸颊之上,情形十分危急。
知非就地打了个滚,向前猛蹿了一丈多远,见那焦尸速度不慢,如影随形地紧跟而来,知非双腿冲天,腰腹用力在地上旋转一圈,一个旱地拔葱站了起来,快速掷出一枚太山符,口中大喝捻土成山咒:“东山土,南山土,吾今足下土,用之捻山高丈五,虎狼不侵,刀兵远阻,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地面一阵轰隆颤动,一时间烟尘四起,在知非与那瘦高道长之间,赫然一面土墙破土而出,横亘在了二人之间。
“亲亲小师兄,好厉害!还不赶快跳到假山这儿来!”灵仙儿为知非捏了一把汗,直到场中情势突变,方大声向知非提示道,只是她为了方便逃跑,此时还未幻化成人形,小白狐狸口出亲昵的呼喊,显得非常怪异。
知非白了一眼灵仙儿,正待跑向假山,轰的一声巨响,那焦尸竟然冲破捻土成山的土墙,带着一身土烟向知非冲来。知非大惊失色,只得加力快跑。怎奈那焦尸好似认定了知非一般,速度奇快紧追不舍,每每只差毫厘之时,二人都会相对拳脚相抗一翻。
那焦尸被知非烧烤了一番后,身体突然变得极为僵硬,知非与他硬桥硬马的相抗几拳,每一拳都会痛得哀叫连连,只得左闪右支,依靠回廊的立柱躲避追击,而焦尸身上时时甩出的碎肉烂汁,恶心的他更是苦不堪言,可生命危急之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知非一边狂逃,灵仙儿一边在假山上指挥路线,可是计划赶不上不变化,常常阴差阳错地让知非反而深陷险境,场面一时极其尴尬难耐。
知非又是硬挨了那焦尸数拳,疼痛恼怒一时袭来,一边逃跑,一边大声狂喊灵仙儿闭嘴,灵仙儿站在假山上又气又急,来回往返踱步,竟又忘了人言,吱吱的尖叫个不停。
知非在回廊中左窜右跳,上下翻腾的躲避着焦尸的追袭,电光火石之间,手舞足蹈好不忙碌。足,是有如生风,加紧逃命,手,是一手猛地挥动,抵挡焦尸的进攻,而另一手则是伸进衣服,翻检着适用的法器符箓。逃命之下,一路上真是黄纸漫天,叮当一地。
手忙脚乱的一阵翻检,借着月光模糊看清是张神行符,禁不住大喜过望。那神行符是他师爷元魉参看水浒中应天速星戴宗的神行甲马有感而画。戴宗并非白话小说上的虚构人物,而是确有其人,宋元时期的《大宋宣和遗事》中,戴宗已是宋江部下三十六员头领之一。
按小说《忠义水浒传》的记述,那神行太保戴宗在水泊梁山被招安后,是最先奉还官诰的一位,后来到了泰山陪堂出家,数日后便大笑而终。戴宗的神器神行甲马也随之不知所踪,那神行甲马就是要焚符才能施用的。空虚子常常吹嘘他那便宜师父曾经参看过神行甲马,便按照御风符和飞翔符的方式,独创了这神行符,可却从未验证是否得用。
知非暗恨这焦尸,惋惜今日还要连用两张仙师遗物,可这生死关头,又哪还顾得了许多呢。他在飞奔的过程中,连番跳脚将两张神行符贴在脚腕之处,口中大喝道:“不疾而速,故神无方,健足追马,衫常惹尘,神行术奇。途行八百,朝去暮来。弟子尊请祖师爷奉令敬告应速天星太保戴摄令!”
咒语即出,须臾片刻,那贴在脚腕上的灵符噗的一下子点燃,突然的火花四溅,吓了知非一大跳,连忙跳脚可又不敢过多闪避,生怕闪躲之后,灵符失效。
火光闪灭,烟灰飞散,知非突然感觉两条大腿的筋脉绷紧,随后下半身便毫无知觉了,只能看见两条大腿急速摆动,速度提升到让人眼花缭乱的之时,知非已经蹿出了老远。他本以为此时肯定将那焦尸撇下,可回头一打量,那焦尸只离他有几步之遥,毫不落后,他禁不住的大惊失色,身体也吓的有些踉跄。
知非行符飞奔,虽是借力,但是紧张之下还是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禁不住开口大骂:“什么狗屁太保,怎么连焦尸的腿也上了,娘的,祖师爷……不是,祖师爷老人家快请这什么捞什子太保归位吧!”说罢哀嚎着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