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类...就是这样的啊
那瞳孔盈盈如一个圆盘，伫立在李长生的面前。
李长生几乎可以从那青灰泛着死白的镜面中，看到自己的影像。
扭曲，狰狞——
世间万物的景象，如同都要落入恶鬼的眼中，化为无边的地狱。
这，才是鬼魂唯一想要的结果。
“你想要？”
李长生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的铜戒，锈蚀的颜色，在斑驳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瞳孔注视着那铜戒，然后缓缓升起。在天空下，巨大的鬼影站了起来。
长发飘扬，如触手一般，延伸到无边无际。
远方，城市的灯光还闪闪烁烁，平凡的人们待在家中，睡在床上，早已沉入香甜的梦乡。
几乎无人发觉，一个顶天立地的黑影站在了城市之中，静立不动，可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影子深处散发出来，差不多要磨灭每个人的精神。
啪嗒。
李长生浑身都有轻微的圣光闪过，保护他不被这厉鬼的阴邪气息影响，但他的耳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略微地转过眼睛，可以看到邻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旁，正有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膝盖颤颤巍巍，竟然已经跪在了地上。
“是天敌吗？不，都是解开基因锁的人，它不可能这么蠢，待在能被厉鬼影响到的地方。”李长生喃喃道，他已确信，这应该就是天敌的阴谋了。
无论它是否埋伏在附件，借助厉鬼的手杀死自己，一定是它的连环陷阱之一。
夜空下，缭绕云端的巨大黑影，与小小的人类四目相对。
“还给你把。”
李长生摇摇头，打开了储物空间，一缕幽魂从戒指中飞出，摇摇晃晃，虚弱不堪，最终萦绕在巨大黑影的头颅旁边。
笼罩长天的无尽阴寒气息，总算是淡泊了一些。
它俯身下来，触手般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射入李长生周身的地面，随即，那道嘶哑凄惨的声音，再度响彻起来。
“...人...闯....我...境...死...我...”
“停！”
李长生竖起了手掌：“停下，谢谢！”
“...杀...吾...儿...死...死”
“结巴就不要这样说话，阿姨！”李长生见这厉鬼不听人言，叹了口气。
他扬起手臂，面对着宛如死亡巨墙一般，伫立在前方的超级鬼影，无奈道：“我把你儿子还给你，就是想和你说...我累了，想回去睡觉了。”
“你怎么死的，你儿子怎么死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相信你从刚才的幻境攻击中，已经知道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了吧。”
李长生将手插进了裤腰带，每一个毛孔里，都逐渐亮起了圣白的光芒。
“我想回家睡觉了...所以来吧，一拳打下来，让我们结束今晚的闹剧！”
...
狂暴的风，肆虐在每一寸空气中。
年轻人只觉得，全身的骨骼都要破碎了。
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忘却了浑身的疼痛。
“天啊...”
冲天的恶意，山般的邪影。
年轻人感觉，自己在这强大的恐怖面前，渺小得连粒沙尘都算不上。
“前辈！”
忽然，他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去寻找，果然在车辆旁，发现了同样受伤倒地的老师傅。
“我们快走...理事会一定注意到了，支援很快会赶过来的。”
他咬着牙，拖住年轻人的手臂，强撑着站起来，就要指挥徒弟一瘸一拐地从废墟的空隙中离开。
“等等，还有人活着，还有人在那！”
年轻人却是摇头，受伤的手颤颤巍巍地举着那个方向。
李长生，正抱着手，与那无边磅礴的厉鬼巨影对峙。
“他可能被吓得动不了了，趁那厉鬼还没注意到他时，我去救他！”
年轻人低吼道，然后一踉一跄地，就要往李长生的方向跑去。
忽然，他的手臂被抓住了。
“你疯了！那是个鬼，是厉鬼！你不要命了！”老师傅死死抓着他的手，眼里全是惊恐，“那人已经死了，别管他！”
“他还没死！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要试试！我参加理事会工作，不就是为了保护人类么？”年轻人摇头，奋力一甩手腕。
可却甩不开，年轻人惊愕地发现，老师傅那一直无力的手，此时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指甲甚至深深地抓入自己的肉里。
“别傻了！保护人类？可笑！你把人类当成什么了？”
老师傅的面庞，陡然扭曲起来：“我参加这份工作二十多年了。你知道我是活下来的吗？，是苟，是伏，是跑，把超自然灾害的信息带回去，我就算完成工作了。而那些挺身而出，去保护和拯救平民的家伙，早就死得尸骨无存了！”
年轻人安静了下来，看着老师傅的表情愈加疯狂。
“你知道我第一个搭档是怎么死的那？我和他当时，也是碰到了一个厉鬼，那个鬼正在加害一个过路的女孩子。我的搭档他…他眼疾手快，把女孩拉出了鬼爪的范围。而他自己，却被厉鬼报复，当场变成了碎片！”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和鼻涕一把迸发出来：“没用的，没用的！人类太弱小了！你以为凭什么人类可以繁衍至今，还能发展得这么壮大？只是因为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已。”
“...再怎么加油，怎么努力，都突破不了人类的局限性，毫无意义...”
老师傅哽咽了。
一直等到老师傅把一切都发泄完，年轻人一把抓住了老师傅的手，轻轻地拂了下去，安慰道：“我明白了。前辈，你...很努力了，我很尊敬你。前辈，你回去请求增援把。”
“但是！”
年轻人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坚毅：“人类就是这样的。我相信，人类正是用鲜血，用牺牲，才能够换来缝隙中的奇迹，在无数多的死亡后，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真正地，拯救人类！”
老师傅怔怔地看着年轻人回过头，往李长生与厉鬼的方向冲去。
宛如记忆中，那二十年前的身影。
“来啊！”年轻人大吼。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然爆发。
漆黑的夜色下，仿佛绽放出正午的高阳，极度炽烈。让年轻人和老师傅都不由得闭起了眼。
尘埃落定。
年轻人缓缓地睁开刺痛通红的眼睛，只看到那废墟之上，只有李长生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发愣。
“...就这样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