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醒了
黑色的立方体，摆放在桌子上。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浸了下来，泡住了立方体，反射出泛白的颜色。其质不似金属，更像某种高分子材料，然而通体没有缺口，只在表面浅浅印着一行小字。
李长生趴在桌子边缘，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研究透彻该怎么打开它。
“对了，刚才那个天使让我给他个好评？”
李长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太阳穴，拿起了手机，只见界面上，正有一条消息，点开之后，顿时浮现出天使少女阳光般的笑容。
如雪妙容，深红瞳孔。
“请问是否签收，给送货员米雪兰一个微笑好评？”
生活拼搏不容易，李长生没犹豫点了个是。
“——签收成功，您的包裹已打开。”
咔哒一声，那李长生研究了半天的黑色立方体，外壳轻轻地剥落了。
“…”
李长生暗自庆幸没有人发现自己掉智商的情形，走了过去，看到那脱下的黑色外壳中，正躺着一个玻璃针管。里面的淡蓝色溶液熠熠生辉。
“这就是那基因解锁剂啊…可怎么，怎么好像少了点？”
李长生狐疑地拿起手机，发现上面又发来了一条系统消息。
“——叮，万界拍卖会检测到扣除门票后，您的气运值只剩下二十点，不足扣除交易手续费。故按照十分之一的比例，取走了您一部分基因解锁剂。若有疑问请阅读您注册时同意的合同。”
卧槽泥马。
李长生暗骂一声，不再管它，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玻璃试管，一边走回床前，旋开了台灯开关。
属于凡人创造的光辉下，来自另一方世界的奇迹安静地躺在玻璃底部，仿佛在那沉眠。
“听那家伙说，是口服吗？”
李长生喃喃道，如珍宝般打开了瓶盖，注视着里面的液体，如同在注视着深渊。
当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吞下它，就不再是凡人。
吞下它，你就能成为神迹！
吞下它！
李长生，在亘古圆润的满月下，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舌尖划过，流入了腹中，李长生呷呷嘴，竟然觉得有些好喝。
“还是蓝莓味的，不错，下次还找那家伙。”
正当李长生有些疑惑，怎么还没有反应出现的时候，忽然，李长生的大脑中，多了一个预感。
他预感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即将会传来一股无法言喻，无法忍受的痛楚！
然后，如同是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一样，李长生双眼一黑，就那般趴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短短三秒之后，李长生的肉体，突然开始无意识地颤抖，就像是最严重的癫痫病人一般。大量的油与水从他的毛孔中喷涌出来，而李长生的肌肉也在不断扭曲，宛如异形。
幸亏，李长生已经晕厥过去，留下纯粹的肉体在承受那种痛苦。
由凡物破蛹成神的痛苦…
“小李啊，你慢慢做着，总会有机会的。”
朦胧中，李长生看到他曾经的上司，正领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走进了人力部。
可这一次，不同于当时，李长生心中不仅没有失落，反而毫无波动。
轰！
如天罚一般，刺目的霹雳从天而降，将所见的一切都化作齑粉。一片毁灭气息中，李长生又见到一个人从中站了起来，转身望向了自己。
那却是另一个李长生。
只是…他没有眼睛…
不对，不对！
李长生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对面另一个李长生没有眼睛，而是自己…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而那个没有眼睛的李长生走了过来，伸手摘向了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
《晨曲》由格里格于1875年所做，其调悠扬，让人感到太阳初升的美与劲扬。
此时，李长生的意识里，正奏响着另一首晨曲。
神经元间，每一处电流的传送。
血管间，红细胞们的流动。
心脏，从没有如此旺盛地跳动…
“我睡了七小时十三分钟四十二秒十五毫秒…该醒了。”
这个念头一动，李长生紧闭的眼皮开始抖动，就要睁开。
“好紧…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挣脱不开。”
不单是眼皮，连全身都好似被困在了什么之中一般，无法行动！
无法行动？
这个想法浮现的瞬间，李长生的身体里莫名涌出一股怪力，那束缚着自己的东西，一下就破碎了！
莫名的？
这个疑问刚刚跳出，李长生居然立刻从自己的大脑里得到了答案。
人体为了防止自己的肌肉受到伤害，在出力时，总会施加一个限制，不让肌肉用力过度。这固然是种保护机制，但也让人的力量变小了。
而就在刚刚，李长生的身体根据意志需要，临时地取消了这个限制。
“原来如此…”
李长生从地上坐了起来，才发觉刚才是什么困住了自己。
是一地苍白粘稠的死皮。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李长生抬起手臂，看到那如婴儿般完美的肌肤，在光芒下散发着令人陶醉的芳华。
“我，醒了。”
李长生道。
…
一个落魄的人行进在街上，脚步踉跄。春节时分，万家万户都燃着炮仗，一片欢腾。
而他，只能抱着破烂的衣服，行走在冷风中，见到一个垃圾桶，就上去翻翻捡捡，幻想着能从中找到些什么能用的。
这时，旁边公寓的楼道中，走下来一个拿着黑色垃圾袋的年轻人，这流浪汉下意识地瞧了一眼，不由得呆住了。
乍看上去，那年轻人的五官十分平凡，放到人群中就再找不见。可年轻人的肌肤，却无比的顺滑，流浪汉离得如此之远，都能感到那绝代的触感。
只是那年轻人和自己对视了一眼，流浪汉便如遭雷击，瞬间行动不得。
那，那是什么眼神啊，只是看了一眼，就仿佛掉进冰河里一样…
直到年轻人离开，流浪汉才赶忙跑了过去，翻起年轻人丢下的塑料袋。
“唉，那样完美的人，家里的垃圾总会有点好货吧。”
流浪汉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它发现一个透明的玻璃管，正丢弃在垃圾里。
普通人觉得是垃圾的东西，流浪汉却眉开眼笑地收了起来，然后离开了。
走了不知多久，流浪汉觉得有些口渴，便取出那玻璃瓶，装了路边的自来水后，就倒进了喉咙里。
“质量不错，以后我也有杯子…呃…呃！”
流浪汉突然浑身痉挛，玻璃瓶掉在地上砸的粉碎，而他本人则倒在地上，上下肌肉抽搐，鼻涕口水眼泪，只要能分泌液体的部位都流了一地。
新年的爆竹声还在远远作响，没人发觉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倒下了一个流浪汉。
良久。
那流浪汉停止了挣扎，缓缓地坐了起来。
“我，醒了。”